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了!」
「打水,快点打水!」
「只有井水太慢了,我去提海水上来!」
「别,大晚上的别去海边!」
王栽那声怒吼可不只叫醒王圆圆,左邻右舍也都被喊醒了,这一清醒看见火光,登时就炸了锅,附近不少人也纷纷被吵醒,一下子乱成一团。
「他们兄妹俩逃出来了没?」村长最冷静,一走来便问道:「有没有人看见他们兄妹俩的?」
确实房子烧没了还能再盖,人命才是最要紧的,一群人闻言都开始四处张望。
一阵短暂的沉寂後,随即有个姑娘担忧的喊道:「没有,没看见他们!」
几人也纷纷回报,在一片「没有」声中,众人不禁又担忧的看向屋子。
便在此时,忽然有个男子问道:「有人看见纪姑娘吗?」
纪欣藿不只人生得美,待人也十分和善,虽然难免有人嫉妒她的好人缘,不过她终究是把大家从贼营里救出来的人,除了原先村中的姑娘,逃出来的nV子都十分感谢她,闻言许多人都慌张的东张西望。
「砰!」
忽然,着火的屋子发出一声闷响。
「小心,要倒了!」离最近的一个人随即大喊。
围观的村民们吓了一跳,纷纷往後退去。
「砰!」马上又是一声闷响传来,房子却不像他们预期的那样倒塌下来。
「砰!」
可一声声的闷响却又告诉他们不是错觉。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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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纪欣藿愣神的看着眼前两人。
她的头有点晕,身子也是又酸又软,大火的浓烟让她几乎无法呼x1,高温烧灼的剧痛也不断传来。
她还是坐在地上的,被浓烟遮着,她连两人的脸都要看不见了。
可这对兄妹还是站在这火中唯一的立足之地,一次又一次朝着木墙撞去。
为什麽呢?她不明白他们为什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拼命。
不,她是懂的。
在贼营里的九年,她都是这样挣扎着、紧紧咬牙活下来的。
只是这半年多的时间让她忘了。
忘了当初那种拚了命也要做什麽的感觉。
恍惚之间,她缓缓x1着气。
而後憋着呼x1,有些摇晃的站起。
迈步,往前。
行、走、奔。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明明是她想杀掉这对兄妹的。
可这一刻,她脑袋什麽也没想。
「砰!」
也不知是多了一个人,还是卡榫被大火烧崩了,整面墙就这麽被他们撞倒下来。
少了这面墙的支撑,後头屋子一阵摇晃後也塌了下来。
这一倒,火星纷飞,四周众人惊呼一声,不禁往後退去。除此之外,也有几个胆子较大的村民,见状连忙上前将摔倒在地的三人往後拉开。
烧成这个模样,人又已经全逃出来,也不必救火了,除了几个站b较近的村民们低声关心着,其他人都默默看着仍在燃烧的断垣残壁。
「你、你要g什麽?」却在此时,一声惊呼打破寂静。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就见一个姑娘不惧烈火,朝着屋子走去。
她并没有走入里头,而是在小院子停下,伸手拿起钉在板上的柴斧。
而後在一片惊呼声中,朝着村民们走去。
王栽转头看去,按着一旁村民的肩,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是王菁。
「你们为什麽……还活着……?」
背着火光的她瞪大双眼,步履虚浮,厉鬼一般。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她直gg的看着三人,不断呢喃。
「都是你这灾星害Si了大家,又害我被那个人渣玩了八年!」
怒吼一声後,她抡起柴斧,咬牙切齿的迈开脚步,飞奔上前。
「快去Si啊!」
村民们没想到这个一直以来都像位慈母的少妇会忽然发飙,见状都下意识的往後退了一步。
只有一人逆流而行,往前一踏。
是王栽。
他没有躲,王菁也没有手下留情。
柴斧就这麽劈进他的左肩。
很熟悉的位置,他逃离营寨时,苏大哥也是斩在这里。
浑身无力的他被这一劈,往後摔去。
似乎没想到对方不会躲开,王菁失神的站在原地,没有握住斧子,这柄柴斧便这麽卡在他左肩上。
也不知是药效退了,还是他此时心绪早已汹涌的漫过了身子,王栽伸手将柴斧拔出,扔到一旁,又站起身来。
「嗯,我去。」
他是笑着说的。
「是我害的,不要恨圆圆。」
丢下这句话後,他便头也不回的往东奔去。
或许是因为,那里是太yAn升起的地方。
「哥!」王圆圆这才回过神来,惊呼一声,连忙跟在後头追去。
可方才Si里逃生,且撞墙时主要都是她出的力,又呛了好几口烟,此时头昏脑胀的,还有些腿软,跑没几步後给石子一绊,重重一摔,想爬起身子,撑了两下却又往旁倒去。
纪欣藿坐在原地,看着王栽接了一斧後跑开、看着王圆圆摔倒後几个人连忙上去搀扶,最後眸子一转,看着坐倒在地的王菁。
她g着一抹扭曲的笑容,不断笑着,哪怕nV儿上前关心也没有停下,直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纪欣藿朱唇微启,张了张嘴,却什麽也说不出口。
不只是她,看着这出闹剧,无论是谁都默默静了下来。
唯一在动的身影,也已经消失在夜sE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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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栽迎着晚风,一路奔到海崖边。
这半年多来,他最熟悉的便是这条路。
这回他却没有在海崖边坐下。
月sE之下,依稀可以看见海崖的轮廓,还有如黑墨一般的大海一b0b0打来。
他低头看去,夜sE之下看不清楚那些暗礁,但他知道,这一跳下去必Si无疑。
他没有感到害怕,便这麽迈开脚步,投入这片黑暗之中。
黑究竟有什麽好怕的呢?当贼的那八年,他已经习惯隐藏在黑暗之中,所以总在夜深人静时,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如果不是当年那无谓的害怕,会不会一切就不一样了?
