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夫看到孙致邈,一时之间竟忘了挣扎,只是怔怔地看着後者。
孙致邈先是注意到包大夫的表情,很明显地後者认识自己,再定睛一看,後者的脸上有块皮蹭破翻了起来,却没有流血。
那是人皮面具。孙致邈迅速地下了判断。这人做了伪装,眼前所见的脸并不是她原来的脸。
怔愣的包大夫被捕快拖走,孙致邈回过神来,让张妍快点收拾妥当,带她去包大夫的家看看。
来到包大夫的家,孙致邈循着药味,来到侧屋,轻轻推开门。
「采香?是采香吗?你一晚没回来,我好担心。」屋里的男人道。
听到男人呼唤的名字,孙致邈差不多确定了包大夫的身份。
「师姐有些事回不来,我过来看看。」孙致邈走到男人面前。
「你……是采香的师妹?你们相认了。」
「是。」孙致邈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谎。
和居九雁那群人在一起久了,果然长进许多。孙致邈自我感觉良好。
「采香遇到什麽事了?」
「病人的事。」孙致邈自认没有说谎。因为病人而被抓走,所以是为了病人的事,没有错。「师姐说你有病在身。先让我把脉,然後,抓药让你服下。」
「那边有包好的药,可以直接用那些药。」余照yAn指着一旁的柜子说。
孙致邈走过去,拉开柜子,拿出药包。打开药包一看,她的脸sE变得凝重。师姐自己开了家医馆,怎麽还让丈夫用这样劣等的药?
虽然有药,但孙致邈还是坚持要把脉。余昭yAn拗不过孙致邈,只好乖乖伸手让她把脉。
把完脉,孙致邈回到马车上抓药,并没有用包大夫留下来的药。
在煎药的时候,孙致邈拿出银针为余昭yAn针灸。针灸如果实施得当,会b只吃药见效更快一点。齐易珺便是因为这样,才能这麽快醒来。
她记得师姐鲍采香并没有习得针灸之术。因为鲍采香不敢下针,便放弃了这门医术。师父也没有勉强她。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克服的恐惧,与其带着恐惧y学,还不如保留心力专注在其他方面。
孙致邈请张妍看看厨房里有什麽东西,弄点吃的给余昭yAn,自己则在屋内与余昭yAn聊天,询问他们这几年的生活。
余昭yAn不疑有他,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说到医馆的事时,才停下来。
「你是师门派来的?」
「不。我只是偶然路过,刚好认出师姐。」
「你会通知师门来抓她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我得先知道她都做了哪些事才能决定。」孙致邈据实以告。
余昭yAn想问些什麽,又有着顾忌而不敢问。
看出余昭yAn的踌躇,孙致邈道,「想问什麽便问。」
「采香为什麽会被逐出师门?她从来不说这个。」
孙致邈想了想,决定说出来。
当年,师门进行考核,鲍采香嫉妒孙致邈深受师长的宠Ai,便想在考核中让孙致邈出丑,希望她会因此失宠。
若她光明正大地胜过孙致邈也就罢了,她在孙致邈的药材里动了手脚,使得救人的药材成了毒药,差点害Si一位前来求医的病人。幸好孙致邈及时发现,闻到药汤的味道不对劲,回头去检查药渣,发现问题,才没酿成大祸。
「正如厨师不能在食物里动手脚,大夫更加不能在人命关天的药材里耍心眼。你可以光明正大地配制毒药,但不能在救命的药材里害人。这是最基本的医德,没有医德的人,是不能当大夫的。所以,她被逐出师门,并且勒令不得行医。」孙致邈道。
听到事情的始末,余昭yAn试想,若是他遇到这样的大夫,同样会无法接受。可是,那人是他的妻子,她为了他含辛茹苦,每天起早贪晚的为他的病C劳。他对她只有感激,却无法怪罪她。
「她都是为了我才不得不违背师门规矩行医,还整天提心吊胆会被发现,只敢躲在这样的小镇。在这偏僻的小镇里,被药材行制肘,索要高额的药费也是迫於无奈。所以……你可以不要通知师门吗?」余昭yAn求情道。
孙致邈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即使向病人索取了高价,他们的生活依然如此清苦。似乎并非是为了享受而敛财,实属情有可原。
