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京海必死无疑!”古丁龄暴怒的声线在第三颗影石之中回荡。
蓬莱第一任掌门赵利怀以剑指他,道:“往后我重华世代弟子,必以诛妖邪为己任!”
古丁龄大笑道:“诛妖邪?我看是得人不成,恼羞成怒!”
赵利怀面上闪过一丝恼恨,道:“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师尊?若不是你,恐怕我师弟师妹都还不会死!”
古丁龄更怒,道:“功折散人就是这么教徒弟的么?!今日我便叫他‘功折’魂消!!”
打斗,影石中一片模糊。
阮舟摇知道这大概是赵京海中毒之后的景象,阮落岸死后,妖师报复重华。
重华死了很多弟子不说,掌教赵京海还身中剧毒……
江映离与还坐在地上的妖师都在看着他,似乎都在根据他脸上表情判断他看到哪一块了。
阮舟摇放下影石,道:“似乎都是重华旧事……”
再看一颗,却瞧见面色苍白,几乎奄奄一息,骨瘦如柴的赵京海躺在床上,对床前的弟子道:“溪远,那孩子还活着吧?”
苗溪远半跪在他的床前,道:“弟子下不了手。”
赵京海道:“罢,罢……”他道,“你可知,为师当日,推演了那孩子的命数……”
苗溪远心头一紧,道:“魔孽难消,生灵涂炭……”
赵京海道:“其实有一线生机。”
苗溪远抬头,道:“什么生机?!”
他与江裳还有孟井推演了无数次,虽知有生机,可是到底如何才能抓住那一线生机,却被天道遮掩,如何也窥不破……
赵京海盯着帐顶,许久,才道:“你师叔,那一脉,收过名弟子……姓江,是……老三的远亲……”他咳嗽许久,道,“让他,收他为徒吧……”
苗溪远道:“收他为徒,便可解血劫么?”
赵京海摇头,道:“若他步入歧途,便杀!”
苗溪远一惊。
赵京海道:“不必通过重华,让他师尊,杀!!”
“!!”
骤然从影石中出来,阮舟摇猛地看向了江映离,带了些许质问。
江映离情不自禁避开了他的眼神,这就让阮舟摇更为肯定,这一段不是古丁龄胡编乱造。
“你收我为徒时,便想着要杀我了?”
江映离道:“我没……”
阮舟摇想起前世江映离还真是亲手把他给杀了的,胸口起伏不定,只觉得一股无来由的怒火,叫他想要发泄。
江映离抿唇,道:“我确是听我师尊的意思,才去茺州收你为徒。”他的话音忽然又低了些许,道,“但是师尊他并没有说若你入魔就要杀了你……”顿了顿,他才道,“可能有一点暗示……”
阮舟摇知道他这是真话,听了后不免更气。
入魔就要杀,江映离刚收他为徒那段时日,对他可是冷淡得紧!
古丁龄忽地道:“重华的人,都爱做这种面子上的功夫。”他冷笑道,“一面救,一面杀,这就是他们的慈悲心!”
阮舟摇却对他声气也不好,直接传音给了他,道:“我有事和你说。”
古丁龄一愣。
阮舟摇对江映离道:“师尊,我想问妖师些事……”
江映离道:“什么事?”
阮舟摇只道:“师尊不好在场。”
江映离被阮舟摇发现往日师长的叮嘱,不知为何强硬不起来,便点了点头,进屋回避去了。
阮舟摇站在原地半晌,忽地一道雷灵力,重重地打到了古丁龄的身上。
“!!”
古丁龄被电得发麻,震惊于阮舟摇爆发的灵力,道:“君上?”
差一点便没压住声音!
阮舟摇设下静音结界,仿佛怒极地道:“我说过,你不要多事!”
“君上是指这影石中的景象吗?可映离仙君知道后分明对君上软化了态度——他是因心虚而软化了态度!”古丁龄道,“且不说君上以后更易与他相处,他便再想杀你,忆起这影石中事,也不好再对你动手!”
阮舟摇冷冷地道:“但你是想刻意挑拨!”
古丁龄没有吭声。
阮舟摇沉默片刻,又道:“你说这影石半真半假——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古丁龄道:“事是真的,影石是假的。”
阮舟摇道:“怎么做到的?”
古丁龄道:“影石只能承载记忆,又或是记录正在发生的一切。”
阮舟摇道:“但若刻意表演,影石中的画面会断断续续!”
