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九雁不等马车停好便跳上马车，抱住那人，「姐，你来得正好，水温正适合泡茶。」
马车上的男人其实是nV人，和居九雁是双生姐妹，谢九鸿，两人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孔。
居九雁抱够之後，跳下马车，重新坐下将茶泡好，递了一杯茶给谢九鸿。
谢九鸿啜饮一口茶，「果然清香甘甜。你这次进的茶不错。」
「是啊。一个下午已经差不多卖光了，这罐子里的泡完，连我都要没得喝了。」
「在哪座茶山买的？」
「我不要告诉你。你知道之後，一定会去采买，我就买不到货了。」
谢九鸿笑了下。「你这鬼灵JiNg。不说就不说。车上有我带来给你的丝绸，等等回去记得拿。」
「多少钱？太多我可给不了。」
「不用钱。」
「不行。亲姐妹也要明算帐。」
谢九鸿笑着说，「就知道你要给钱。不贵的。成本太高也不敢带来给你。」
「不给钱，没有进货，帐会不平。」居九雁理直气壮地说。
「你就不能当卖掉的钱是我给你的零花钱吗？」
「要给零花钱，你不如直接给银子。」在面对姐姐的时候，居九雁忍不住撒起娇来。
「你又不收我银子。」
「没错。」居九雁狡黠一笑，随後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正sE道，「这是给大嫂的礼物。虽然，你们成亲已半年有余，现在是晚了点，但好歹是我的心意。」
谢九鸿收下木盒，「我会交给她的。我可以告诉她，你的身份吗？」
「随便你。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当成是你送的也行。」
「我会告诉她的。她是个好nV人，让她知道你的存在，要是我有个万一，她也能照拂你一二。」
「什麽万一？你不要乱说话。」
「我们在外行商，来回奔波，什麽时候有个意外也是正常。」
「不要说那种不吉利的话。」居九雁拿走谢九鸿手上的杯子，把剩下的茶泼到一旁。「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大吉大利。」
谢九鸿伸手要阻止却是来不及了，只能笑着摇摇头。「这麽好的茶，你就这麽泼了。」
「剩下不到半杯，有什麽好舍不得的？」居九雁又倒了一杯给谢九鸿，「再给你一杯。别那麽小家子气了。还堂堂谢家少主呢。」
谢九鸿无奈地笑了笑。「真是拿你没办法。」
居九雁耸耸肩，把自己的杯子满上。
「你存够钱没？若是看好舖面，和我说一声，我也去看看。」
「还差一大截。哪那麽快啊。」
「你这样只身一人关内塞外的跑，又是个nV孩子，太不安全了。」
「放心啦。我找到个商队，缴交一点费用便可随行，既有照应也省去夜里柴火问题，够安全了。」
「那就好。如果当初被带回去谢家的是你，你就不用这麽辛苦了。」
「我才不想被带回去，看看你现在过得多辛苦。」
「唉。」
两人静静地喝着茶，耳边微风轻拂而过。
「你和大嫂……」
双生子的默契，居九雁一问，谢九鸿便接着回答，「我们还没圆房。她不知道。」
「这样啊。」
「大夫人一直想找人代替我和她圆房，所以我才跑出来行商，先到江南，连家门都没经过就直接到塞外了。」
「你觉得她能接受吗？」居九雁拿着树枝拨弄火堆。
「大概是不行的吧。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诉她真相。」谢九鸿的脸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的。
「你喜欢她吗？」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是觉得她是个好nV人，不应该遇到我这样的人。只是，谢家需要李家的支持，李家也需要谢家的钱，我和她都是身不由己。」
「我最讨厌身不由己四个字。我命由我不由天。谁都不能主宰我的命运。」居九雁豪气g云地说。
「真羡慕你。」
「姐，逃吧。离开谢家，我们可以在塞外做点小生意，饿不Si的。」居九雁握着谢九鸿的手。
「如果是之前，或许还可以考虑。现在有她在，我走了，她怎麽办？」谢九鸿拍拍居九雁的手背。
「你们又没有圆房，她还是完璧之身。」
「但她终究是嫁过了人，我一跑，会让她成为弃妇，名节尽毁。我不能这麽自私。」谢九鸿的表情黯然。
一阵纷沓马蹄声传来，两人均是脸sE一变。常在塞外行走的人知道这种马蹄声代表着灾祸降临。
「今天是什麽百厄之日吗？不会那麽倒楣吧？」居九雁说。
一道破风声响起。
