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四、《天选篇之四十八》为了什麽
丹枫看着景炎,终是什麽话也说不出来,眼神颤抖着。
「活下来。好吗?」景炎突然说道。
景炎看穿了丹枫此行的目的,既然他都吻了丹枫却听不见他的回覆,心道罢了,开口劝道。
丹枫心志动摇,忍着眼泪,水光在他的眼中晶莹,「你知道你可以很轻易地动摇我的决心吗?」
景炎明白地笑了,过了五年,丹枫仍然如同五年前一般Si心塌地,并没有真正地离开他。
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地离开过他。
「我知道。」
他知道,只要指尖轻点,丹枫内心高耸的墙就能粉碎於刹那之间。
他知道,只要蝴蝶振翅,他就能在丹枫的世界席卷起暴风。
他更知道,他的小小的涟漪能造成惊涛骇浪,这五年来丹枫不只一次出现在他身边更让他深信他有绝对的自信动摇丹枫的意志。
景炎感受到丹枫颤抖的指尖终於愿意触碰自己,火的藤蔓轻点在景炎脸上,是想碰又不敢碰,景炎握住他,将他手心贴紧自己脸颊,火纹爬在景炎脸上、涂满他全身上下,唤醒了这是曾经拥抱他的人。这令他几度冲动地想要扯下黑纱看看丹枫,理智却屡屡阻止了自己。
丹枫会逃,并且将会贯彻意志。
而景炎就是知道,所以没有这麽做。
「吻我。」
丹枫双睫颤动,凹凸不平的指尖划过景炎的唇,粗糙的肤触使景炎的剑眉微蹙,静静等着丹枫的怜Ai,未久,一双有着熟悉伤痕的手像是捧着珍贵宝盒似的,轻轻印上自己的吻。
他是宝盒,千真万确的宝盒。
独一无二的宝盒。
「为了我,活下来。」景炎慎重地说道。
海浪的声音包裹着景炎的声音,丹枫是怎麽也没想过有一天能听见这些话从景炎口中吐露,怕是太吵杂了、他误会了。
因为不可能,怎麽想都不可能。
宝盒在他的手中,他却不是持有者。
「请你再说一遍。」但是,他想再听一次。
五年前、五年後一样的挽留。
景炎的挽留。
听见丹枫的要求,景炎扬起笑靥,被吻妆点过的唇楚楚可怜却傲气十足,像在宣告他们之间的关系,景炎永远略胜一筹。
经过一个晚上的折腾,破晓之前的深蓝夜sE划开丹枫与景炎的梦,晚玉将睡在房内躺椅上的丹枫叫醒,细声道:「主人,这位青年怕是撑不下去了。」
丹枫指示晚玉退下,走到床边,面sE凝重地看着命在旦夕的苍海。「你有什麽想说的吗?」
苍海闻声,缓缓睁开眼,「有人说Si前会看到一生重要的画面闪过,但是,我却看见陌生的画面…,看见我Si在景炎的怀中,而你变成我,你用的我的模样逃过一Si。」
丹枫沈默。
「你会变成我吗?」
「你不能Si。」丹枫咬牙切齿,拳头握紧。
他不能再看见景炎为了同一件事哀痛yu绝,既然有机会可以扭转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那麽景炎肯定不可能希望苍海再离开他一次。
丹枫自觉自己并不是了解景炎很彻底,但是他绝对想完成所有他上一世积累下来的遗憾,扶摇与莲华的事情也是、婆娑和和风的事情也是。
所以丹枫清楚知道,苍海是一个开头。
只见苍海虚弱一笑,「你真是景炎的首门生?我太老师的弟子?」
丹枫轻轻点头,不发一语。
「听好了丹枫,慕氏、不论是谁,最後的目的都是杀Si景炎,所以你必须尽快去他的身边好吗?就算用我的身份也好,你不能待在这里。」
丹枫原本预设的台词没有出现,他蹲低身子,靠近苍海细听。
「慕氏想除掉的不是灭世吗?」
倘如一切与上一世一模一样,那麽灭世无疑是扶摇。
「啊,莫非我看见的画面,是我的前世吗?」苍海呵呵笑道,咳出点点红血。
丹枫再度沈默,苍海看着丹枫的脸,心想,一切都连起来了。释然一笑。
五十年前,一个灰白发的少年於北辰暖yAn山上横空出世、身穿北辰不可能有的红sE官服、父母双亡、身世成谜、无从查证的血缘花…。
他是从一个未知的、苍海无缘探索的未来而来。
他是为了什麽而来。
苍海没想到最後一刻他想通了一切,即便他与景炎如此靠近也触不到的一切。遥不可及的一切。
「景炎的母亲就是灭世,而成为灭世的条件,就是破除听风者的诅咒。」
「而他是…继承灭世之力的人,他是破坏、毁灭、Si亡、灾难…」
丹枫可以准确地预想出苍海接下来说出的话,因为他知道、他b谁都清楚知道。
「他是火神转生。」
