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充县北边五十里处的林子里,两辆马车成犄角之势,中间起了个火堆,上头吊着一个锅子,正不停地冒着烟。
「都是你,看到有妇人倒在半路上,便热血上头,也不多想想那里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怎麽会有一个身边什麽东西都没带,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的妇人趴在那里。我都说不要随便在路上救人,你固执己见非要多管闲事,这下高兴了吧?让山贼得逞,还害我被划了一刀。」张妍抱着受伤的手臂抱怨着。「狼狈地驾着马车在林子里东逃西窜的。马都跑瘦了。」
一旁的孙致邈正在捣药,准备帮张妍包紮伤口。
慕非清神情严肃地盯着火堆。「若那人是真的需要帮忙呢?难道我们也要见Si不救?」
「如果不是我们跑得快,功夫又好,现在被人见Si不救的就是我们了。」张妍继续发牢SaO。
「闭嘴。」孙致邈制止张妍继续说话。
「为什麽?你要包紮的是手臂又不是嘴巴。」
「其实我现在更想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为什麽?你也觉得我说错了?」
「我是大夫。你觉得我会怎麽选择?」孙致邈淡淡地说。
她拉起张妍的手臂,撕开袖子,将药敷上去,「会有点痛,忍着点。」
「嘶。」
孙致邈用力绑上绷带,果然听到张妍的痛呼声。
「我怀疑你是故意的。」张妍抱着包紮好的手臂,不停地往伤口上吹气。
「你没有证据。」孙致邈拍了拍张妍的肩膀,「伤口这几天不要碰到水。如果不小心弄Sh了,尽快来找我换药。」
「知道了。」张妍不敢得罪大夫,只得乖巧一些。
她一转头,又恢复凶神恶煞的表情。「都是你害的。」
「那一刀算什麽,不过是小伤。」慕非清冷冷地说。
「小伤?我让你看看什麽叫小伤。」张妍拉起K管,露出一条伤疤,「这是我十三岁那年和我爹出去,被官府的狗捕快伤的。」
「狗捕快?」慕非清看着张妍,语带不善地说,「你以为只有你有伤吗?」
她卷起衣袖,「这是三年前为了抓捕一个采花大盗留下的。」
「哼。想b是吗?来啊。」张妍直接撕开刚才包紮的那只手臂的袖子,「这个是两年前,说是来剿匪,其实是盘剥老百姓的官兵留下的。」
「b就b,g嘛用那麽多生动的形容词?」慕非清对张妍带有私人情绪的评价感到刺耳,「这是一年半前,一个为了偷喝醉仙楼名酒的小毛贼留下的。和某人一样,都是吃货。」
「吃货?吃货有什麽不好?Ai吃的人不会变坏。」
「你确定?」慕非清挑眉道。
「不就是偷喝酒,哪里坏了?」张妍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偷窃是犯罪的行为,犯罪还不坏?」
「小罪罢了。被吃货伤到的捕快还有脸说话?」张妍撇撇嘴道。
慕非清一噎。
她看到张妍右手虎口上有一道疤,学着她的口吻道,「这个是怎麽来?被狗官上刑b供来的吗?」
张妍飞快地摀着那道疤,「没、没什麽。这个疤,我忘了是怎麽来的。」
慕非清狐疑地看着张妍,不是很想相信。
正想着如何对张妍进一步盘问的慕非清抬起头望着林子深处,「少爷回来了。」
她的话刚说完,便见居九雁和李元雅缓步走来。
居九雁的手上还提着用草串成一串的鱼,走在一旁的李元雅则拿着用树枝做成的钓竿。
「少爷,这些鱼都是你钓的?」张妍跑上前去,接过鱼,回到火堆前面,交给孙致邈。
在她们这一行人里头,要说刀工最好的非孙致邈莫属,特别是杀鱼,不会划破内脏把鱼的美味破坏掉,片鱼的时候更是一绝,骨头剔得乾乾净净,还不沾黏一丝鱼r0U。
「重Si我了。小清快来救我。」林子里传来公输照的叫喊声。
慕非清施展轻功进到林子里去,没多久便提着水桶回来,後头还跟着慢慢走来的公输照。
张妍把煮好的一锅米饭提到一旁闷着,换上另一个锅子烧水,又从孙致邈那里接过处理好的鱼r0U放到一边,等水滚了再放下去煮鱼汤。
捡柴的仇思媛和陶漪没多久也回来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绝活。」仇思媛看到那一串的鱼忍不住称赞居九雁。
「小时候常常和邻居去钓鱼,没想到现在还没生疏。我以後一定要弄一间大宅子,挖个池子,放些鱼,天天垂钓。」居九雁靠在树g旁,一脸向往的神情。
「听起来挺不错的。」李元雅坐在居九雁旁边,即使席地而坐仍然不失优雅。
居九雁对李元雅笑了下。
慕非清将鱼串好,一一地摆到火堆旁边。
过了一会儿,阵阵烤鱼的香味便传了出来,里头还有孙致邈JiNg心搭配的香料。一旁的鱼汤也不遑多让,那香气惹得众人越发的饥肠辘辘。