张妍端着饭菜进来。「煮好了。」
孙致邈站起来接过饭菜,放到床边的矮几上。「你先吃饭吧。我走了。」
「采香什麽时候能回来?」余昭yAn问。
「我不知道。不过,在师姐回来之前,我会来看你的。」
孙致邈头也不回地走了。
被拘捕到衙门後,包大夫便被丢进大牢。她一心挂念着丈夫。已经一夜未归了,现在又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回去,丈夫没有人照顾,病不知道会不会加重。
她坐在角落里,把脸埋在两膝之间,整个人透着一GU绝望。
「师姐。」
听到一声呼唤,包大夫猛然抬起头,骇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怎麽会认出我的?」
孙致邈往前走一步,指着自己脸上的某个地方,「你的这里……人皮面具破了。」
包大夫慌张地抬手0着那个地方,果然0到自己真正的肌肤。
「这个给你。」孙致邈递了一盒脂粉进去,「补一下颜sE。不细看就看不出来。」
包大夫走过去,接下那盒脂粉。「你为什麽帮我?」
「我去看过你的丈夫。你不用担心。」孙致邈不知道该用什麽表情面对师姐,只能用最淡然的语气说话。
「你不怪我吗?」
孙致邈依然面无表情,「我帮你找了个状师,明天你将事情经过都和她说说。」
说完之後,孙致邈往後退了一步。
「为什麽不回答我的话?」包大夫拉住转身要走的孙致邈。
孙致邈回过身来,深深地看着牢里的人。
「我不喜欢你的行为,从以前到现在都是。」
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包大夫的脸上浮现惭愧之意。
「从你丈夫的口中,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虽然,我觉得你可以选择更好的方式行事。但我不是你,没有资格苛责或要求你。」孙致邈直视着包大夫,「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负起应负的责任,却也不要因此损失太多。」
孙致邈低头看着包大夫抓着她的手,後者的手像被针扎般地微微刺痛,只能缓缓松开。
「好自为之。」孙致邈留下这句话後便走了。
回到客栈的时候,孙致邈发现居九雁在房里等她。
「我觉得你应该会想找人聊聊。」居九雁提起酒壶晃了晃道。
「我不喝酒。」
居九雁撇了撇嘴,「我可以一边喝酒一边陪你聊天。」
「这是拿我当喝酒的藉口?」孙致邈打趣道。
「少爷我喝酒从来不需要藉口。」居九雁自信道。
孙致邈被居九雁逗得笑了。
「笑起来多好看啊。刚才皱着眉头的样子就差多了。」居九雁调侃道。
孙致邈的脸不自觉得红了起来。
发现孙致邈害羞,居九雁只能当作没看到,并且收敛了些。
「陪我出去赏月。」居九雁邀请道。
「好。」孙致邈跟在居九雁後头走到客栈的天井里。
居九雁和孙致邈在石椅上并肩坐下。
「见过包大夫了?」居九雁拔开塞子,就着壶口喝酒。
「嗯。」孙致邈转头看到居九雁仰头时的侧脸,那线条如刀削般地俐落,脸上才刚稍减的热度又升了上去,不自然地回避了视线,「我自作主张地说帮她找了个状师。」
「没事。只要你开口,陶漪一定会答应。」居九雁放下酒壶,直视着前方。「听说包大夫是你的师姐。」
「是这样没错。」
「感情不太好的样子。」居九雁打趣道。
「是不好。」
「但你还是帮她了。」
「该帮便帮了。她还不至於十恶不赦。」孙致邈幽幽道。
「不管你想做什麽,我们都会支持你。」居九雁的手搭上孙致邈的肩膀,轻轻搂着後者的身T。
孙致邈的身T僵y了下,「多谢。」
「我们是伙伴,不用说谢。」
「少爷,借我一样东西。」孙致邈道。
「什麽东西?」
「你的肩膀。」孙致邈歪着头靠在居九雁的肩膀上。
居九雁微侧着头,望向孙致邈,发现後者歪着头闭着眼睛。「嗯。」
两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浑然不觉在她们的身後站着一个人。
李元雅站在廊下,眼神复杂地看着前方靠在一起,几乎头碰着头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