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却是白叶最先开口,快步走到步桐跟前,“桐儿乖,如今外头全是围着府门的百姓们,你若出门去被见着了,怕是事态更加难以控制,桐儿乖,便当是为了皇族声誉,且在伯父这里养养病,若是在这里住的无聊,明日让你嫂嫂来陪你,可好?”
步庭云听了这话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丝毫没了平日里的敬重,
“你个做长辈的奇怪得很,芍药有孕在身,如何能让她这般奔波,况且如今做错事的又不是我桐儿,她今日受了惊,想要回家有什么错,难不成为了维护那个不忠不孝之人的颜面,还要我家低头委屈求全不成!”
白叶直跺脚,“二弟你怎么也这般不识大体了,如今何必着急让桐儿再去路上颠簸,我这出处是不能养伤不成?外头人多又起了风,拥挤不堪不说,怕是随时便要落雨,何必再去折腾桐儿呢。”
步桐缓缓开口,
“大伯,总不好让大家一直围着北国公府,不知情的人怕是还要误会大伯,如今我家父兄皆在府上,也总是要出门的,左不过,我坐着马车同他们一道回府去就好,若是借助在府上,家里母亲也是要担忧得睡不得觉的。”
步庭云赶忙接过去,“桐儿说的没错,先前大病一场方才能起身,我家夫人刚刚松了半口气,要是知晓了桐儿又遇不测,还不知道要怎么哭背过气去去呢,我们一行人也打扰了大哥许久,不宜再耽搁,易阳,回府!”
步易阳点头便出门去准备马车了,白叶想要再说几句什么,但步家人完全没有回转的模样准备着走人,也只能无奈地叹着气干瞪眼了。
马车直接停到了院子门口,步易阳伸手小心抱起裹上斗篷的步桐,春桃护在一旁往外走着,出门前的一瞬,步桐看到门口的汤玄霖正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努力勾动嘴角朝他笑笑表示自己没事。
步庭云这边走近开口,“汤大人,门口大约不便通行,还得麻烦锦衣卫的兄弟们帮忙开条路出来。”
汤玄霖敛去了表情低头,
“臣下领命。”
……
步桐被放上马车搁进先上车的春桃怀里,步易阳看着步桐碰到伤口瞬间呲牙咧嘴的模样,眼睛顿时有些红了,“桐儿,委屈你了。”
步桐笑着看他,
“辛苦兄长了,桐儿不委屈。”
步庭云这时候也跟着上车来,看着步桐眨巴着眼睛看自己,沉沉叹了口气,“这次可要好好修养了。”
……
北国公府的侧门被打开,一辆小小的马车从锦衣卫门开出的一条窄窄的通道里出来,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郡主,郡主出门了。”
围着的百姓们纷纷开口,交谈声穿透马车传入车内,
“郡主娘娘可还好吗?”
“那三皇子某不是失心疯了?竟敢当街毒打郡主娘娘!”
“当真是三殿下打得?”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郡主一心求和,甚至委身行礼,那三殿下上去就是一拳把她推倒了。”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的,三皇子是在街上遇到郡主追上去,几句话不合就把郡主拖起来摔到一旁的石头上去了。”
“天呐,”众人纷纷张大了嘴巴,“竟然这么嚣张,这是为何啊?”
“还能是为何,定然是之前骗亲不成,怀恨在心呗。”
“就是就是,郡主当真是可怜哦……”
……
步桐抬眼环视过车内的众人,微微笑着,
“看嘛,还是我出马效果以一敌十。”
步易阳无奈地白了她一眼,
“身上可还疼着?”
步桐其实一直在隐忍着,若说不疼,那便是信口胡诌了,早前的那一摔,不止是摔破了肩膀连着手臂的一大片,就连脑袋都是晕乎乎。
春桃小心翼翼地揣着步桐的胳膊,眼泪大颗地掉了下来,“肯定疼得厉害,这伤口还在渗血呢,小姐你再撑一会,马上就回府了,刘司院已在府上候着了,再好好同小姐包扎一下伤口。”
“什么?”步家两个男人闻言赶忙凑上前来,“伤口怎么会还在流血?”
步桐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明明伤口情况不算凶险,但是血液却一直没有结痂,甚至透过包扎伤口的纱布,慢慢浸湿了外衫,变得血淋淋的一片更是骇人,步桐强撑着笑笑,
“确然是有些奇怪的,伤口我看过并不深,不该如此的。”
众人这才紧张起来,马车外突然传来一点嘈杂而后迅速平静下来,一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掀开车帘进来,步桐看着兜帽下熟悉的脸,轻轻开口,
“汤大人怎么跟过来了?”
