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吴府。
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进主厅。
「老爷,西边恐怕要起战事了。」
正在喝茶的吴鑫磊猛地盖上茶杯,用力地放在桌上,茶都溅了出来。「什麽?那官府岂不是要大收粮草?」
「外面都是这麽说的。收完这波粮草,来年的粮价必定会涨。」
「快,快去招佃农。」
「来不及了。这附近的佃农都被王员外招去了。他今年不知道吃错什麽药,主动降了田租,连之前已和我们口头约定要承租的佃农都改佃王府的田了。」管家慌张地说。
「那我们再降点田租。」
「他们已经签了契书,降田租也於事无补。」管家犹豫了下说,「恐怕要到远点的地方再去招佃农,还要供他们草屋住,这样才招得到佃农。」
「这样我岂不是还要盖草屋给他们住,那得要多少花销?」吴鑫磊不满道。
「老爷啊。如果不这样,我们明年就要颗粒无收了。」管家劝慰道。
「如果招不到佃农,便让庄子里的长工多耕几亩田。」吴鑫磊不甘地挣扎道。
「长工们再有力气,也耕不了那麽多田。」管家有些无力地说。
吴鑫磊拍了下桌子,「算了。就照你说的做,快去抢人啊。」
「老爷,那戏班那边……?」
「先解决佃农的事吧。戏班那边跑不了的。」吴鑫磊摆摆手,「还不出去?」
「是。」
吴鑫磊焦头烂额地在主厅里踱步。
他向来看不起那些穷人,把他们当成可以盘剥的牲口,谁知有一天他会如此迫切地需要这些穷人。
为了不g起尹梦榆的伤心事,孙致邈旁敲侧击地向戏班的人问了马鸿祺的长相。然後,做出了一张据说与马鸿祺有八成像的人皮面具。孙致邈做好之後,特地拿给戏班的老乐师看过。
那张人皮面具,最後决定由张妍戴上,去扮鬼吓吓庄捕头,希望可以吓出什麽有用的东西来。
「要是庄捕头在心虚之下承认自己的犯行,我们听到又如何?难道叫他去自首吗?他会听吗?」慕非清问。
「所以,我们必须要找对的人去听。」居九雁答道。
「你是说……县令?」慕非清道。
居九雁摇摇头。「县令未必有用。庄捕头在此根深蒂固,说不定会官官相护。」
「恐怕要钦差才有用了。」陶漪混过官场,自然对这其中的曲折颇能T会。
「要想绕过官官相护,还真的得钦差才有可能。」居九雁点头道。
「阿漪,你去刻一面钦差的令牌,我们弄个假钦差来。」张妍道。
陶漪摇摇头。「我没见过钦差令牌,刻不出来。」
「那怎麽办?」张妍问。
「有真的,何必费那个劲弄假的呢?」居九雁笑着说。
「哪里有真的?」
「我们都见过的。」
孙致邈第一个想到,「你是说那位郦大人?」
「没错。」公输照说,「当初少爷听到郦大人是奉旨办事,便让我修书回京问师叔这件事。前几日,师叔回信说半年前朝廷派了钦差大人出巡,便是这位郦大人。」
「那就太好了。」张妍拍手道,「我们先来试试人皮面具吧。」
张妍戴上孙致邈做的人皮面具,由於在场的人都不认识马鸿祺,也不知道像不像,不知道该怎麽评价。
突然一个nV人从门外飞奔进来,直奔向张妍。「鸿祺?」
眼明手快的慕非清将人往拉。
尹梦榆扑了个空,看到众人才惊觉到自己失态了。
「这是怎麽回事?这人不是鸿祺。」尹梦榆道。
「我向戏班里的人问了马捕快的面容特徵,做了张人皮面具。我们打算让庄捕头为他的罪过付出代价。」孙致邈解释道。
「尹姑娘,没有直接问你,是怕触及你的伤心处。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们擅作主张,用了马捕快的面容。」居九雁跟着道。
尹梦榆摇了摇头。「既是要为鸿祺讨公道,这也无不可。只是我乍一见,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尹姑娘的反应是人之常情,这也是为什麽我们没有知会你的原因。」居九雁安慰道。
尹梦榆不停地打量着张妍,除了身材有所出入之外,那张脸确实颇像,细看之後才能看出差异。「真的很像,但又有些不像。」
「毕竟,我们都没见过,难免有些出入。」
「幸好不是完全的像,否则,我恐怕会以为鸿祺回来了。」尹梦榆苦笑道。
又看了张妍一眼之後,尹梦榆便走了。
张妍回头问慕非清,「为什麽拉我?」
「nVnV授受不亲。」慕非清面无表情地答道。
