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了,晦人和阿聆还没有回来。失去了最後一丝yAn光照S的湖水暗淡下去,变得像一个可怕的黑洞。他吃饱了饭,晕眩感稍减,正要起身出去找人,便听见焦大爷悠悠地开了口。「」
「这里从前被叫做麒麟山,都说从东边往西看去,山的形状恰似一头卧着的麒麟。」
司空衍望向窗外,环抱着村落的群山此时黑压压的,面貌狰狞,与其说是麒麟,不如说是黑夜中群聚的魑魅魍魉。
「神兽脚下从前大概真是块宝地,然而现在如你们所见,被烧过的土地已经长不出什麽东西了。」
「被烧过?这里发生了什麽?」
焦大爷似乎久未与人聊天,见司空衍表现还算有礼,便渐渐打开了话匣子:「听说原本的麒麟村曾经被一夥强盗侵占,他们杀害村民,劫掠财物,事後又将整个村子一把火烧了个乾净……你们现在看到的房子,是我们这几户流民,在旧村落的灰烬上重建起来的。」
司空衍恍然,难怪焦大爷不追究他们的来处,因为这个地方的居民本身也是躲避赋税的不法之人,报官对所有人都没好处。
「州府不管这事吗?」
「事後州府布告,说他们把这夥强盗给灭了。老百姓心知肚明,州府多年不练兵,军中没几个能打的,肯定还是找那什麽天罡会办的事。哼,平时不见踪影,抢功倒是抢得挺快。」
司空衍听见天罡会,原本心头一紧,然而焦大爷接下来说的话更让他屏住了呼x1:「我记得那夥强盗还有个奇怪的名,叫什麽……S梨……」
猞猁?
「莫非……」司空衍霍然起身,把椅子都给带翻了,不偏不倚砸在趴着睡觉的二狗子身上,脆弱的木椅顷刻分崩离析,碎成了一堆木条。
「嗷!」二狗子委屈地蹦跳起来,吠了几声。
焦大爷瞪眼:「你!」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修好它的!」
司空衍蹲下来试图把木条拼接回去,但椅子散得十分彻底,再怎麽做也无济於事。
「你们这帮小崽子难道是专门来拆我东西的吗?」老人拍桌怒斥,桌上的碗盘都震了几震,「别以为我不知道弄坏陷阱的也是你们!扰人清净,还吃我一顿饭!」
「明明是跟老张借的米……」司空衍低声反驳。
「还狡辩!」
「对不起……」
司空衍小心翼翼地拾起先前话题:「大爷,大爷……您冷静,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您说的强盗,莫非是叫做猞猁帮?」
「是叫这个又怎样?你和他们有仇啊?」
「先前我探查旧事时,曾偶然得到过猞猁帮这条线索,可惜当时并无下文。关於他们您还知道些什麽吗?」
「都已经被灭了,我还能知道什麽?」焦大爷余怒未消地提醒他,「自己把椅子修好,否则下一餐,没你的份!」
与屋内的J飞狗跳相b,待在外面确实清净多了。
片刻之前,当司空衍尚且熟睡之时,晦人站在一间破落房舍屋顶,从高处俯瞰,将山脚的景况尽收眼底。
这着实是一个贫困闭塞的山村,房舍不多,顶多十户人家而已,且屋子全都破陋不堪,草草建成。巷道间走动的不见壮年,大多是些上了年纪或残疾的村民,整片村舍毫无生气,透露着一GU衰败寥落的气息。
日暮西沉,本该是晚饭时间,村中的炊烟却稀稀落落,想是大部分人家粮食短缺,索X也不开夥了,白水就着冷食,也算凑合一餐。
晦人怕司空衍和阿聆在焦大爷家遭遇危险,因此不敢走得太远。
或许是家徒四壁,偷无可偷,焦大爷挺放心地留两个陌生人在家睡着,自己整个白天都在外g活。
晦人中途悄无声息地回去看过他们两次,这二人熟睡之中浑然不知旁边就站了个人,晦人还故意伸手在司空衍脖子上b划了一下,对方只是翻了个身,毫无反应。
唉,这家伙要是遇上峥嵘阁还在时的自己,不知要Si多少回。
晦人摇摇头,目光离开脚下的山村,越过逐渐变得黯淡无光的湖面。远处湖的对岸,那个用来潜入此地的密道入口被他重新掩盖上,已经看不见了。
寻常人不会知道,在麒麟山西南面的山脚下,有一条被地下泉水凿通的天然水道,只要寻得入口,便是一条横穿山T直达谷中的捷径。秋冬季水势枯竭,洞中空间宽敞,甚至可行马匹。
当年师父牵着晦人离开那火烧的废墟,去往外面的世界时,走的也是这条路。他从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到自己的故乡。
师父走了,司空衍也因为他再也不得归家。这茫茫天地之间,他竟想不到还有什麽去处。
晦人脚下的这一户和焦大爷家一巷之隔,正对司空衍和阿聆房间的窗户,以便随时留意他们的动静。
他其实不想分出JiNg力去保护那个姑娘,但若她孤身一人真遭了什麽不测,以司空衍那个lAn好人的X子,估计又要自责万分了,晦人想想便头疼。
况且阿聆看似天真烂漫,行事却透露着一GU可疑。一个腿脚不便的少nV为何要独自跑到这深山来?究竟有什麽目的?
