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我那时不骗他,救他的是个女子,就好了。”
古丁龄道,“落岸成亲后又曾问过我一次,是不是你母亲救的他……”他嘴唇颤了颤,道,“我说,不是。”
阮舟摇道:“难道我母亲没救过我父亲,我父亲就不爱她了么?”
古丁龄摇头道:“他都已然情根深种了,纵然知道真相,也不可能再回头了……”
阮舟摇福临心至:“救他的真是赵京海?”
古丁龄点头。
妖魔二界与阎浮提的关系这般差,他当然不可能告诉阮落岸,救他的其实是赵京海!
古丁龄道:“我后来才知道,落岸他求娶你母亲时,赵京海曾问他,为何认定是你的母亲……”
修士认定道侣,不说几十年,几年总要有的,但阮落岸与宋梳柔,却近乎是几个月就成了亲!
阮舟摇忆起先前在影石里看到的片段,心里咯噔了一下。
古丁龄道:“落岸拿出了那只瓶子,说他曾经被你母亲所救……”
熟悉的瓶子,赵京海救的人那般多,虽记不得是何时救了自己的弟子一命,却也知道,救他的不会是宋梳柔。
阮落岸跪在他身前那般憧憬地说起他当时是如何的记挂着救他的女子。
赵京海高坐上首,手中茶杯都“哐当”一声吓摔在了地上……
他觉得荒诞无稽……
正通大师忽然塞给他一个徒弟,他已经觉得莫名其妙,如今听便宜徒弟说这样的话,他更加觉得荒诞!
于是他便驳回了阮落岸要娶宋梳柔的请求,只道:“你要确定,你喜欢的真的是梳柔,而不是所谓的救命恩人。”
阮落岸不解。
在他心里,救命恩人早已与宋梳柔化为一体。
在瞧见宋梳柔的那一刻,从前所有的憧憬与美好的想象,忽然就有了实处。
古丁龄以为他对宋梳柔只不过是一时地冲动,就像被鬼迷了心窍一样,甚至要入重华教接近……
但只有他知道,宋梳柔就像是天生与他契合一般!琴棋书画皆是知音,而且,一个眼波流转,就能让他心脏鼓动。
最后,赵京海察觉他的确是真心,虽然还很介意当初阮落岸的那一番剖白,几番犹豫,却还是答应了他们的婚事……
“……此后的事与你无关,蓬莱掌门又怎么会说是你害死了我父母?”
古丁龄浑身一颤,道:“都是赵京海!”他道,“他心中爱慕你父亲,求而不得——”
阮舟摇皱眉道:“你怎么知道他爱慕我父亲?”
古丁龄道:“是他在功过殿主持的审讯!我给他下毒后,某日,听见他在口中喃喃,喃喃你父亲的名字!!”他近乎恨极,道,“重华掌教,‘高风亮节’,说什么你父亲多蛊惑门下弟子?分明是他自己,心有歪念!”
阮舟摇没有说话。
古丁龄道:“而且,他的四弟子赵利怀,也知道他的心意!”他冷冷道,“便连反驳都不能,不是默认又是什么?”
阮舟摇想起自己身上的血脉,忽地想起前世出门多会碰见“一见钟情”的女修。
若说起来,前世江映离主动扑上来,虽有药性缘故,是否也因为他血脉中天生便有蛊惑的能力?
古丁龄道:“……若我当初不骗他,他就不会爱上你的母亲。”他低声道,“纵然,他会爱上赵京海,但至少,他不会那样死去!”他痛苦地道,“你不知,重华功过殿受审之时,赵京海还用练神鞭打了他三百下!”
“驱散魂魄--他们便做的那般绝!”
阮舟摇这才知,古丁龄为何对他父亲的死如此耿耿于怀,除却感情外,恐怕还有刻入骨髓的愧疚与痛苦。
他认为是他害死了他的父亲,并一直到如今还这么以为。
前世,古丁龄从来都只和他说他父亲往日里风光潇洒的一面,便和他母亲在一起地,他都少说。
——原来如此。
“我很喜欢江映离……”阮舟摇忽地道,“我知道你曾经在别人身上失败过一次,怕自己重蹈覆辙,所以也不允许我太喜欢一个人。”
古丁龄瞳孔微缩。
“宁忆岸不是落岸的儿子,我是。”阮舟摇道,“他没有魔的疯狂,我有。”
半跪在他身前,目光凝然:“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的父亲,可若我与他真的如你所愿,就算我征服了阎浮提,为父亲报了仇,他若不在,我父亲的血脉也会就此断绝!”
古丁龄听懂了他的暗示,失声道:“你——”
阮舟摇目中幽暗,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插手什么都行,唯独不许插手我与他之间的事。”他抿唇道,“我也不喜欢阎浮提这对魔喊打喊杀的样子,但我亦不赞同你用鲜血去恐吓威慑他们。”
古丁龄沉默半晌,才道:“那君上认为,应当如何?”
阮舟摇道:“图利者以利诱之,图名者以名诱之。”他道,“这百年来,你定对阎浮提各大仙门有所了解……除却三山有那个底蕴底气,其他仙门,都有或多或少的阴私。”他道,“你只是想报仇,又何必阻拦我与他之间的事?”
古丁龄道:“重华的人都无情!就算映离仙君他真的爱上了你,若到必要之时,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
阮舟摇只觉得还未结痂的伤口又被他给插了一刀,有些不高兴地道:“今生我绝不会让他杀成!”
古丁龄捏拳道:“你不明白!”他额头上青筋都似乎要暴起,深恨阮舟摇听不进他的话!