苍海看着丹枫的眼睛,从他眼中能得知到,他所说的事情对方早心里有底,但接下来的事情纯粹是猜测。
罢了,丹枫会知道的。
「慕氏的灭亡亦是光之神神话的殒灭。」,苍海露出懂了什麽的微笑。
「什麽意思?」丹枫问道。
「这世上根本没有神,你知道吗?所有人都活在谎言里。」苍海咳出鲜血,时候将近。「去找他吧。去找…飘渺,飘渺会告诉你一切的。」
语毕,苍海闭上双眼迎接永眠。眼眶中转了许久的泪珠,轻轻顺着脸颊滑下,模糊的脑海DaNYAn出那日的码头与景炎的初遇。
倘若他一直都不知道,他永远不可能认为眼前的人是令慕氏闻风丧胆的火神、灭世之子、继承毁灭与末日的人。
破晓时刻,白光洒进厢房与苍海彷佛睡去的脸,一向平等的日光独独漏了丹枫,只有丹枫一人留在夜sE痛彻心扉。
丹枫握紧双拳,直到双拳发红发紫,咬紧的牙根良久放不开也没能放开。
相同的破晓时分,鱼肚白剖开深邃的夜空,於南云占火殿中风声窜进绕着景炎,诉说苍海的英年早逝以及师尊火树的命不久矣。
自卸下官职後火树与乌梅归隐山林许久,此後万事极其低调,若不是风声知会恐怕连首门生的自己都不会知道。
火树这个人,任官时广收门生,风光得很,临Si却仅要乌梅一人相伴在侧,病危也不告知门下学生一声。
披起黑袍,一夜未睡的景炎步出占火殿,迎着晨yAn从学生寮领出两个火树疼Ai有加的小童,三人秘密启程前往南云的藏雪峰,而那处从南云殿出发需要整整两天,上山路途据说相当艰难,藏雪峰地势险峻,景炎仅带着两名小童一驴一马风尘仆仆初来乍到,自山脚仰望,藏雪峰高耸入云,确实是适合清修退隐宝地。
在那次风声之後没有再收到火树的其它消息,景炎心道应当还来得及见师尊的最後一面,启程上山,路上鲜花nEnG芽沐着春风摇曳,晚春的植物长得茁壮,一面欣赏,一面驾马,因着晚春的百花盛放减少了点连日赶路的疲惫。歇息时,两个小随从与驴子在一旁玩了起来。
正当小随从玩得尽兴时,突然一个nV人声音响起,景炎回头一见,果然是乌梅。「景炎大人当真对孩子特别好、特别温柔。」
景炎自路边的大石上起身,「小剡、小炬,快来见过太师母。」
被称为小剡与小炬的孩子约莫才岁,身穿红领黑袍,应是现在学生寮中最小的门生,景炎如此完全不似一个出公差的大火神官,反而像个带稚儿游山玩水的师长、父亲,而且竟然叫自己太师母…她不过是一个顶着火树前妻脸的占火罢了。
韶光飞逝,如今景炎也有了自己的学生寮,乌梅甚感欣慰。
太师母之称或许是为了不让小剡与小炬太过混淆简而称之吧?於是顺水推舟。「小剡、小炬吗?路上辛苦了,太师母家里有糖,要吃吗?」
小剡与小炬乐得立刻巴结起乌梅,此刻乌梅脸上原有的Y郁稍稍微退去,景炎松了一口气,这便是他带孩子来的原因。
火树极其疼Ai他们,据乌梅说如同上一世他是如何疼Ai青焰与莲华,见到他们时还是强褓中的婴孩,抱着抱着自己竟然嚎啕大哭,悲从中来。
景炎是在那时才知道,一直以来以为是讨厌儿童以致膝下无子的火树曾与发妻有过一个孩子,而那孩子还是婴孩时被人以不可能找到的方式藏在某处。
不可能被找到的意思是?
那是火树喝得特别醉的一夜,他绝望地看着景炎,嘴唇扭曲地笑了。
他还活着、我知道他还活着,但是我永远不知道他在哪一个时间?真可笑,别人的孩子不见是不知道地点?我是不知道他在什麽时间?我一直延命、一直延命,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他…
我能帮您的。景炎记得他是这麽回答的。
火树饮下一口烈酒,哈哈大笑,景炎,没人能找到他。除非带走他的人Si,否则不可能找到他。越是说,越是感到自己的茫然无助与可悲,火树再度哭了出声,可是我连带走他的人"现在"是什麽样子都不知道!
那是景炎第一次见到火树如此伤心难过的样子。
你知道吗?我炼出乌梅时,花飞已经走了九十年,所以乌梅是按我的记忆形成的,我把这件事锁在心里的最深处,不希望乌梅和花飞共享一样的记忆,若她知道一定会很难过的。但是啊,我不是忘记了啊,我儿是不是以为我将他忘了所以音讯全无?
师尊,没事的,告诉我吧?把你知道的线索告诉我。景炎劝道。
火树看着景炎,未久,抹去了眼泪,你瞧瞧我在说些什麽胡话?被乌梅想起来就不好了。颤抖地笑了。
忘记我说的话吧?火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