又等了片刻,阿聆的房间有了响动,不一会儿,少nV便从焦大爷屋中走出来,走得很慢,不时弯腰去看路边的石头,或是把地上的泥土捡进古怪的瓶子里,专心致志地观察着,口中念念有词。
晦人不知道她在g什麽,只知道有一个游荡的中年汉子正不怀好意地靠近她,趁阿聆沉迷在自己的研究中,冷不防伸手捏了她的PGU一把。
「呀!」阿聆惊跳起来。
男子咧开嘴得意地笑了,继续上前,张开双臂想要把她熊抱在怀里。
晦人正准备现身,却见阿聆从怀中0出了一根短棍,不知作何机关,那短棍竟忽而节节拔出,伸长至三尺有余,一下子T0Ng在那瘦汉子的x膛,把他b得x口剧痛,倒退几步。
阿聆挥舞着长棍,脸上不见惧sE,反倒瞄准对方的头脸一阵猛打。男子挨了一顿cH0U,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忽然抓住阿聆的武器不松手,再狠狠往旁一甩,少nV力气不及他,踉跄着跌倒在地。
「小娘们!这下看你怎麽作妖!」男子扔了长棍,正要给她点教训,余光却瞥见一道黑影落下,接着後颈一痛,人便昏厥软倒下去。
晦人嫌恶地把男人扔去路边隐秘处,对阿聆道:「外面不方便说话,进屋。我有话要问你。」
说着便领阿聆钻进一户人家的柴房,仔细地掩上门。
还没等阿聆道谢,晦人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座山谷明面上没有任何对外的出入口,所以我想知道,你是从哪里进来的?」
若是所谓的密道对外人来说已不算秘密,那麽麒麟村其实并不安全,他必须和司空衍尽快离开。
阿聆眨眨眼睛:「确实找不到入口,但我可以自己爬山,踩出一条路来呀。以前没有路的时候,老祖宗不也是这样开垦荒野的吗?」
晦人愈发不解:「为什麽?你翻山越岭,就为了找到这个穷苦的小山村?」
「我不是为了找这个村子,指引我来的,是地下的矿脉。」
阿聆往柴堆上一坐,解释道:「我发现,从剑南山系支脉的尾端开始,越往东走,一种未知矿物的成分b例就越高。我推测越过了白鹤山,就能找到这支矿脉的主流!明天一早我就去采样,如果我的猜测没错,说不定能淘出前所未见的好东西!」
「能b金银还珍贵吗?」
阿聆搔了搔头:「那倒不至於,不过它的价值是不能用金银去衡量的。你想想,光是发现前人没见过的东西,就很值得冒险,不是吗?」
晦人听得云里雾里,觉得这感觉有些熟悉——司空衍偶尔和他讲那些听不懂的锻造知识时,也总是这样一副神采奕奕的表情,认真得令人讨厌。
「莫名其妙。」晦人小声嘀咕。
「别人不理解就算啦,自己开心b较重要嘛。」阿聆反问,「那你呢?你们真是因为迷路才来到这里的?」
晦人一愣,他不想透露太多,又着实不擅长说谎——以往见了他的人下一刻就得Si,从不需要他费心伪装。
「我……出生在这个地方。」
这句话虽避重就轻,却也是他真实所想。在他骑马奔出临璩城,命悬一线之时,在无垠的旷野,相对无言的长夜之中,他的心中确实盘桓着这样的念头。
「不知道为什麽,我就是想带他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