但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是灾星呀。
王栽自嘲一笑,闭上双眼。
人却没有如他预期般摔下。
一只手轻轻拉着他背上衣衫。
很白的手,还穿着一袭白衣,在月光映照之下似是微微发着光,天仙一般。
「这边已经是尽头了。」那总是这麽平淡的语气此时也没有改变。
王栽被那GU无形之力送回崖边,呼了口气。他没有回身,仍看着大海,道:「我便是来跳的。」
「为什麽?」便是听见他这麽说,仙的语气也没有改变,淡淡问道:「我不知道人Si後会去哪,但应是使不了真元的。」
王栽实在听不出这个仙nV是不是在开玩笑,只是冷冷道:「我不学了。」便又迈步跳下。
可这回还是一样,他没能摔落海崖。
这次被送回崖边,他总算转过身来,看着仙道:「不用救我了。」
「药是我给纪欣藿的,我觉得我应该要救你。」仙也丝毫没有回避他的视线。
相处了这麽长时间,他也知道这位仙nV的X子了,叹道:「你救了我这麽多次,早已足够了。」
然而这回再跳,还是没有落下。
王栽有些意外,又转头看了仙一眼。
按理来说,这位仙nV应该在了却这什麽因果後,就放他自生自灭才对。
「那你Si之前,可以先告诉我原因吗?」仙还是那副表情,真诚的问着,丝毫劝说的打算也没有。
王栽知道,仙总会问些奇怪的问题,像是他为什麽会笑、为什麽会生气,可他此时命都不要了,哪有心情说这些?总算仙是他的恩人,他没有恶言相向,只是深深x1了口气,道:「因为我就是颗灾星,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你也要倒楣。」
「你不是。」仙疑惑的微微侧头,道:「灾星没有叫王栽的,且它们也不是人。」
「那我就不叫王栽了!」他骂了一声,又觉得和仙说这些实在幼稚又无聊,冷冷道:「总之别管我了。」
也不知该不该算意料之中的,这回他索X直接跳了出去,却还是没能如期摔下。
王栽实在有些烦了,转头骂道:「做什麽?看我这样想Si又Si不掉很好玩吗!」
「不。」仙轻轻摇头,如实道:「但我就是想救你,我觉得这麽做不坏。」
王栽闻言咬了咬牙,骂道:「你自己脑袋都坏了还有什麽觉得坏不坏的?」
可这话一骂出口,又觉得对这位失忆的恩人实在太过分,正想看她一眼,又想道:我都不想活了,还管她做什麽?
意念及此,他又骂道:「不想Si就离我这灾星远点,别管我了!」
然而仙就像是一只没有感情的人偶,既没有感到难过,也并不觉得生气,只是认真想了想,而後道:「灾星其实并不存在,星辰会随着时间出现或改变位置,而灵气多寡也有固定周期,当灵气稀薄,妖族便会离开领地,进犯人族,因此这时的星象,那些特别耀眼的星便会被人族称之为灾星。」
王栽实在没想到,她不让自己跳崖寻Si,却又不劝,反而还上起课来,不禁听得有些愣神。
「看。」仙忽然伸手指着天上,王栽也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那是井宿二十星官之一,名谓天狼。」仙一面说着,一面微微滑动指尖,道:「当它出现在这个位置时,天地灵气较为稀薄,届时妖族恐会袭击人族村落,因此人族认为它主侵略之兆,是颗灾星。」
仙没有理会有些失神的王栽,继续道:「但根据我脑中的信息,并无人能证实星辰变换与灵气消长有何g系。」
「所以你就算真的是灾星,也不会带来不幸。」
仙又伸手指回那颗最亮的星。
「相反的,明亮的星辰可以帮人在夜晚时辨明方向和时间,其实对人很有帮助。」
王栽愣愣的转头看着她。
他实在不知道这位仙nV到底在说什麽,又想说什麽。
究竟是在反驳他的错误,还是在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安慰他,他Ga0不明白。
但他总觉得,好像有层云雾被拨开了。
一直以来垄罩在他身上的,都是这两个字。
现在竟然有人告诉他,灾星其实是好的?
实在可笑。
「你如果不想叫王栽了,可以改叫天狼。」
仙的话音还是那样平静。
「它是最亮的那颗灾星,我觉得这个名字不错。」
真的是,好笑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