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亦睿刚刚回到府中,就发现府里上下在徐叔的指挥下忙忙碌碌。卞亦睿来到徐叔身侧,“徐叔府中这是在忙什么?”早上离去时,还很正常,怎么这时感觉每个人都忙得不行。
徐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啊,王爷您回来了啊,是王妃吩咐的,让我们把府中西北角的那处独立小院落给重新布置一翻,说是要让鸩王妃……哦,不,是鸩姑娘回来之后要搬过去住。”徐叔心里为自己刚才差点说错话,而暗自捏了把汗。
卞亦睿示意徐叔下去继续忙,他独自朝着鸩离开之前的住处走去,他没想到红鸾这么快就开始布置,他本想等鸩回来,只会她一声之后,再安排也不迟。
还没有走到,就听到里面吵吵闹闹的,像是下人和什么人起了冲突似的。
“哎哎哎,就说你呢,谁让你们来搬东西的?”
“那个,说你呐,东西放下放下,这个很重要的知不知道。”
卞亦睿站在外面远远看见一袭粉衣的鸠在和府中的下人们纠缠在一起,不让他们碰鸩的东西。他心中不悦,什么时候他的睿王府让一个外人,而且还是蒙国国师的人,随便进出。
卞亦睿拦住身边经过地一个下人,质问道:“谁让你们放他进来的?”
下人本就因为里面无理取闹地人心情很不愉快,加上低着头走路,没看见站在那里的卞亦睿,突然被拦下,心情更加烦躁,刚下出口不逊,抬头却见是自家的王爷,吓得赶紧回禀:“王爷,不是小的们大胆放他进来,而是他手上有王爷您的令牌。”
“可是那面翡翠腰牌?”
下人赶紧点头称是。
卞亦睿心中十分地不舒坦,尤其是在鸩离去之后,竟然把腰牌给了鸠,让他更加地恼火,那个女人就这么不在乎自己为了她的行动方便而给她的腰牌吗?可是卞亦睿又怎知,那日他把象征着睿王妃身份的信物拿走之后,鸩除了还在乎他的病情之外,其他的早已漠不关心。
鸠依旧在里面忙忙碌碌,怀里抱着一个从下人手里抢过来的大坛子,生怕被这些有些毛手毛脚的下人拿了去。
卞亦睿阔步朝屋内走去,人还没进屋,阴沉地声音响起,质问着鸠,“本王女人的房间岂是你随便进的?这里是睿王府,还请鸠国师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要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挑起两国战火。”
鸠闻声看去,看见卞亦睿铁青着脸负手而立,他那双桃花眼中一道寒光闪过,脸上露出轻蔑地微笑,“你的女人?我记得我这个徒儿貌似还是清白女儿之身,如今正主王妃入府,睿王爷早已把她休了,又何来你的女人之说。”鸠不再看卞亦睿,用衣袖仔细地擦拭着怀中抱着的坛子上的灰尘,脸上地不屑之意愈加明显,“挑起两国战火?哼,睿王爷,你太看得起我鸠了,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他伸手指了指屋里忙里忙外搬着东西的下人,质问着卞亦睿,“高高在上的睿王爷,您这是趁着鸩远行,准备把她安排在哪里?呵你真是辜负了鸩对你的一片心,为你付出地一切。”同时鸠心中也一阵悲凉,如此可以为爱付出一切地女子,为何他没有在他之前遇到。
卞亦睿本就对鸩心中有愧,此时被鸠质问地哑口无言。鸠不再管满屋忙碌地下人,抱着坛子准备离开,经过卞亦睿身边的时候,他用只有二人能听到地声音说道:“希望有一天你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
“释岚,站住,东西留下!”卞亦睿喊住鸠,话语中喊着试探之意,他想知道鸠对于释岚这个名字的反应。
鸠从容地回身,指着怀中的坛子,“这个?留下怕有些不之天高地厚的人会因为好奇丧命,鸩回来之后,告诉东西我带走了,需要就找我来取。”说完转身离开,心中笃定地告诉自己,卞亦睿你不配拥有鸩无私的爱。
看着鸠淡定地离开,卞亦睿一拳轰到墙上,他本可以留下鸠的,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放他离开,为什么还要让他带走属于她的东西。他的耳边一直在回响刚刚鸠对他的警告,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会后悔的。
秋意渐浓,凉意越来越重,卞亦睿站在不远处,看着已经收拾停当,空置出来的小院落,眼中有些落寞,更有些别样的情绪里面。也许太过于专注,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的红鸾,以及那脸上的愤怒和眼底的怨毒。
为什么?红鸾问着自己,为什么那个女人明明不是原本的容颜,还能牵动他的心,而自己明明来到他身边,为什么还得不到他全部的关爱,她抛弃了自己原本地容颜,顶着苏瑾的容貌,只为与他天荒地老,只因为有这样的一重身份,她感觉自己才能以宰相之女的身份配得上他,可是可是为什么他还想着那个该死的女人。心里决定了什么,红鸾毅然转身离去,既然她让自己伤心,那么自己也让她尝尝痛苦的滋味。红鸾想着鸩得知后那痛不欲生地模样,心底涌现一阵阵快意。
