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相信前世今生吗?”
“……你我前世有情。”
独自一人站在后山顶上,江映离但只见满山的树苗林立……
空山鸟语,却不在临近。
刚刚栽种下去的树苗看起来脆弱而又易折,绝大部分的生机都不够旺盛。
干活的小沙弥们每每经过江映离的身边都会向他问一声好。
因果钟的钟声时不时从山下飘上来,江映离伫立半晌,方才在一旁的木棚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前世骗我入九九归一阵,与我同归于尽,我,我恨你欺骗我的感情,就做了些错事……”
“……你终于发现了我做的那些事,要逐我出师门,我,我便用恒阳剑封印了你的修为记忆……”
有叶子从他眼前掉落下来,江映离面无表情地盯着那片落叶。
阮舟摇没有说谎,他看得出。
阮舟摇说得也很含糊,他听得出。
他能对他说这样的真话,已是不易,若是他一早就对他这么“坦诚”,恐怕他早就“原谅”了他。
但江映离心中却仍有些许躁意与隐怒。
阮舟摇的担忧并不算没来由:他们前世有情,今生未必有。
他失忆之后,除却腹内那团灵力的影响,对阮舟摇的忌惮与感情,多掺杂着些“恨”意。
——也称不上是仇恨,但类似于恨铁不成钢,更似单纯长辈对晚辈的恼憎!
他之前一直疑惑自己的情绪为何爱恨泾渭分明,还有阮舟摇……阮舟摇的根骨连二十岁都不到,但他口中说什么十年百年……他却说得那般顺口。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前世今生……
原来竟还有这样神奇的事情。
若前世真的存在,今生他又对他无情,前世的情意,是否可以让他原谅阮舟摇今生犯下的错?
且不管他失忆之前是否对阮舟摇无情,他如今对他有情……
“……这儿太阳大,宗主要换个地方歇息吗?”
有小沙弥走了过来,擦着汗,建议江映离挪去阴凉处。
江映离恢复了些许灵力,自然便觉清凉,摇了摇头,道:“牢你关心。”
那小沙弥双眼晶亮,道:“常听人说映离仙君孤标傲世,但在我看来,宗主你的脾气真真是好!”
江映离怔了怔,道:“我脾气好么?”
那小沙弥点头如捣蒜,道:“旁的仙长,便是有礼也很疏离,宗主却只是看起来不好亲近了些——我师兄他们都差点误会了呢……”
江映离心头一动,忽然便想通了什么……
阮舟摇虽只寥寥数语,但他的不安显而易见。
他怀疑他前世对他的情意,也惧怕今生他对他无情。
江映离有预感,阮舟摇说他前世拖他入九九归一阵同死……这其间的隐情与阮舟摇本身定然脱不了干系!
他甚至都已猜到,阮舟摇也许是被妖师蛊惑,走上了和宁忆岸一样的道路……
——他耳边曾响起的那些话,定是自己祭告重华太衍先辈,要亲自了结了这场冤孽。
“他不信我对他有情,也许是因为我看起来不太好亲近的缘故……”
江映离终究还是将自己本能中的躁意与隐怒压了下去,暗想道:前世如何,到底都已过去了,今生他还未步宁忆岸后尘,且也愿为我走不一样的道路,我又何必执着于那些过往,叫他伤上加伤?
阮舟摇被他伤得那样深,纵然有妖师的缘故,可说到底,此事是因他而起。
从前他向他表白心迹,他却那么不安地一遍一遍求证……他没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也怪不得阮舟摇怀疑他的感情。
江映离对那小沙弥道:“北山寺中可有普通的信纸么?”
小沙弥道:“有有有,宗主要么?”
