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王栽没忍住的笑了一声，转回身子走到崖边。
这回他没有跳，而是坐了下来，就像他第一次来这海崖时一样。
「哈哈……」他双手支在腿上，撑着脑袋，轻笑起来。
仙不明白他在笑什麽，只是站在他身後疑惑的看。
王栽也没有答话，只是这麽笑着。
声音渐小，最後停了下来。
「……既然你说灾星不会带来不幸，那为什麽我身边的人都特别倒楣？」他摀着脸，有些颤抖的问了一句。
仙自然不懂什麽善意的谎言，如实的摇了下头，道：「我不知道。」
「有人认为是前世的业报，也有人认为是上天的考验。」仙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王栽没有看她，只是又道：「那哪个有用？有哪个能帮我？」
仙看着从他指间漫出的泪水，有些好奇，看了好几眼，才将视线转回大海上。
「都没办法。」仙答得直接，道：「只不过很多人会选择相信这些，或许这能让他们觉得开心点……但我也不明白开心是什麽。」
「那你相信哪个？」不知是不是撑累了，王栽趴在膝上，看着底下的海浪和暗礁。
「我用不上。」仙的话音还是那样平淡，如实道：「我并不会感到难过。」
王栽侧过脸瞥了她一眼，道：「……真好。」
仙没有答话，只是疑惑的看着他。
就像不理解什麽是难过，她也不明白什麽是欣羡。
不过她没有多想，只是道：「有些人会好奇这些思想的真伪，有些人则致力於抹平这些没来由的不公，这些都是修行之人很常走的道。」
这些话显然没怎麽能安慰王栽，他只是又瞥了她一眼，道：「那你呢？」
仙却微微垂下眸子，道：「我不知道，我忘记了。」
王栽闻言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我刚才竟然会被你劝住。」他迎着晚风，自嘲一笑。
「你还是想Si吗？为什麽？」仙也没有阻，只是问了一句。
「管他什麽道不道的、有什麽原因，和我有什麽关系？」王栽抬头看着那颗最亮的星，道：「既然都是我害的，他们也恨不得我快去Si，我活着又有什麽意思？」
仙顿了下，没有劝他，反而问道：「为何会是你害的？」
王栽冷哼一声，道：「你又怎麽知道不是？刚才你不也说不知道原因？」
话一出口，忽然一愣，心道：怎麽了？我和她说这些做什麽？
他也不理会仙有什麽反应，一咬牙，对着海崖纵身一跃。
然而这回还是被那GU无形之力禁锢在空中，拉回崖边。
当真是求Si不能，王栽转头看了仙一眼，没好气道：「你到底想怎麽样？」
仙那双澄澈的眸子仍没有丝毫波澜，转头看去，道：「我想救你。」
「救我做什麽？」王栽大声骂道：「有什麽好处？我也没和你认识多久吧？」
「嗯。」仙点了点头，道：「那和我想救你有什麽关系？」
被这话一堵，王栽顿了下，看着仙这模样，他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冷冷道：「我说过了，你救了我的命，又教我功夫，早就不欠我什麽，没有必要救我。」
「我知道。」仙只是缓缓站起身来，抬头看着他，道：「但我就是想救你。」
王栽冷冷看去，道：「为什麽？」
仙疑惑的眨了下眼，道：「因为我想。」
「……开什麽玩笑。」
王栽转过身子看向大海，道：「我想好好生活时，这一个个的都想要我Si，现在我真想Si了，你又不让我Si，都存心和我作对？」
他呼了口气，坐在海崖边，骂道：「行啊，不跳就不跳，老子摔不Si，饿Si还不行？」
「……嗯，你说的没错。」
不知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让仙终於明白他的决心，一旁的仙沉默半晌，忽然道了一句。
王栽呼了口气，低头看着暗礁，闭上双眼跳下。
这回却还是被挡了回来。
他转头瞪去，便见仙忽然在他身侧坐下，道：「但我虽不知道原因，仍知道不是如此。」
