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每周例行的案件进度报告,徐蔚然垂首收拾资料。
夏尔雅坐在会议桌前,安静地观察了一会,待他把卷宗收齐才缓声开口:「那nV孩怎麽回事?」
平时冷冷淡淡的一个人,旁边坐了个明着对他表示好感的nV同事也无动於衷,今儿个忽然带了nV孩子来上班,作为指导律师,她还真是被惊YAn到了。
手边的动作一顿,徐蔚然沉气。
良久,他抬起眼,话音里沉淀着厚重的犹豫。「夏律,我能请你帮忙一件私事吗?」
夏尔雅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徐蔚然沉默了片刻,拿出手机,将从nV孩子手机里截下的对话呈上。夏尔雅迅速扫过对话内容,神sE逐渐凝重,「什麽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
回想起当时她痛哭失声的模样,血Ye里的恶念又开始躁动,徐蔚然攥紧手,极力把所有情绪压回深处上锁。
夏尔雅将手机还了回去,接续着问:「除了这些对话,还有其他证据吗?」
他摇头,「没有。」
「她和经纪公司间的合约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但她才刚入行,如果请律师出面解约,可能会影响其他经纪公司对她的观感。」
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碰上纠纷就直接诉诸法律,第一印象肯定不佳,哪怕再有潜力,对经纪公司而言都是风险,自然不愿意冒险,循法反而毁了她的前程。
「那你认为该怎麽解决?」对於他早一步考量现实层面的问题,夏尔雅颇是意外。
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念的还是法律这样一板一眼的科系,却没抱持过多不切实际的理想,反而深谙世道复杂多变,更明白法律不一定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手段。
说好听点,是挺有远见的。
「夏律,我知道这要求可能有些过分,但能请你安排我和车先生见一面吗?」徐蔚然看着她,眸sE平淡,语声从容,显然早有打算。
夏尔雅g唇,眼底淌出几丝玩味。
一整天跟在她身边忙进忙出,打了场言词辩论,开了两个会,公事上不但没出半点差错,表现得可圈可点,甚至还有余裕思考工作外的事,计画盘算得更是长远。
说难听点,城府太深,不是他这年纪该有的。
「我知道了,我会转告他。」夏尔雅起身,拿过桌上的笔电,再次看向他。「今天就早点下班吧,好好陪她。」
徐蔚然一怔,「那江宇l的答辩状??」
夏尔雅反问:「她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徐蔚然登时哑口。
见一向从容的人难得语塞,夏尔雅失笑,总算T会到旁人说的欺负自家实习是什麽滋味。「以後遇到这种问题,在老板面前要回答工作,至於在nV朋友面前要怎麽回答,应该不用我教了吧?」
瞳孔轻颤,徐蔚然本能反驳:「她不是。」
「喜欢的人也一样,答案通用。」夏尔雅调侃,提步离开,开门之际又道,「这几天如果她没安全感,就把她带来吧,你也可以去会议室工作,没事的话就下班吧。」
私人酒庄的会客室里有着占满一整面墙的酒柜,柜上整齐陈列着来自不同产地的顶级红酒,会客室中央摆着一张原木制成的方桌,桌子四边是古典sE调的真皮沙发。
两人各据一方。
车时勳一身衬衫西K,薄唇微扬,手执红酒杯轻晃,模样看似慵懒,眸sE却深。
对座的男孩子西装革履,领上系着同sE系的领带,领结整齐贴合领口,尽管年纪与历练无法相拟,神情却也从容,在失去主导权的场合中丝毫不见惧sE。