夜幕低垂。
正当大家好不容易可以开动了,慕非清便听到林子的那一头传来打杀声。
她放下碗,张妍便抬头看着她,「又要多管闲事了?」
「怎麽了?」居九雁问。
「那边有人正在打劫或杀人,或者两者皆是。」慕非清答道,又对张妍说,「趁着他们离这里尚远,过去把他们打发了。若是被他们发现我们在这里,说不定也是要被杀人灭口。」
张妍觉得慕非清说的不无道理。「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留在这里。万一他们往这边逃,你要保护少爷她们。」
「好。你去吧。」
公输照喊住慕非清,交给她一根管子。「这是响箭。你若是不敌,需要帮忙,发出信号,张妍可以去救你。」
慕非清接过管子,点点头,便往那个方向过去。
张妍重新拿起碗,看到其他人都停下筷子,笑了笑说,「快点吃,说不定等一下我们要连夜逃命。一天逃两次,也是创举了。」
「这种情形让人怎麽吃得下?」李元雅说。
「就是这种情形才更要吃饭。不吃饭哪来的力气打架和逃命?早点吃完早点收拾,逃命的时候更利索。」
居九雁笑了起来。「对。张妍说的没错。大家快吃。说不定饭还没吃完,非清就回来了。」
陶漪第一个端起碗来大口地吃着。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开始吃了起来。
张妍的手不停地扒着饭,就连烤鱼也不像以往会细细品尝,耳朵更是专注地听着那个方向传来的声音。
飞快地吃完饭之後,张妍便专心地听着四周的声音。突然,她站起身,望向另一边。
「那边又有人来?」居九雁问。
张妍摇摇头,「不。慕非清绕了点路,把人甩开了才过来。孙大夫准备救人,有伤号。我过去接应。」
「是小清受伤吗?」仇思媛问。
「不是。她救了个人回来,她的脚步b平时重了许多。」张妍跺了下脚,「这个Ai管闲事的nV人。」
她往那个方向奔去,和慕非清合力扛回来一个男人。
那男人身穿锦衣,看上去非富即贵,年约二十出头,紧闭着双眼,手臂有一道正淌着血的刀伤。
孙致邈经张妍提醒,早已将药箱准备好,把人放在火堆旁边,便开始救治。
将伤口包紮好之後,孙致邈把了把脉,又将那男人的头抬起来,仔细地0着後脑,果然0到一个肿包。
「他撞到头了,大概得睡上几个时辰才会醒,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孙致邈下了诊断。
「幸好现在天气不算太凉,让他在火堆旁睡上一晚吧。」居九雁道。
毕竟,她们一行人全是nV的,不可能让出一辆马车给他睡,更不可能让他和她们同睡一辆马车。
「我和慕非清轮流守夜,保证火堆不会熄。」张妍提议道。
慕非清看了张妍一眼。这人不是很讨厌她救人吗?怎麽还会主动帮忙?
「那什麽眼神?若是让你单独守夜一整晚,明天要有什麽事,我一个人怎麽办?」张妍不满道。
慕非清心想,就知道她不会这麽好心。
「我可以帮忙守一个时辰的夜。有本书我想把它看完。」陶漪拿出一本书晃了晃,「你们可以多睡一个时辰。」
「好。我去睡了,一个时辰後叫我。」张妍抢着说。
她知道,她若不守前半夜,慕非清有可能为了逞强把整夜都守完。
翌日早晨。
张妍与慕非清的拌嘴声吵醒了陷入昏迷的男人。
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吵架的nV人,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和一个看书的nV人,不远处还有四个nV人缓缓走来。
「你们是谁?」
居九雁上前去,「路过的行商。」
孙致邈见病人醒了,快步上前。「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适?会不会头晕想吐?」
男人摇了摇头。「我没事。我这样说可能有些不识好歹,但你们真的不该救我,应该让我被那群人杀Si。」
张妍用肩膀撞了撞慕非清,「看吧。他说不用你救。」
慕非清白了张妍一眼。
「你认识那群人?」居九雁问。
「不认识。但我知道他们为什麽杀我。」
「为什麽?」
男人再度摇摇头。「这是我的家务事。」
家务事?居九雁很快地便反应过来。结合这男人非富即贵的身份,大概就是争夺家产之类的家务事吧。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多问。若你需要,我们可以顺路将你送到上充县城。」
男人想了一下。「好。那便有劳了。」
「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