「小心。」谢九鸿扑倒居九雁，并且发出一声闷哼。
「姐，你没事吧？」被压在下面的居九雁紧张地抱着谢九鸿。
「没事。就是扑太猛，手掌大概是擦破了皮。」谢九鸿的声音有些嘶哑。
谢九鸿话刚说完，一支箭cHa进两人身旁的土里。
「快。上马车。我们走。」谢九鸿拉起居九雁，不由分说地把人往马车里头塞。
马车往前走的瞬间，居九雁往後倒去，在车厢里滚了一圈。稳住身子後，她四肢并用地往前爬，脸颊忽然碰到一根yy的东西，上头还带着羽毛。
她抬起手一0，倏地大惊失sE。「姐，你中箭了。」
「没事。」谢九鸿有些虚弱地说。
「一支箭就cHa在你背上，你说没事？怎麽可能没事？」居九雁咆哮着。
「我说没事就没事，你乖乖坐好，不要添乱。」谢九鸿难得地说话大声了起来。
又一支箭S中车厢，一阵颠簸後，箭掉了下去，弄出一个洞，居九雁凑上去看，发现後头跟着五匹马。
「果然是马贼。」居九雁咬牙切齿道，「这些不事生产，只会打家劫舍的渣滓。」
「恐怕没那麽简单。」谢九鸿意味深远地说。
「什麽意思？」
「我怀疑有人想要我Si。」
「你早就知道有人要你的命，你还冒险单独出城来见我？」居九雁不可置信地道。
她早有耳闻谢家内部风波不断。谢家现任家主是她和谢九鸿的父亲，但家主之位并不稳固，谢家二房极为强势，一直找机会要取而代之。所以，她们的父亲才会找上李家，两家联姻，藉此稳住族内情势。
「我也只是怀疑，并不确定。我们分开那麽多年，好不容易重逢，虽说重逢，能见面的次数也寥寥无几，不管怎样我都想见你一面。」谢九鸿惨然一笑，「我以为不会这麽倒楣的，没想到还连累了你。」
九岁那年，居九鸿和居九雁被迫分开，居九鸿被带回谢家，改名谢九鸿，并且nV扮男装成了谢家大房长子。现任谢家家主当年还是嫡长子，因为独子早夭，没有子嗣，差点被剥夺继承家主的权利，这才把谢九鸿带回去充当继承家主之位的筹码。
没理会谢九鸿的丧气之言，居九雁自顾自地说，「既然有人要你Si，你不如就别回去了。大嫂的事，我们再想办法。」
「先别说这个了，能逃得了再说。」谢九鸿努力地想找寻出路，逃出生天。
在居九雁印象中，姐姐一直都是个说话很温和的人，现在却展现出她从未见过的一面，一时间便折服在谢九鸿的魄力之下。
「有什麽我能帮你的？」居九雁勉强压下慌乱，不再说废话。
「帮我把背上的箭折断。太碍事了。」
「好。」居九雁的手一0到谢九鸿的背便觉一片濡Sh，鼻子一下子就酸了。但她还是照谢九鸿的话，小心地握着靠近身T的那端，另一只手往下一拗，折断了箭身。「好了。」
居九雁双手紧抓着衣摆，想摆脱掉掌心那黏腻的感觉。她知道那是姐姐的血。
在前面驾车的谢九鸿咳了两下，血就这样从嘴角里冒出来。
「九雁，答应我一件事。」
「什麽事？」
「答应我……」谢九鸿的声音低了下去。
「什麽？」
居九雁靠过去想听清楚谢九鸿的话，莫名地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是她才刚交给谢九鸿的木盒。她忽然明白了谢九鸿可能要做什麽，正想抓住谢九鸿的手臂，还来不及抓住，她便控制不住地往马车外倒去。
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直到膝盖撞上石块，身T卡在草丛里头。她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扬尘而去，而马蹄声也随後而至。她想大声呼喊姐姐，又怕被马贼发现她在这里。她咬了咬牙，往前追去，可是膝盖传来一阵剧痛，才跑几步便跌倒在地。
她抬起头，伸长了脖子，想看马车在哪里。
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她看到一辆马车忽然消失在地平线上，五匹马发出长长的嘶叫声，全都停了下来。
她张大了嘴巴，想说什麽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被谁掐住一样，眼泪就这样滑下脸颊。
世界忽然安静下来。没有马车轮子的咕碌声。没有马蹄的躂躂声。就连郊外偶尔会出现的狼嚎也不见了。
耳边只剩下谢九鸿最後和她说的那句话不停地回荡着。「答应我，帮我照顾元雅。」
她无力地仰面倒在草丛里头，连马贼什麽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过了许久，居九雁一手摀着x口，跌跌撞撞地走到悬崖边。她趴在地上，Si命地往下看着。
暗黑的深渊，她什麽都看不到。她的心沉沉地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