汤玄霖摘下兜帽,
“南国公大人,臣下带来了东厂最好的伤药,比宫里赏赐的要好些,给郡主娘娘用上罢,伤口尽能痊愈得快些。”
方才在北国公府,因是国公贵女不便医官看诊,只由府上的医女给简单处理包扎了一下伤口,白叶拿出了陛下赏赐的伤药来用,步桐却觉得这样仿佛并没有什么效用。
步庭云赶忙接过来,“多谢汤大人,东厂的东西当然是最好的,宫里贵人哪有什么伤病的,医官们的药不过泛泛罢了。”
步易阳知道自家父亲失言,赶忙接过话来,“东厂的兄弟们素来危险辛苦,厂内的医官想来也是善于外伤的,多谢汤大人记挂,只是我家桐儿伤口至今还在流血,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止住。”
汤玄霖闻言惊了一下,步易阳点头示意步庭云,便起身去外头驾车了,让出位置给汤玄霖近前,步庭云着急地满头大汗,
“汤大人最是博智的,能否看明这是为何?”
步桐只觉得脑袋晕得天旋地转,自己总不能解释说,或许我是因为重生的体制问题,偶有外伤皆会血流不止,就连生病亦是极难痊愈,还真是麻烦呢,最后只能说着,
“无碍的,父亲莫要担忧,桐儿大约只是身上虚,这才难以止血,回去只要好生安歇,多补些气血,自然便能慢慢痊愈,只要这次再无意外,我在府上歇上半月又如何?”
汤玄霖也看不明为何一直血流不止,慢慢皱紧了眉头。
“你莫要说话了,”步庭云着急得整个人都是哆嗦的,听着步桐越来越虚弱的话更是心疼得厉害,“马上便到家了,桐儿你闭闭眼,稍微歇息一下蓄些力气。”
步桐笑笑,“到家了,好累啊。”
马车缓缓停下,耳侧却是嘈杂,步桐皱了皱眉头,
“外头怎么了?”
步易阳从外面掀开车帘,
“父亲,府门口亦聚集了许多百姓,挡住了偏门,马车进不去,这可怎么办?”
汤玄霖迅速开口,
“稍等片刻,我马上调集锦衣卫过来。”
“不可,”步庭云制止住,“汤大人已然帮过我们很多了,此时实在不宜再露面,我府上有事,锦衣卫第一时间出现,莫不是在直说大人同我们关系亲密嘛。”
步桐这会勉强打起些精神,
“父亲说得对,今日多谢汤大人帮忙,等下您还是在车里莫要出去罢,若是被眼尖的百姓瞧见了,还不知道要传什么话。”
步庭云点头,“桐儿说的正是,多谢汤大人了,今日忙乱不堪的,改日定好生感谢。”
步桐勉强起身,透过掀起的车帘看着不远处的人头窜动,
“春桃,你先下去吩咐家人们开门。”
春桃吸着鼻子,“小姐您说什么呢,开正门吗?”
步桐点头,
“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将此事做牢,将形势定下的好,还要劳烦兄长抱我回院子。”
步易阳回头看了眼门口的人,咬咬牙开口,“春桃,给你家小姐带好兜帽,去叫门让家人们出来接应。”
春桃应下跑出去了,汤玄霖接替了春桃的位置,伸手小心翼翼地把步桐递到步易阳怀里,随即隐在车内,步桐满脑袋都是汤玄霖最后落寞又心疼的模样,心里也是有些自责难受的,直到百姓们发觉这边的人,
“看呐,是步少将军,怀里那是郡主娘娘啊。”
一言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看过来,
“是郡主娘娘回府了。”
“竟然伤得这般重,那杀千刀的……”
步易阳有些担忧,小声嘱咐,“桐儿抱紧兄长,前面人太多了。”
步庭云很是疲惫地在旁告慰着,“多谢大家,多谢大家关心,多谢……”
如此“亲民”的南国公大人,普通平头百姓见着平日里那般高高在上的人竟是如此慈祥和蔼的模样,更是心疼,
“大人莫要担忧,郡主定然吉人天相的。”
“南国公一定要跟陛下好生讨个说法才是。”
这话一出,话锋瞬间变了,大家开始激动起来,
“就是,不能放过罪魁祸首。”
“这样的皇子有什么资格带兵征西,保不齐要紧时候临阵脱逃呢。”
“对,这样混蛋的皇子如何同猎虎将军一道?”
“让陛下罢免他。”
“赶出皇族去!”
……
事态已然白热化,尤其在大家看到步易阳走过的地方溅下一滴滴鲜红的血迹,还有靠在他怀里奄奄一息的步桐,民愤已然达到顶点。
在步易阳跨进大门的时候,步桐闭着眼睛弱弱地说了一句,
“形势已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