宰相府中,苏瑾的母亲正在做着女红,突然看到红鸾在下人的陪同下来到她的卧房,苏瑾的母亲赶紧放下手中的女红,欢喜地迎过去,拉着红鸾地手,就朝屋里走去。
“来,过来,让娘看看。”苏瑾的母亲上下打量着红鸾,满眼地喜意。手突然被拉住,红鸾想抽出,后来忍住了,因为这个时候她扮演的是宰相的爱女。脸上强挤出笑意,看着上下打量着她名义上的母亲。
“清减了些,是不是在睿王府上生活的不习惯啊?”宰相夫人关心地询问道。
“没有,母亲,睿哥哥他对我很好,只是我这些年在外边,身体烙下了一些病根,需要慢慢调养。”红鸾解释着。
“哎,你说你这孩子,当初怎么一赌气就离家出走了呢,你和睿王爷从小青梅竹马,你侬我侬,用情至深,娘心里都明白,可是你也不能抛下生你养你的父母啊,让我们日夜为你担惊受怕……”,宰相夫人絮叨地让红鸾心中生烦,赶紧出声打断,“母亲,我想喝吃您做的小菜熬得粥了。”
看着红鸾那热切地模样,宰相夫人宠溺地刮了一下红鸾地鼻子,“你呀,都嫁为人妇了,还这般嘴馋,娘这就去做。”
红鸾从宰相府被卞亦睿派来的人接走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她在马车上掏出别在腰间的瓷瓶,里面已经空了,红鸾脸上露出残忍地笑容,鸩,我如此对你,你也怨不得我。她抬手把瓷瓶顺着车窗扔出去,马蹄嗒嗒地声音盖过瓷瓶清脆地碎裂声。
凤城之中发生这一系列事情,鸩一概不知,她还在催促着冷怀赶紧赶路,想早点在最佳时节采到血灵菇,已完成自己的心愿。
他们早已出了晋国的边界,在苍茫地大沙漠上赶路,虽然已经是秋季,但是沙漠上白日里滚滚热浪迎面扑来,太阳落山之后却又夜凉如水。鸩寒毒早已入体,如今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禁不住这滚滚热浪的摧残。鸩和小奴同骑一匹骆驼,她浑身无力地靠在小奴怀里,闭着眼睛,脸上虽然看不出她有多么痛苦,但是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可以看出此时她受着怎样的煎熬。但是鸩依旧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小奴看到鸩如此摸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一旁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冷怀解下腰间挂着的水壶,递给小奴,“给王妃擦擦脸和手,让她凉快一些。”虽然面上没有表情,但是话语中浓浓地关怀语气却遮掩不住。也许王府中的人都不会在称呼鸩王妃,但是在他心里只有鸩可以担得起这个称呼。
小奴接过水壶,从袖口里拿出丝帕,把水倒在丝帕上,替已经有些意识模糊地鸩擦拭额头和手。也许是水蒸发带来的凉意,鸩从昏迷中悠悠转醒,看到小奴继续往丝帕上倒水,赶紧出声制止,“不要……不要浪费水了,我们的路……还长着,我能挺得……住。”这一番话有些吃力地从嘴唇干裂的口中吐出,不知怎么格外有说服力。
冷怀点了点头,从小奴手中拿回水壶,系在腰间。看着手中的罗盘,辨别方向,催着胯下的骆驼赶紧走,只想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找到一个能躲避风沙的地方。
鸩喝了点水,已经感觉喉咙不再那么干涩,看着身边陪着自己受苦的两个人,再铁石的心肠也会软下来,“让你们陪我一起受苦了。”
“王妃,你还是不要说话,节省些体力吧!”看到这样的鸩,即使一直表情木讷的冷怀,也有些动容,是什么力量支持着鸩坚持到如此程度。
小奴看到冷怀脸上难得地不那么僵硬,有些表情,小声地喃喃:“铁树终于开花了,这年头稀奇的事真不少。”
冷怀嘴角抖了抖,什么也没说在前方领路。鸩抿嘴一笑,突然笑容僵硬在脸上,腮侧有些痒还有些微微地疼,重新换上的面皮,也需要经常用药物护养,可是在这恶劣的环境下,想必面皮下的肉,恐怕已经有些感染了。
鸩异样的表情没有逃过小奴的眼睛,她细看之下发现腮侧的面皮贴合处,有些泛红,流出少量地脓水。
凤城,卞亦轩给鸠安排的住处,鸠整在桌案上提笔写着书法,落笔苍劲有力,行走间一气呵成。练习书法,本应该心无旁骛,可是鸠心里却不平静,他是喜欢鸩那毫不做作的性格,喜欢她坚忍不拔地毅力,可是为什么一遇到与鸩有关的事情地时候,他就失去了冷静,跑到睿王府抱回她的蛊罐,惹得卞亦睿对他更加地怀疑。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鸠不停地问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