他不说话,他也就安静等待,挺沉得住气。
是个不简单的孩子。
车时勳g唇,放下酒杯,「说吧。」
终於等到对方开口,徐蔚然凛眸,缓慢启唇:「车先生,我想请您帮个忙。」
男人偏头,示意他把话完整,而後好整以暇地倚入座椅,耐心听着故事,唇边始终噙着笑,眼神讳莫如深。待对方说完,他扬笑反问:「但你只有这些对话,不是吗?」
徐蔚然不疾不徐,「我认为秦昱不是初犯。在这之前,或许有其他受害者存在。研究数据显示,有超过半数以上的X犯罪者会将犯罪过程拍摄留存,作为纪念,透过影像纪录满足自我认同,这种现象在权力支配型的X犯罪者身上更为明显。」
也就是说,所有证据都还留着。
车时勳挑眉,对於他的推论饶富兴致,「你希望我怎麽帮你?」
「去年在顾教授的婚礼上,我看您和Vanston事务所的创办人魏天擎先生认识,能不能麻烦您安排我和魏先生见一面?」
听闻,车时勳反倒意外,没预料他会如此迂回。
这孩子请夏尔雅安排他们见面,目的却只是想透过他与魏天擎接线,照这逻辑推断,他真正想找的人是拥有资讯工程背景的赵楷锐。
Vanston已经解散多年,事务所真正活跃的那段期间,他都还只是个中学生。在有求於人的情况下,不但冷静分析情势,还把请托对象的身分和专业掌握清楚,是不简单。
但到底还是太年轻。
车时勳低笑,一语道破他的算盘:「你打算匿名揭发?」在不曝光的前提下,不仅先发制人,更不给对方退路,一出手就直接毁掉一切,手段够狠也够俐落。
就是不够周全。
看出对方未明说的评断,徐蔚然攥指,再次感受到自己有多麽无用。
他终究和六年前一样,什麽也没能为她做。
这一瞬间,车时勳彷佛看见了从前自己,那个忽然之间认知到即使拥有了全世界,却依旧没能守护最在乎的人,渺小到连宇宙尘埃都不如的自己。
越是这种时刻,恶意越容易支配心念,一点一滴蚕食良知,从此不仁。
善良之於他所处的世界,不过是多余。
男人弯唇,「如果你的目的是毁了他,我有更好的办法,要听听看吗?」
九月,秦昱所属的经纪公司低调易主,陆续与旗下艺人及练习生解除合约。
而後,地检署收到数封来自不同IP位置的匿名告发信,揭发近百部秦昱掌镜拍摄的xa影片,以及数千则对话纪录,受害人数总计多达三十六名nVX,绝大多数皆是秦昱担任导师的歌唱选秀节目选手,以及经纪公司旗下的练习生。
检察官旋即以加重强制x1nGjia0ei及妨害秘密等罪名逮捕秦昱,向法院声请羁押禁见,并传唤相关人士进行调查。
报导一出,举国譁然。
所有与秦昱相关的节目及代言厂商纷纷与之切割,经纪公司则在与各合作对象达成赔偿协商後正式宣布解散,并在一个月内完成清算程序。
在这之後,徐蔚然多了件事要做。
耳边传来敲门声,夏尔雅埋首於手边的卷宗,分神回应:「进来。」
「夏律。」徐蔚然推门而入,走至桌前,将手里纸袋摆上未被纸页覆盖的角落。
余光瞥见桌边多了个东西,碍到了视线,夏尔雅不禁蹙眉。
「这什麽?」
徐蔚然:「午休时间到了。」
额角轻cH0U,夏尔雅抬眼,眸sE不悦,「有话就一次说完,不要浪费我时间。」
「这是您的午餐。」徐蔚然面不改sE,口吻不卑不亢。
怒火自心底窜了上来,夏尔雅才想开口骂人,脑中忽而闪过什麽,红唇轻抿。她转眸瞥了纸袋一眼,略微沉气,「车时勳让你拿来的?」
徐蔚然颔首,「这是交换条件。」
夏尔雅听了那是一个头疼。
她不过就是这阵子忙了一点,作息不正常了一点,所以身T稍微差了一点,得了个小感冒几天没好而已,有需要让她的实习律师做眼线盯着她吃饭吗?
真是够了。
她r0u了r0u眉心,无奈喟叹:「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夏律,车先生交代??」
夏尔雅怒不可遏地丢了一记瞪眼过去,冷声警告,「徐蔚然,我才是你老板。」
「我先走了,夏律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