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公输照要说话,崔名器打断她道,「实际上,我也真的帮不上什麽大忙。但小事我还是做得到的,像是有什麽风吹草动,我可以知会你一声,让你们有所准备。」
居九雁站在两人身後,将崔名器和公输照的交谈完整听了。
「崔大人,我们此去确实不知道会在何处落脚,至於联络方式……我会想办法,等找到方法再通知您。」
崔名器点头道,「也行。你们此去一路小心,我便不远送了,新式水车还要测试。」
「那就不打扰崔大人工作。感谢崔大人这段时间的照顾。」居九雁拿出一张银票,「这张银票还请崔大人收下。」
「你这小伙子……我说了这银票你收着,出门在外总要有些银子傍身。」
「崔大人不要客气。这次的交易我还有额外的收入,所得不少。」
「额外收入?」
「是的。我顺道卖了个官。这样吧。虽然当时卖掉设计图的时候,我亮出了公输的名号,公输世家名声在外,工部尚书就算怀疑有诈,也不至於太过在意。这五百两崔大人留着,再打点一下,好让尚书大人完全打消疑虑,也算是为我们善後。」
崔名器想了下。「好吧。这等人情世故我也不擅长,就让我忠心的管家去处理吧。」
「那就这麽决定。」居九雁拍板定案。
崔名器又叮咛了几句,便目送居九雁一行人离去。
因为人多,她们分坐两辆马车。一辆由张妍驾车,另一辆则由公输照换上男装驾驶。
两辆马车一前一後往城外驶去。
谢府内。
「少爷,我们查到有个跛脚的人经常在崔府出入。」
「只有他一个人?」谢居安微微抬眉道。
「听说前阵子有辆马车进到崔府,那马车的外观很像府里失窃的那辆。」
「送张拜帖到崔府。我要拜访崔大师,让他帮忙设计机关。」
「是。少爷。」小厮领命後便往外走去。
谢居安走到窗前。「谢九鸿,你以为逃走了就没事了吗?李家那麽好的靠山,留在你手上也是浪费。你走了就别回来,但李元雅得给我留着。」
收到谢居安的拜帖时,崔名器觉得莫名,他与谢府又没有交集。
谢居安带着两名小厮造访,其中一名小厮藉口要上茅房,问了路之後便匆匆而去。
「崔大师,我来是想请大师帮忙设计可以让马车载更多货、走得更稳的机关。」谢居安一见面便开门见山地说。
「这……」崔名器面有难sE,「我乃工部小吏,官位虽小却也不缺钱,且有官身在,不适合为一般商家设计机关。」
谢家虽然家财万贯,但在皇权面前,依然如蝼蚁一般。崔名器虽是小小一名部吏,但好歹大小是个官,并不需要卖谢家面子。
更何况,他对面前这个倨傲的年轻人没有半点好感。
「有些文学大家、书法大家也有官身,却也不吝於为一般人挥毫。崔大师乃是机关大家,为普通商家设计机关应也无伤大雅才是。」谢居安不肯轻易放弃说服崔名器。
「那些大家靠的是本身的才识报效朝廷,而非书法、诗词。我却是靠着机关术为朝廷效力,再为一般人设计机关会有所冲突。」崔名器推脱道。
「既然如此。」谢居安退而求其次道,「听闻崔名器师门在玉煌城尚有一传人,是否可以代为引见,让那位大师帮忙设计机关。这总不冲突了吧?」
崔名器警觉道,「我那位师侄目前已不在玉煌城,外出游历了,联络不上,Ai莫而助。」
「联络不上?」谢居安看着崔名器,彷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什麽,「那好吧。是我无缘请到大师帮忙。告辞了。」
送走谢居安後,崔名器马上回到书房写了封信,派人去追公输照,并且将信送到。
走出崔府,谢居安在马车前站了一会儿,那名中途离去的小厮才回来。
「怎麽样?看到什麽没有?」谢居安问。
「没有。後院并没有其他人居住。府内就只有崔名器一个主子,剩下的皆是奴仆杂役。也没看到那辆马车。」
「难道他们已经离开了?」
小厮垂首不语。
「没用的东西。」谢居安低声斥责一句,便上了马车离去。
由於马车行走速度不快,走了两天才走到邻县。
之前,她们将谢家的人引往城外,便有些担心会撞上。因此,她们不打算进入县城,只在附近的村子找地方借宿。
张妍和孙致邈驾着马车到县城去采买物资,孙致邈顺道补充药材。其他人则留在村子里等待。