若真能造假场景而制作影石,那么阎浮提也不会有“影石不能造假”这话的存在了。
古丁龄沉默了片刻,道:“正在发生的事多有破绽,但记忆,却可以制造……”他低声道,“只需入幻境,制造一段记忆……便连幻境中的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身处幻境,影石也就不会察觉……”
“……这法子,阎浮提中有多少人知道?”
古丁龄道:“我是无意中知道的,只有我知道。”
阮舟摇闭目,但只觉得自己经络鼓胀,极力压抑着爆发的冲动。
只有他知道,只有他知道……
若前世范飞平的影石也是造假,那是不是只可能是古丁龄,教了范飞平?
石西境中的凌迟酷刑,后来被方疏华撞破此事,他才被古丁龄救了出去……
古丁龄到底骗了他多少事?他会不会从头到尾都错怪了江映离?
古丁龄敏锐地察觉到了阮舟摇压抑的情绪,跪了下去,道:“君上,事情是真的,只是影石——是我入幻境时重新经历,所以才能制出!”
阮舟摇扭头,冷冷地道:“事情是真的?那蓬莱掌门赵利怀,说若不是你,我父母也不会死——你不解释解释?”
古丁龄一惊,竟是俯首,拜了下去。
阮舟摇却不放过他,厉声道:“说!!”
古丁龄身体微颤,道:“君上真的想知道?”
阮舟摇道:“你给我一五一十地都说清楚!”
古丁龄抬起上身,跪坐在原地,却是咬牙道:“好,君上!”他仿佛下了什么决定,“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都告诉你!”
北界州客栈。
那时的北界州,已有重华名下“蓬莱仙乡”的产业。
重华有峰名曰蓬莱,因重华弟子遍及天下,蓬莱峰主想要让自己的弟子出行方便,便在各州界处都开设了名为“蓬莱仙乡”的客栈。
“阿古,你见过重华教的功折散人么?”
阮落岸彼时还不叫做阮落岸,刚与古丁龄一道进阎浮提没多久,对一切都很新奇。
古丁龄戴着个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的,与他同坐在蓬莱仙乡客栈二楼,干巴巴地道:“没见过。”
阮落岸道:“听说他于棋道也好生厉害,而且琴棋书画都很擅长……”
古丁龄道:“阎浮提正道魁首,君上还是莫要去招惹的好。”
“哈哈。”阮落岸却是笑,戳了戳他的胳膊,指了指酒楼下头的人。
“……你看,那是不是就是功折散人?”
赵京海并不经常出山。
但那时出山,是因为北界州的空间有些动荡的缘故……
空间动荡,偌大阎浮提没有几个修士能够察觉。
但赵京海濒临飞升,自然敏感得紧。
于是,他自然也就出山,来探查这北界州出事的原因……
“阿古,你说……救我的重华弟子,会不会不是弟子,而是掌教?”
还不到妖魔二界与阎浮提接轨的时候,阮落岸跳跃空间而来,身受重伤。
在北界州的众山脉处,阮落岸支撑不住,倒在山中。
再醒来的时候,他却已在一户农家,而救他的人留了一瓶丹药,就离开了……
阮落岸留着那丹药的瓶子,只觉得那瓶子上散发着点点的香味……
据说那是重华教特有的香,因为掌教喜欢,所以底下许多弟子也都喜欢。
古丁龄道:“不可能,我见过你的救命恩人,虽然没看清楚她的面容,但她是个女子!”
阮落岸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那样的想法,听闻重华掌教嫉恶如仇,绝不可能会救一个妖魔。
捏着白玉瓷瓶,一颗心,就都系在了那未曾蒙面的女子身上……
“……若我能见她一面,就好了。”
跟踪赵京海,阮落岸只为见他的五弟子一面。
听闻赵京海的徒儿也跟着他来了北界州。
赵京海一共收了五个徒弟,只有一个徒弟是女孩——老五,宋梳柔。
赵京海也住宿在蓬莱仙乡,他的弟子与他相距不远,只不过男女有别,还是有一段距离。
古丁龄跟他干了两天见不得光的偷窥勾当,不免道:“你简直鬼迷了心窍了!”有些不满,不愿意跟他一起干这偷窥跟踪的事,他直接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蓬莱仙乡,自己扬长而去……
再见到阮落岸,阮落岸却已然多了一个“姓”,还要加入重华。
古丁龄简直是大怒,不知道他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你疯了你!重华教那是你能加入的吗?”
便不说赵京海了,他底下那些个弟子,哪个是易于之辈?
阮落岸却道:“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那个他以为救了他的姑娘。
重华教掌教五弟子:宋梳柔。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预警:落岸没喜欢过掌教,错过了。=3=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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