江映离道:“烦你为我取一些来。”
那小沙弥便把手里的家伙什都放掉了,小跑着下山去了。
江映离也跟着下了山,回到了禅房。
他坐了片刻,然后又站了起来。
在房内走了两圈,然后又坐了下去……
小沙弥寻得了牛皮纸,信封并信纸一块儿送到了江映离的禅房中。
江映离谢过了他,自己研墨。
便前世今生种种皆是错过,他们也不能一错再错。
“……你不瞒我,我亦再不瞒你。”
江映离蘸墨写了这一句后,面皮子有些挂不住,歇了歇,才继续提笔道,“往后你我都不该有互相隐瞒之事……”
“……我腹中有胎息,你我之子,四旬有余……”
“……吾愿孩儿出世,君心可安?”
将信塞进了信封里,然后又塞到了阮舟摇的枕头底下。
江映离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做完了一件极要紧的事。
合衣睡在了藏着信封的枕头上,江映离闭上了眼睛,聆听心脏的鼓动声。
“咚……”
“咚……”
“咚……”
“轰隆——”
忽然有惊雷起!窗外炸开银白之光,大雨倾盆!
时值夏日,老天阴晴不定。
江映离正自床榻上辗转反侧,惊雷声、雨声……种种声响将他的心跳全然盖过,不多时,便听外头人声沸腾……
江映离起身,出门,欲要一探究竟。
剃着光头的小沙弥挡着脑袋从院落外冲进来,大呼小叫喊了一大群人出去。
江映离依稀听得几声:“泥石崩了”、“山路塌陷”的话。
心里咯噔了一下,跟至了后山……
光秃秃的山头,一大片树苗都随着崩陷的泥土倒裹在了路上。
小沙弥们不得不调动灵力,清理路障。
暴雨连绵。
将落在江映离身上时,体内自发的灵力形成一道屏障。
江映离助小沙弥们一臂之力,但能起到的作用却微乎其微。
雨大得几乎遮蔽了视线,江映离瞧着这山间泥泞的惨状,不知怎的,心便无理由地沉了下去……
“……小友!”提着一柄竹枝伞,正通大师踩着雨水走到了他的身后……
江映离蹙眉道:“这山中陷落的泥土太多,若不动灵力,怕北山寺会被泥水淹没。”
正通大师沉重道:“北山寺到底已不是清净之地了——”
江映离手指收拢,心内不好的预感越发强了。
正通大师道:“有人找你……”他凝重道,“你跟我来。”
江映离什么也没说,随着正通大师一起回了寺内。
但只见一袭青衣的男修,在他刚踏入寺庙后门就缩地成寸来到他的身前,无比焦急地道:“师兄,出大事了!”
江映离一惊:“怎么回事?”
方疏华道:“范师兄指控阮错以下犯上!说他杀性太重,已成妖魔!”
江映离道:“什么时候的事?!”
方疏华道:“昨天!”他着急道,“蓬莱已先一步派了人来,岑师兄他们怕太衍包庇,是以太衍最后才得到的消息!”
江映离扭头便问:“大师!阮错在哪?”
正通大师沉声道:“因果钟钟声停后,就再未见……”
方疏华道:“当年蓬莱便对妖师预言多有忌惮,现下阮错已然成魔,若他们执意要斩草除根,我太衍也未必护得住他!”
江映离捂着自己胸腹呛咳了两声,脑中一团乱麻。
“阎浮提传言是阮错灭了破山宗,你一直同他一起,必得到岑师兄面前为他做个见证!”方疏华道,“我现在就带你去蓬莱,阮错既不在此,恐怕已经被抓,先澄清破山宗一事,此事还能有转圜余地!”
他拉了江映离就想御风。但江映离身体沉重,他一时竟带不起来……
“师兄——你,你怎么回事?!”
方疏华大惊,如他们这等修为,自是骨肉轻灵,江映离肉身如此沉重,这说明他现下连筑基期的修为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
作者有话要说:妖师:我终于要出场了!!!
日万失败,作者菌明天开始,改日六,嗷,师尊要恢复记忆了!
话说你们为哈都觉得大错知道包子的事会甜?师尊脸皮薄没立刻说,他们才甜了更长一段时间啊=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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