李元雅秉持着大家闺秀的风范,待在借宿的屋中,仇思媛作陪。
居九雁和身穿男装的公输照在村子附近散步。
「往後你打算怎麽办?」公输照折下一根枯枝,闻了闻其中的木香。
「沿路做点小生意,等待机会弄垮谢家。」
「小生意能弄垮谢家?你确定不是在螳臂挡车?」
「谢家虽大,漏洞必定也不少。谢家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只要寻到几处破绽,或许可以让大厦一夜倾倒。」
「我等着看你怎麽弄垮那样的庞然大物。」公输照突然停下来,「有马车飞驰而来的声音。」
「马车?」居九雁四处张望。若说有马蹄声飞驰而来,她还不会觉得奇怪。马车?若不是遇到生Si关头,没有人会把马车驾得飞快。
她又想起那一夜,小腿骨开始隐隐作痛。
「不会是张妍她们吧?」公输照说。
「我们快去看看。」居九雁拖着不便的腿脚,奋力地往前走。
走到屋前,果然看到张妍和孙致邈正从马车上跳下来。孙致邈跑进屋内,提了药箱出来跳上马车。
居九雁走近一看,发现张妍身上衣服带有血迹。「你怎麽了?受伤了?」
说完之後才发觉不对劲,如果张妍受伤了,为何孙致邈还跳上马车?
她上前撩起布帘,发现里头还躺着一个人。
「我在县城附近发现这个小捕快被人围攻。」张妍说。
「围攻?是歹人?」居九雁问。
「不。是一群捕快和差役。看样子像是窝里反。」张妍褪下外衫,从马车上拿出一件换上。
「土匪才叫窝里反。他们这叫同门相残。」公输照纠正道。
「不管啦。总之,我看是一群官府的人,便不敢出面,只能躲在一旁瞧准了时机把人救下。她看到是我,只说了快逃,人便昏了过去。後来我和孙大夫会合,她说器具都放在村子里,我们只好赶回来。」
「东西都买好了吗?」居九雁问。
「买好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居九雁当机立断道。
公输照也察觉出不妥,连忙走进屋里,通知仇思媛和李元雅要出发了。
仇思媛看了看天sE。之前预计是明天再走,现在天sE也不早,若是现在出发,难保半路上得露宿荒野。
李元雅见公输照脸sE有异。「出什麽事吗?」
「是出了点事。所以我们要快点走。」公输照语焉不详地说。
这下子,仇思媛也明白过来了。就算不是谢家的人追来,也必定是惹了什麽麻烦。
李元雅和仇思媛整理好行囊,走出来时正听见居九雁问道,「陶漪呢?」
张妍驾着另一辆马车过来,「在车上呢。她看书看到睡着了。」
仇思媛和李元雅上车一看,那人抱着本书睡得正香。
居九雁摇头道,「这书呆子睡得这麽熟,连人带车被拖去卖掉都不知道。」
「好了。我们先走吧。大娘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可以走了。」公输照去和借宿的人家打完招呼後,便回到马车边。
她和张妍一人分别驾驶一辆马车,出了村去。
张妍驾车在前,公输照载着居九雁和医治慕非清的孙致邈在後。
出村约莫三里地之後,一阵马蹄声从後面传来。
靠在门帘边的居九雁脸sE一变,「该不会是追兵吧?」
「追谁的?」公输照回头问。
「不管追谁的,我觉得都不妙。」居九雁忧心忡忡道。
忽然听到後面的人喊,「公输大师。公输大师。停停车啊。我家主人崔大人有信要给您。」
公输照拉住马缰,将马车停了下来。
「公输大师。」後面的人骑着马停在马车旁,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这是崔大人要给您的信。」
「好的。有劳了。」公输照接过信,那人便离开。
她拆开信看完之後,又递给居九雁。
居九雁细细地把信看完。「看样子,谢居安不打算放过我们,想赶尽杀绝。而且他已经猜到你和公输世家的关系。」
「猜到就猜到。公输家现在是我当家,他能奈我何?」公输照霸气地说,颇有一家之主的气势。
「说来也无妨。我们此行并不往北去,他暂时也堵不到我们。走吧。继续往南走,往烟雨蒙蒙的江南去吧。」居九雁无所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