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思媛看着屋内,「你的丈夫能当到掌柜,应该有不少积蓄,怎麽让你住在这种地方?」
「当初,听说很多发配边疆的人都会Si在路上,为了让我丈夫安全到达边城,便散尽家财打点。於是,就成了现在这光景。被发配的人终身都不能回来,我只好每天卖面存钱,希望可以去边城和我丈夫团聚。」
仇思媛拍着林暖娘的背安慰。
「你的丈夫真的杀了人吗?」陶漪问。
林暖娘摇着头,「不。他是个善良的人,不会杀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很难说的。」张妍道。
「不可能。那天晚上他很晚回来,我给他煮了宵夜,吃完宵夜还聊了会天才睡觉,一点异状都没有。杀了人的人,会这麽平静吗?」
「丧心病狂的人就会。我在刑部见过不少。」陶漪说。
「嗯。很多土匪杀了人之後,一样大块吃r0U大口喝酒。」张妍附和道。
坐在旁边的慕非清嗤地一声,「说得好像你当过土匪一样。」
张妍不服气地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猛然想起什麽的慕非清倏地转头,狠狠地盯着张妍,「你不会杀过人吧?」
「别乱讲。不要W蔑我的清白。」张妍用力地拍了下慕非清的背,拍完之後发现自己的手上沾了血,还很不识相地拿手在慕非清的袖子上揩了揩。
慕非清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粗鲁的nV人。」
林暖娘连忙站起身,带着孙致邈和慕非清到客房去处理伤口和换衣服。
当晚,林暖娘安排她们在小院里住下,居九雁推辞不了只好答应。房子虽小,几个人挤一挤还是能住。
为了永绝後患,居九雁让张妍去找那几个地痞警告一番,让他们不要再来找林暖娘的麻烦,并且替她付了一年份的保护费。
吃过晚饭之後,她们坐在院子里赏月。
「这里的官府怎麽都不管地痞流氓,还办案草率草菅人命?」李元雅难得生起气来。
居九雁觉得有趣,一边吃着橘子,一边欣赏李元雅薄怒的表情。这段时间以来,仇思媛有意无意地激发李元雅的情绪,使其敢於表达自己的喜恶,看来是颇有成效。
「吏治不清,律法不彰。这天高皇帝远的,向来都是如此。李小姐久居京城,难免坐井观天。」陶漪道。
李元雅意难平地说,「怎麽可以这样?难道都没有人去告御状吗?」
「路途遥远。怕是人还没告到御状就先Si在路上了。会蒙冤的都是市井小民,出这一趟门,说不定就回不来了。再说了,有谁会为了几个流氓就跑去告御状的?大家都是忍一忍就算了。」陶漪答道。
「你怎麽知道这些?」李元雅问。
「我在当官之前,曾是个市井小民,这种事看多了。」陶漪淡淡地说。
居九雁擦了擦手,「这世道就是如此。我们这一路走来,不公不义的事也看过一些了。」
仇思媛啜饮了口茶,「又想管闲事了?」
居九雁望向慕非清,「你觉得呢?」
「这不是闲事。」慕非清立刻答道。
公输照露出一个「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你想怎麽做?」仇思媛问居九雁。
「先从了解案情开始。」
「明查暗访?」
「不只。还要光明正大的去调卷宗。」
「不怕打草惊蛇?」
「就是要打草惊蛇。」居九雁的双眼在夜里发着光。
这时,张妍从外面进来,手上还抓着张纸。她迳直走到慕非清面前,将那张纸塞到她手上。「你出名了。」
慕非清摊开那张纸,上面赫然是她的画像。她被通缉了。以往都是她拿着这张纸到处抓人,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的画像会出现在这上头。真是讽刺。
「果然发布了。」居九雁拿走那张通缉公告,「这画像画得还不错,挺传神的。」
「铁捕门的画师是一流的。况且,对我极为熟悉。」慕非清心情低落地说。
「你出门需要做点伪装。换上男装吧。以你的身材,应该可以掩饰得很好。」居九雁说。
「不。我为什麽要穿男装?」慕非清反对道。
「你怕被发现你其实是男扮nV装吗?我觉得男装真的更适合你。」张妍语带讥讽地说。
慕非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闭嘴。」