“你和你父亲一样,身上有着浓郁的妖魔血脉!凡人修士天生就会被你吸引,可吸引的同时,他们也会戒备!”他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父亲的例子还不够你警醒的吗?重华偌大之地,对他喊打喊杀的人,当年,哪一个敢说没有被他吸引?魔血的吸引只不过是一种错觉,江映离他如今何等样修为?当年重华掌教赵京海只差一步便要飞升,江映离的修为低他许多——就连赵京海都抵挡不了,他怎么可能能抵挡的住?!”
“……我知道,你对江映离是真心。我甚至可以断言,江映离他一定会爱上你!可是,这种‘爱’,真的是爱吗?若有一日你真与他站在了对立面,他毫不留情地就能杀了你!”
阮舟摇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因为魔血的缘故?”
古丁龄道:“恋慕映离仙君的百年来有多少人?你本是他的弟子,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对你动心?”
阮舟摇目光陡冷,道:“宁忆岸想要江裳时,你并没有阻止。”
古丁龄道:“宁忆岸天生便能控制人的爱憎——我本以为,那是落岸的承继。他起先对江裳只是对美色的征服,我不知他竟认真到那样的地步——”他恨恨地看了阮舟摇一眼,道,“我也不知,你会对重华的人认真到那样的地步!”
阮舟摇有些不高兴,但他知道,此刻古丁龄甚至没用什么语言上的诱导,说的全是真心话!
前世,江映离能爱上他还有迹可循,今世江映离能爱上他……
会是因为血脉的缘故吗?
就连前世他都下得了手杀他……
阮舟摇忽地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古丁龄道:“君上!”
阮舟摇起身,因江映离在屋内,所以他并未撤掉结界,也不想进屋……
直接越过古丁龄过了小溪,进了密林。
古丁龄似乎想跟上,他却转头,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
“……”
“……”
走至密林深处。
风声寂静,便连叶子都只是安静地摇摆。
阮舟摇召出恒阳剑狠狠地在林中发泄了一通!
密林中少有灵兽,是古丁龄难得找到的清净地。
阮舟摇发泄了一阵,方才闭了闭血红的眸子,坐在一边,径直靠在一棵三人合抱不住的大树树身上。
恒阳剑“嗡嗡嗡嗡”地在他手中发颤。
阮舟摇心有所动,便进了恒阳剑中……
“你怎么忽然又进来了?”
恒阳剑中的魂魄,诧异于这个许久未见的“主人”。
“因为这里清净。”
阮舟摇简单地道,撩了衣摆,盘腿坐在熟悉的云层上,闭上了眼……
宁招玉沉默片刻,道:“你身上的魔气,影响到恒阳剑了。”
阮舟摇睁眼,道:“魔气?”
宁招玉道:“很重的魔气。”
阮舟摇忽地一笑,道:“当年宁忆岸入魔,你杀他的时候,手软吗?”
宁招玉道:“……你为什么忽然问我这个问题?”
阮舟摇道:“他能控制你的爱憎,而我……我说不定也能影响某个人的爱憎……”
宁招玉道:“你为什么不简单干脆一点,比如说,不要让自己入魔。”
阮舟摇冷哼了一声,似是在和谁赌气似的。
宁招玉道:“杀心爱之人,当然会痛苦。”他低叹一声,道,“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哪里下得了杀手?”
阮舟摇道:“若他当时还能利用我对他的关心,骗我进杀阵呢?”
宁招玉道:“这个,我不好说……”
“我本以为他的确爱我,只是可能爱得太浅,没有我深……”阮舟摇喃喃地道,“……现在有个人却告诉我,也许他一开始就不爱我。”他自嘲一笑,道,“只是被我的魔血所吸引——若是这样的话,前世今生,一切倒都是我的错了……”
宁招玉皱眉道:“吸引与爱不一样——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阮舟摇道:“你是江裳,江裳也是你。我问你,你师尊功折散人,是不是也恋慕我的父亲?”他不无讥讽道,“连他都抵挡不住血脉的吸引,我师尊修为没他高,想必,也是抵挡不住的。”
宁招玉却是大吃一惊,道:“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他竟头一次显出严厉的神情,道,“重华教掌教声名,不容小辈污蔑!!”
阮舟摇道:“小道消息?”他反问,“你又没有江裳的记忆,怎么知道我是小道消息?”他借题发挥,宣泄似的道:“听闻我父亲刚入阎浮提就被他给救下,他既一开始能救下个妖魔,怎么到后面,却又容不下了?!”
宁招玉道:“你若说的是重华旧事,此事,就非你所想!”他道,“当年我被孽徒伤及魂魄,是蓬莱的苗师兄师徒带我去寻正通大师医治。”他皱眉道,“妖师他也曾对孽徒说过重华先辈的事……正通大师说,他与我师尊是八拜之交,我师尊中毒奄奄一息之际,也是他在床前医治——”
“蓬莱赵掌门的确误会师尊的心意,便连苗师兄他们,都也以为师尊曾有意于他。”宁招玉斩钉截铁地道,“但这只是他们误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最近在玩九阴网游,很久以前玩过,生活职业超好玩!但是玩了几天后感觉以前的小伙伴不在,觉得有点没意思OTZ今天熬夜下了个新网游,换个玩玩,等下载时顺便写了一章更新哈哈=3=
ps:赵京海的这段,作者菌其实很想用射雕新修的一个梗,欧阳修被误会对侄女有意,因为“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但是这句话作者菌老早以前在师徒文里用过,就只当个题目了=L=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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