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三、《天选篇之四十七》海声之夜
慕萤一怔,料不到苍海如此伤势竟然还能使出法术凝冰成箭。
「苍海大人,停止吧,您现在不适合再使用法术了。」丹枫捉着苍海的手说道。
眼前这个人应该是从小到大恨他恨到不行的人应该是要联合别人一起除掉自己才对,现在怎麽…?
偷袭的那一箭惹毛慕萤,他轻轻晃动两指,须臾,背後出现百支冰箭蓄势待发,每支都瞄准着苍海。
「是你b我的,我本来还没有要认真的,是你b我下手的!」慕萤右手轻轻一挥,百支箭一齐往两人飞,丹枫做出冰盾,奋力以双手挡着。
丹枫虽想再故技重施,无奈一旦手一离开,只消须臾,稍有空隙冰盾便会碎裂,而解无法单手结印。
慕萤的视线穿过冰盾望着两人,一个是不除掉有立即危险、一个是没有立即危险但日後肯定为了景炎叛离而去,然而一旦如此,景炎就不会再有任何情绪面对自己。
除掉两人,可以让景炎痛苦一生。
毫无感觉、冷漠,一如景炎脸上最常出现的嘴脸是慕萤最厌恶的,恨b那好多了。它起码是Ai的反面。
这是他Ai的方式,以恨表达他Ai的方式。
他Ai景炎,他想折磨他、想令他心生怨恨、令他的怨恨慢慢紮根,一生一世,一想到他就恨得如地狱火烧。
他的世界从景炎出现开始就毁了,若不是他带来那三兄弟、那该Si的三兄弟,他现在还会这样?
慕萤笑了,他不要一次让两人都走,他要让痛延续下去,变成慢X。
慕萤将右手举起,默默地结起一个陌生的印,丹枫看不懂那是什麽,与他上一世所用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倏然回头,苍海T内那断截余留的冰箭长成一树绯樱,刺穿他五脏六腑,开得极好,樱红灿灿。
那一晚的景炎,是他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提起勇气见到的最後一面,若是能将苍海带回,至少他就此能於心无愧再与景炎见上一面,只要一面就好。
苍海是他唯一的理由、唯一能与景炎四目相对而不羞耻的理由,但是如今这个小小的希望、小小的藉口他都握持不住,他要怎麽重新面对他?
霎那间冰盾破裂化雪,丹枫傻住了,看向慕萤,慕萤亦回视他,冷笑说道:「我是在帮你,你现在有个现成的水神官可以顶了。」
一切回到原点。
他发誓这一世他不要再以苍海的身分待在景炎身边的!
丹枫头也不回,扶起苍海确认心跳後施展结印道:「解。」
见冰樱融去,丹枫将苍海扛到马上,「你是不是疯了?救他?」慕萤见状,快步上前说道。
然丹枫不再与慕萤多说,头也未回,快马加鞭赶到怜香,一群nV子围上来不由分说立即分工合作,有人去唤大夫、有人去准备房间、有人先去准备紧急包紮的用品,彷佛这样的事情已非首次。
nV人们习惯了他们的主人几年来救援不少阎氏的人来此,此次身着慕氏刺客黑衣、衣领内里还堂堂以深蓝绣线绣着血缘花之人虽首见,但救人的方式并无二致。
待nV人们忙活了一阵後,丹枫才唤晚玉进房间准备药品纱布为自己包紮。
晚玉没有见过丹枫卸下眼罩後的模样,如今一见左眼的火伤,心上隐隐cH0U痛,思忖着幻华姐姐说的流言蜚语,在那长年戴着的手套之下,是不是也是同样是怵目惊心的火伤?