「不换装也可以。」孙致邈说。
「对了。孙大夫说过,她很会做人皮面具。」李元雅想起来孙致邈曾这麽说过。
「有更简单的方法。」孙致邈带着慕非清到马车上。
再下来的时候,孙致邈的身後跟着一个穿着慕非清衣服的陌生人。也不能算完全陌生,但猛一看,确实是和慕非清大不相同。
「眼睛是灵魂之窗。只要在眼睛上做点改变,就可以让人截然不同。」孙致邈道。
居九雁细细地看着慕非清的脸。单单只是从双眼皮变成单眼皮,那双眼睛便变得完全不同。明亮的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见过即忘的平凡面孔。
「那你以後出门就得顶着这张脸了。」居九雁走到慕非清面前,想找出破绽,「天天这样上妆,难道会b穿男装轻松吗?」
「我就是不想穿男装。当nV人有什麽不好?」慕非清忿忿不平地说,「而且这很简单,刚才孙大夫教我,我已经学会了。」
「这样天天贴着假皮,对皮肤不会不好吗?」仇思媛也凑了过来。
「我是大夫,我拿出来的东西不会对人T有害的。再说了,如果真的怎麽了,我一定可以治好。」孙致邈保证道。
「那就这麽解决了。」居九雁拍了拍手,「时辰不早了。大家快去睡吧。明天还有事要做。」
一行人收拾自己坐的椅子、吃过的瓜果残渣,然後便各自回房睡觉。
翌日早晨。
居九雁向林暖娘告辞。林暖娘也知道自己的屋子太小,这麽多人总不能天天挤在一起睡,便不再留。
临行前,居九雁要林暖娘不用担心,那些地痞不会再来找她麻烦,让她安心做生意。
林暖娘虽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不过,她还是对居九雁表达了感激之情。
上了马车之後,张妍问居九雁,「为什麽要走?如果真的要查,说不定老板娘会有麻烦的。」
居九雁回答,「如果我们不走,才真的会危及到她。总在这里出入,无法完全掩人耳目,到时候,就算真的和她没关系,也会变成有关系。」
张妍应了一声,便驾着马车出小巷。
走到大街上,果然随处可见慕非清的画像。
因为慕非清还没做好伪装,便由公输照驾驶另一辆马车,这一路倒没生出什麽风波。
她们来到罗家酒楼,一方面填饱肚子,一方面听听人们茶余饭後的聊天,有助於了解这地方的民情。
吃饱饭後,公输照和张妍去找落脚的院落。公输照笑说自己是去看风水的,其实她是去看房子结构,避免住到会漏水的屋子,另外就是看看房子四周的环境。她们这一行人中不但有被通缉的、有越狱的逃犯,还有被追杀中的人,住的地方必须四通八达才好逃生。
留下的人喝茶的喝茶,看风景的看风景,还有就是居九雁和仇思媛,她们耳听八方地留心着有用的情报。
「听说又到砍金丝楠木的时候了。不知道今年会产出多少?」
「这金丝楠木只能卖给皇家,一般人不能随意买卖。每年产出的量都很有限,除非有买方下订单。」
「是啊。金丝楠木除了做棺椁,也不能做别的用途。平时没事也不会去砍它,就是每年砍一些,好让小树有空间生长而已。」
居九雁听到其中一桌看起来像行商队伍的人这麽说。
仇思媛戳戳居九雁的手臂,让她注意另一边的聊天内容。
「听说罗员外收购了一整座山的檀木,那得要多少钱啊?」
「不管多少钱,人家肯定不放在眼里。你看这麽大一间酒楼,坐得满满的,每天能给他带来多少利润。更何况,罗员外也不只做这一门生意,凡是能赚钱的,没有他没做的生意。」
「可是,买山不是要官府许可吗?我听说最近要买山越来越难了。很多有价值的山都被大户人家买光了,人家也不轻易放出来。」
「罗员外有门路啊。听说县令夏至林和他罗文才是拜把兄弟,交情好得很。」
「拜把兄弟?我怎麽听说是有亲戚关系,两人是远房表兄弟。」
「总之,就是交情好得不得了。」
「有靠山、有门路,还有资本,这做生意想不赚钱都难。」
「是啊。钱滚钱,利滚利。像我们这种小本经营的,再怎麽努力赚都很有限。人家拿出一千两,赚个一成就有一百两。我们省吃俭用拿出五十两做生意,就算大赚五成,也不过二十五两,怎麽b啊?」
「唉。」
「唉。」
看着那两个唉声叹气,居九雁不禁想到自己之前做生意的时候,也曾这麽感慨过。
突然一阵喧闹声传来。
「这是什麽菜啊?怎麽那麽难吃?叫你们掌柜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