「这是什麽鬼话?再说,我现在是男人的样子,不适用这句话。」张妍不以为然道。
慕非清答道,「你现在的扮相是Si人,要是被人看到尹姑娘抱着一个Si人,岂不更骇人听闻?」
「不管我怎麽听,都觉得很牵强。」张妍道。
慕非清轻哼一声,不再与张妍纠缠。
散值之後,庄捕头一路哼着曲子走回家,推开门便看到方桌上有封信。
他拆开一看,是吴鑫磊约他在客栈一叙。他不懂为什麽不像以往都是吴鑫磊的小厮来通知。
不过,这个不重要。他搓了搓手,心想,说不定又有什麽好处可以捞。
照着书信上的时间,他走进客栈房间,第一眼便看到桌上那枚沾血的铜钱。他的心猛然一跳,一阵不祥的感觉闪过。
忽然烛火灭了,房内一片昏暗,他的手放在腰际,这才想起散值了,刀放在县衙。
背後突然一阵风经过,庄捕头猛然回头,却什麽都没有。
「谁?是谁在装神弄鬼?」庄捕头大喊道。
在昏暗的房内,庄捕头彷佛看到床边的布帘在晃动。
他走过去,掀开布帘,「给我滚出来。」
布帘内依然空无一人。
「你……你害Si了我。」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说着索命的话。那声音忽远忽近,既像在耳边又像在天边。
「你是谁?报上名来。」庄捕头强撑起气势说。
「你害Si了我,还忘了我。你该Si。」
「我什麽时候害Si你的?我没有。」庄捕头的内心已有了猜测。他连连退後,撞到桌子,手往後一扶,0到那枚染血的铜钱,加强了他的猜测。「马鸿祺,你已经Si了,我不怕你。」
「真的不怕吗?」
突然房间一隅亮起一盏灯,就在那人的背後,烛火摇曳,映得那人的脸忽明忽暗。
一GU凉意从庄捕头的背脊滑过。
「马鸿祺?真的是你?」庄捕头指着那人,手不停地抖着。
「为什麽要害我?」
庄捕头吓得蹲下身,双手抱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本来只是想让你追丢贼人,然後问责於你,将你赶出衙门。谁知道你会摔下去,还掉在水缸上,被碎片扎Si。这一切都是意外啊。」
「为什麽要赶我出衙门?」
「因为你妨碍到了吴员外的计画……对了,是吴员外,是他指使的。若你有冤,你去找他便是。」
「那枚铜钱是你扔的吧?那你就是凶手。」
「是我扔的没错。但那是意外啊。我不是故意要害Si你的。你饶了我啊。」庄捕头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一名带刀的男人突然撞开房门跳了进来。「何人在此喧哗?」
他看到跪在地上的庄捕头,走过去用火折子点亮桌上的灯,确定屋内没有危险後,又往门外行礼,「大人请进。」
被称为大人的便是郦旭尧。
见到有人,庄捕头连滚带爬地过去抱住那带刀男人的腿。「救我。救救我。」
「你是何人?」郦旭尧问。
庄捕头想起刚才有人喊大人,再看郦旭尧气度不凡,当下便行了大礼,「大人,我是县衙的捕头。」
「捕头?你害Si了何人啊?」郦旭尧坐到桌边,拿起那枚铜钱。
「我……我……」庄捕头哑口无言。
「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而且不知为何还很清楚。」
庄捕头虽然还不清楚这位大人是何官职,但看上去就是个京官,无论如何都是他惹不起的。
「不知是吗?那我们便到县衙去,慢慢的审吧。」郦旭尧示意那名带刀的男人,也就是他的侍卫将人带走。
他留在房内,环顾四周。「这与拦轿喊冤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他笑了笑。不知这是何人的主意?真是位妙人。
等郦旭尧走後,已褪下面具的张妍和慕非清带着公输照从窗外跳进来。
「公输,你的机关真厉害。如果我不是扮鬼的那个人,恐怕我也会被吓Si。」张妍兴奋地说。
慕非清看着紧闭的门。「那位郦大人似乎颇为正直,也挺JiNg明的。他明知有人在装神弄鬼,却选择放过。」
公输照点点头。「前几日我得知那位郦大人便是钦差後,少爷特地去问过大夫人,知道郦大人是这样的人才定下这个计画。」
「你确定少爷去问大夫人关於郦大人的事,单纯只是为了这个吗?」慕非清问。
「不然呢?」公输照不知道还能为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