王栽都听愣了，没明白这位仙nV到底在说什麽。
仙却说得顺，又道：「若你真命格不凡，所有接近你的人都会不幸，那麽有几件事说不通。」
反正他就是拿这仙nV没办法，王栽被她这一乱，想Si的心不知不觉中也没那麽决绝了。
仙并不知道身旁少年在想什麽，只是看着大海道：「和你走最近的王圆圆在大火和山贼来袭时都没有Si，纪欣藿在命绝之前正巧碰上我，这次大火，她们两个人也活下来了。」
王栽这才意会过来，这个仙nV是在回答他好几句话前的问题。
他真是连气也懒得气了，随口道：「那又怎样？」
仙的语气未变，答道：「她们活下来了，不是代表她们很好运吗？」
王栽闻言顿了会，这才驳道：「……活着就很好运吗？她们过得那麽苦！」
「但因为她们会苦，所以会笑呀。」
仙转头看着他。
「这样不好吗？」
王栽也忍不住转头看着她。
「这样活下来，不是很好吗？」
还是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没有感情的眸子，就像不曾有过波澜的湖。
即便再清澈、映着的山光水sE再美，终究只是一滩Si水。
是啊，不曾感到难过的她，也不曾感受过喜悦。
所以她才会老问自己那些怪问题。
他竟然还对她说「真好」。
「而且因为你，我想起一些记忆了，我觉得很好。」
她还是一如往常的说着。
这是当然的，因为她也不明白什麽是痛苦。
「……真的吗？」
他趴在膝上，低声问了一句。
「嗯。」仙轻轻点了下头，淡淡道：「你说错了。」
「噗。」听见这句话，趴着的王栽不禁失笑，道：「你真的很不会安慰人。」
仙又点了下头，道：「嗯，我不明白你为什麽难过，自然不会安慰。」
换句话说，她是真心这麽想的……他可以这麽想吧？
「什麽嘛……」王栽依旧趴着，哽着声呢喃道：「我跑得这麽绝，还被你劝回来，丢脸Si了……」
「不好吗？」
仙弯下身来看着他，有些疑惑。
「根据经验，他们看见你活着应该会笑。」
是啊，会的吧。
至少阿妹会的。
尽管明明是他害得她家破人亡、颠沛流离。
他跑过来时怎麽没想到呢？
「喂。」脑子一团乱，让他的声音颤抖起来，不服气的胡乱道：「那你呢，我不跳了，你笑一个啊……」
「好。」
没想到听见肯定的答覆，王栽愣了下，抬起头来。
眼前nV子的那双眸子还是那样平静无波，可她的嘴角仍g了起来，看着有些古怪。
尽管如此，月sE之下，这抹微笑仍是他今生见过最美的画面。
美得令人屏息。
画中仙nV却煞风景的收回笑容，道：「我没有照过镜子，像吗？」
就连这说话的语气，都平淡得让人生气。
却又让人想笑。
「这都什麽啊……？」他g起一抹b她还要扭曲的笑，轻笑了几声。
这一笑，却把泪水从眼角抖了下来。
仙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的点评，而後转头往身後看去，道：「村子那里来了很多人，应该是在找你。」
王栽闻言一愣，转头往後看去。
远远的看不清楚有多少人，却能瞧见好几支火把。
他咬了咬牙，泪水却再也止不住了。
是啊，这里不一样。
他明明早就已经离开那个村子了。
「帮我跟他们说不用过来了。」
王栽转头趴下，不愿让这些人看见自己在哭。
仙点点头，正要起身，便听链老头传音道：「老头去说吧，你陪陪这小子。」
仙也没有多说，只是转头向王栽如实道：「链老头去了。」却是一点也没把链老头难得的温柔考虑进去。
王栽只是胡乱点了点头。
海cHa0一阵阵拍得恼人，什麽声音也会被盖去吧。
嘴角味道这麽咸，多半也是海风的关系。
黑夜真的挺好，很多东西都看不清楚。
仙看了他几眼，而後抬头看着明月。
她总觉得这个画面有几分熟悉，所以即便她很疑惑，仍然没有开口。
认真思索了好久，她才轻轻抬起手来，放到少年不断颤抖的背上。
「……喂，灾星真的不是坏东西吗？」
「嗯。」
声音很轻，就像晚风一样。
「我也觉得这个名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