“你背我。这样抱着不舒服。”
锦颜低声说了句,闻衍愣了一下,忙把她放在地上,然后蹲身在她面前。
“上来。”
他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锦颜趴在他背上,鼻息从耳后传来,呼吸声清浅。
闻衍没问她为何没和锦王府的人一起,也没多此一举带她回锦王府。
他很清楚,锦颜既然来找他了,他就别想让她再回去。
今晚的相处更加让他意识到自己拿她毫无办法。
国师府门口的守卫果真几乎都撤走,只剩下两个守门的。
闻衍背着锦颜从墙头进去的,放下她后自己又从正门走了一遍。
锦颜的房间早已经收拾出来,她呼吸均匀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小巧的鼻翼一张一合,唇殷红透着粉。
在她床边坐下,闻衍眸光深沉,看不腻似的。
最终都化为一声轻叹。
干歌打了热水过来,闻衍接过去,为她擦拭手脚,又小心翼翼取下头上的钗环。
锦颜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瞧着眼前模糊的身影,嘴角扬起笑来,张开手臂就抱住他。
闻衍所有动作都停住,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意识到她还未醒过来后,他趁机脱下她身上大氅,又脱了外衣,这才放她睡下。
后背才挨着床,锦颜微微掀开眼皮,小手在他后背往下按住,闻衍便脱力几乎砸在她身上,电光石火间他手肘撑着床面,不可置信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容颜。
两人呼吸再一次交缠在一起,让人心悸。
过了许久,他呼吸才变得平缓下来,小心翼翼挪开手,又给她盖上被褥,落荒而逃。
床上的锦颜翻身背对着门,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来。
第二日她睡了个懒觉,听闻昨晚共死伤二十几个人,皇上大怒,礼部尚书直接被砸伤了脑袋,任无恙和齐轩都被罚了俸禄。
新年的第一天,见了血,着实不是什么好兆头。
皇上愤怒也是正常。
仔细想想,从昨晚夏青栀小产到官员遇难,没有一样是好事。
这时候民间隐约有传言,说是邪祟在作祟,浸染了皇室清白的正气。
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甚至联系到之前闻衍的事情,说时疫也是因此而来,国师和太子都是受害者。
事情才冒头就被人给压下去,并未引起太大的风波。
锦颜以身体抱恙为由在国师府躲了几天清闲,饶是两人同在一个府邸,见面的次数也极少。
除了吃饭的时间,其他时候闻衍都只在自己房间里,他甚至不来书房。
锦颜难得没去叨扰他,只自己在书房捣鼓,实际上是在学古籍上的文字。
直到这日,她在国师府一本古籍上看到古怪,线装的书籍分明已经泛黄,那线却是白皙的,看着很新。
拿了书去问闻衍,他眸光闪了闪,只道,“坏了,就重新装了。”
锦颜若有所思的点头,没再多说,拿了书就出门。
“阿颜,别看了。”
背后有他的声音传来,锦颜顿了顿。
“回锦王府吧。”
他又说了句。
锦颜脸色彻底拉垮下来,她回头,嘴角扬起笑,却怎么都有些狰狞。
“若是回去了,我爹娘该给我议亲的,你希望如此吗?”
“……”
闻衍身形顿了顿,张唇却只是喉结滚动,并未发出声音来。
锦颜直白地盯着他,嘴角的笑有些残忍。
“不是说不嫁人么?”
“入赘也行啊。”
“你……”
他看了她一眼,眼底有什么东西在破碎,却也不过一瞬,又笑了,“也好。”
“好?”
锦颜歪着脑袋露出疑惑来,手中的书被她攥得紧紧地。
忽然生出恨意来。
眼前这人啊,分明为她杀人如麻,如今又避之不及。
明明给了她无限希望,今日又要决断关系。
当真是可恨。
她一步步走到近前,每走出一步都仿佛踩在他心上,让人又疼又闷,满眼的苦涩。
“哪里好了?”
锦颜居高临下地看他,声音中也带着彻骨的冷。
闻衍睫毛颤了颤,喉咙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哪里好了。
他说不上来,兴许是好的。
她如今身份地位都不同往昔,有倾尽全力护着她的家人,有万贯财产,有无数追随者,什么都有了,剩下的便只是绵长的幸福,悠远的岁月……
却不知怎么的,仔细品尝却让他觉得泛着苦涩。
“闻衍……”
锦颜深吸口气,绷着脸色,“我不知你为何要这样,但我猜测这一切与我有关,在你身边这些天,你瞧着气色好了许多……”
他猛地抬头,眼底划过沉痛和决绝。
“与你无关。”
锦颜皱眉,他又道,“能与你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我无法拒绝罢了,阿颜,你有大好的未来,而我,也要回不周山。”
“什么?”
锦颜不敢相信地去看他,“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直没机会告诉你,现在,你知道了吧。”
他叹了口气,是她熟悉的无奈表情。
可在这一刻,她再也无法分辨这无奈中有多少宠溺,有多少深情。
好像被人蒙住眼睛,那些过往占据脑海中的感性,让她遍体生寒。
“我……”
才张唇眼泪就毫无预兆地往下落,脸上的凉意让她猛地回过神来,她面色清冷异常,“若是因为我这些日子的纠缠让大人生了这样的心思,很抱歉,我今日就回王府,日后绝对不再缠着你。”
这话说得决绝,赤红的眼睛写满了坚定,更透着无数恨意。
他终归还是没能做好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