「伤了你的眼,抱歉。」丹枫有自知之明,心道如今的模样吓到了小nV孩,苦笑着将眼罩戴上,晚玉见状伸手阻止,「不是的,主人是什麽模样晚玉都喜欢…晚玉会追随主人,一生一世。」
这是晚玉能说出最害臊的话了,她羞得瘫软跪下,低下头,不敢仰视丹枫的眼睛。
这孩子上一世也是这麽忠心追随过他啊。
丹枫苦笑着将眼罩放在晚玉伸来的手,晚玉接过後又重新将手递上。
「主人,让我来吧?」晚玉yu接过药粉与纱布的手却被丹枫婉拒,他轻轻挥手,宁愿召出Y峰为他切断纱布、g着纱布绕圈为他裹住腹部前後贯穿的伤口。
「晚玉,别麻烦了,帮我看着那一位大人好吗?我等一下就过去。」
「…可是,有别的姐姐在…」话还未说完,晚玉旋即收到丹枫的视线後便咽下不说,颔首缓缓地退了出去。
深夜,丹枫刻意等苍海的状况好些许才进入客房,这时已轮到另一个nV孩照顾,丹枫朝那nV孩点点头,累得倒在躺椅上,眼皮吊了秤锤似的沈重,丹枫筋疲力尽,未久,滑进了有海声的梦乡。
那也是个深夜,循着海声走去,穿过林木,此时见到的月儿亮得近乎白昼似的,丹枫还举手去挡,适应过後才见那月只有一半露出海面,另一半是海上的璀璨波光,随着浪cHa0曼妙摆动,夜空的星火朝海面投掷碎钻宝石,而在那之中丹枫一眼就能看出对他而言最为贵重的东西。
那片光幻星火中,一袭红影惬意坐在黑岩上,那人看着月sE,灰银sE的发乘着海风飘动,好似一个不经意坠落人间的神使还在思考怎麽回到天庭,好似下一瞬间,他就会想起他根本不属於这里也不属於自己紧接着转瞬即逝似的。
虚无飘渺。
「飘渺。」丹枫不经意呢喃。
这是扶摇为景炎取的名字。
他是神使,他不属於这里也不属於自己,然而他这个丑陋又自私肮脏的卑贱的人却侵犯、玷W了神使。
丹枫向前走去,在景炎还未回头注意到他时小心翼翼地靠近,这一次,他又想当面和他说上话又不希望若见上面他的决心会瓦解…可是、这可能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见到景炎了。
丹枫握紧拳头,正要继续迈步时见到景炎有了动静,他取出平日使用的盖头黑纱卷起成带,曚着自己双眼。
绑好後,景炎转过头,微笑伸手招他过来。
原来早知道他在。
见景炎蒙眼,丹枫些许放下心防,举足迈步前进,利索地攀上黑岩,半蹲跪在景炎面前,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熟悉、似曾相识。
孩提时期他还会唤他大人甚至师尊,心里对他有了情愫後便直接唤他景炎,而景炎竟也没有责备过他,彷佛默许了他的踰矩,吃多了熊心豹子胆,最後甚至斗胆为他的唇抹上胭脂,而今唤着唤着到他三十有二,与他看来竟然年纪相仿的景炎b他所见到的还要再沧桑了些,他不老,却饱经风霜炎凉。
已经太久没有那麽近见到景炎,虽然蒙眼,但是丹枫仍能想见黑纱之下那对秋月冬霜以及眼神中的静谧与哀然,越是想他就越舍不得,刺麻的指尖想触碰景炎却瑟缩蜷起。
过了五年,他愿意让我碰吗?
他会害怕还是仍然憎恨自己当年对他的伤害呢?
丹枫的手僵持在半空,还在犹豫不决时景炎向前伸出双手空晃一通试图触0,丹枫取下手套T贴地让景炎握住他的手,甫一感受到他手上那如藤蔓一般的火纹後,景炎放心地笑了,这是丹枫,错不了,是丹枫,没有人可以取代假冒的、世上唯一的丹枫。
然而,景炎的笑容并没有多久,他早明白丹枫为何来见他,又为何不想见他。
「若不是Y峰的风声说你在这里我怕是要错过了,没想到你还是打算放弃见我一面,想就这麽走了?」
丹枫没有回答,指尖却颤抖了。
「你打算怎麽做?」景炎接着问。
「…把苍海带回你的身边。」
景炎的双唇颤抖,想说些什麽,蒙眼的他令丹枫看不出他的表情。
「那你呢?」半响,景炎自颤抖的双唇吐出三字。
「我?我怎麽有资格在你身边?」丹枫苦笑,「…如果可以我希望就远远的…」余下“看着你、守护你就好。”并未说完,倏然发生的一切静止了时间,海cHa0声亦跟着越发遥远,丹枫的全身上下只剩下双唇还有感觉,冰冷的唇瓣印在他的灼热,万籁俱寂。
景炎没有让丹枫将话说完,他放开丹枫的手,向上揪住丹枫的衣襟向自己一扯,两人四片唇瓣相叠,丹枫始料未及,轰隆一声脑子一片白茫。
他朝思暮想的人、心心念念的嘴唇。
此时此刻,触手可及。
待两人双唇分开,「这就是五年前的答案。」
丹枫无法理解景炎的话,只是紧紧盯着景炎被点缀过的粉唇,反覆确认着虚实,这一切是那麽如梦似幻,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应该要相信什麽。
是应该要相信上一世那个为了苍海哭得Si去活来的景炎还是那个在醉酒时脱口说出喜欢他的景炎?还是这一世不断欺骗他伤害他的景炎?抑或是现在这个景炎?
但是不可能的。
永远不可能的。
他是一个肮脏卑贱丑陋的凡人,景炎是他不配拥有的东西,他是神使,他不属於这里的一切。
总有一天,他将会离开自己所给予的一切并且对此不屑一顾,回到他原应该属於的地方,而自己就该属於那挤满乞丐、地面永远泥泞不见天日的暗巷,披着他不应该拥有的春樱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