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分别,对邱络玫而言虽说不上是不欢而散,但也绝对算不上是好聚好散。她原本以为阔别二十年后再见的有情人,该发生一番的云雨情事没有发生。两人虽然没有彻底到撕破脸的程度,但在之后邱络玫回想自己对cherpthn所说的类似抱怨的话,就足够分裂两人并不稳妥的关系。
要说邱络玫跟cherpthn唯一衔扣的关系,就只有一个邱艾。而本身作为枢纽的邱艾却是个最不确定的因素,既对爹无恨也对妈无爱。说的直白些,就是那两人好坏如何,生死怎样在邱艾那儿,向来没有过分量,也引不得邱艾费心些什么。他谁都不偏,谁也不会管。
而在邱络玫这儿,她总觉得自己在邱艾成长中是没有缺失过参与的,即便她不够称职,也必定要比不管不养的cherpthn在邱艾那儿有些存在的价值。邱络玫邀了邱艾面见cherpthn被拒,所以在邱络玫的潜意识里,邱艾未给自己的面子,也必然不会单独卖给cherpthn。但邱络玫不知的是,邱艾的拒绝会面,只单纯针对的是邱络玫而已。至于cherpthn如何,邱艾并无感。见或不见他对邱艾的影响跟意义都不大。
因此在cherpthn从邱络玫那里拿到邱艾的联系方式时,邱络玫也并没有当回事儿。她对自己太自信了,那种没有任何支撑的笃定自信,向来是邱络玫的专属配置。恰同她这个人一贯的作风,张狂的不成样子。
邱艾在接到cherpthn的电话时,人正跟艾司慕一起从季安唐办公室出来。
从应一茹手术后到现在已经过去近半个月的时间了。就在昨天夜里,应一茹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时间点醒了过来。无论按照身体状况还是术后诊断,她要恢复清醒绝对不是短时间内能实现的事。况且应一茹的体能状况跟脑部意识都很薄弱,丁欣欣跟丁诚刚都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所以面对突然醒来的应一茹时,两个人都因为受惊而显得不知所措。
庆幸当晚值班的医生就是季安唐。在接到应一茹突然醒来的消息后,季安唐也只是一瞬即逝的惊讶了下,随即给应一茹做了全面细致的检查。检查结果与半月前的诊断大相径庭,此刻的应一茹身体各项指标都趋向正常化,脑部意识清晰,认知与交流也非常正常。最重要的是,此刻的应一茹有着非常强烈的求生意识。她那双双目炯炯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执念未了的求生欲,根本不像一个刚醒来的病人该具备的,就连季安唐见惯生死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惊了一下。
要说应一茹这一生过的实在是风调雨顺。应良宽膝下子女七人,应一茹作为唯一的女儿又是老幺,自然是受尽了疼宠。在那个年代,应一茹这样的娇小姐虽有但并不多。况且应一茹自小生的非常标致,随着年纪渐长出落的越发明艳一方。难得的是,应良宽的家教甚是严厉,他对子女的教育向来是惯吃惯喝但不溺爱教养。为人之本、道德、底线与原则在应家都是巍峨不可动的存在。
而应一茹作为唯一的女孩子,除了基本的女家礼仪外,应良宽对她的管教其实要更加严苛些。所以即便到如今的年纪,应一茹在同龄一辈中都是依旧出挑的那类人。完全属于女人的向习标杆,男人心中的白月光,这样说来真的一点都不为过。
从侧面看丁欣欣,就不难发现,应一茹一直将应良宽的家教之风付诸于行动中。
应一茹的六个兄长在早年时因各种原因都奔与海外,已经定居那边。而应一茹的母亲前几年病逝后,应良宽也被接到海外去静养,所以这些年只有应一茹自己留在国内。
应一茹一直是不争不抢的性子,她其实对自己这走来的一生非常满意。夫妻恩爱,女儿康健,一家人完整幸福,这是每个女人最憧憬的生活。她有,所以她倍感珍惜。也因为此,父亲应良宽跟她的兄长们才放心将她独自留在云燕。
人若没人根本,就会毫无底线,人若缺失道德,就会失尽分寸。
应一茹一直铭记着应家的家训,这些年也一直是这样身体力行在做的。她这辈子没沾过一星污点,也未给应家跟应良宽带去一丝昏暗的黑。她甚至把丁欣欣也教育的很是拔萃,应一茹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就这样安然平淡度过此生的准备了,可上天的垂爱从不可能一直眷顾在她一个人身上。
应一茹一直坚信着人性本善的理念,而丁诚刚对她偏爱了这么多年,用始终如一来说一点都不过分。自从父亲跟兄长们离开云燕后,应一茹将整颗心都放在了丁诚刚跟丁欣欣的身上,丁诚刚在外的光鲜及在云燕圈中的声望,大半的功劳都在应一茹的身上。应一茹没想过要丁诚刚感恩或感念自己什么,夫妻本是一体,要说这个就徒增生分了。
应一茹太明白夫妻相处的道理,所以她从不在丁诚刚面前自诩自己做过什么,无论人前人后,她说话做事都以顾全丁诚刚的颜面为先。所以在云燕圈中,几乎没有哪个男人不曾羡慕过丁诚刚的好命。
人走的每一步路真的是从出生就注定好了的,应一茹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些年走的太顺了,活在美轮美奂的梦境中,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永远都会这样,一点意外的情况都不曾假想过。以至于在邱络玫来到家里时,将她跟丁诚刚苟且的视频给应一茹看,硝烟未起,应一茹却已被击的溃不成军。几十年的骄傲与端庄在那一刻,在邱络玫的面前,粉碎一地。
应一茹向来是理智的人,她相信丁诚刚是没错,但在铁证的视频面前,那一刻的应一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伤心无措。就在邱络玫的面前,她给丁诚刚打了电话,虽不至于声嘶力竭,但字字句句却让应一茹难以启齿的犯恶。
电话里应一茹没有质问丁诚刚任何,她只是说了一句,“邱络玫来了,你们的事我知道了。麻烦你回来自己处理一下。”
接到电话的丁诚刚丢下手中的事,马不停蹄往回赶。以往近两个小时的路程,他用了半个多小时便赶回了家,可是等他到家的时候,应一茹已经出事了。
之后的事情丁诚刚在迷茫又震惊的情绪中,六神无主的将应一茹送去了医院。一直等到医生的一句,“病人可能不行了,请做好准备”的话,丁诚刚才被打回了神识。那种难以名状的恐惧跟恨意在瞬间席卷了丁诚刚的全身。他满心满脑除了祈祷应一茹的相安无事,在齿缝间都是对邱络玫的咬牙切齿。那个可恨的女人,将其千刀万剐丁诚刚都觉得难以消恨。
好在应一茹醒来了,至于为什么较长时间内都该昏迷的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醒过来,丁诚刚没做多想。他只觉得只要应一茹醒来,只要应一茹还在,这个家就不会散。因为这么多年,他从不曾犯过错,而应一茹对他也向来是无尽的包容与理解。
丁诚刚一直记得结婚时应一茹说的一句话,那时的应一茹当着满堂宾客说过,“婚姻里,我走进来就没想过要散。”也就是潜意识里,丁诚刚就认定了应一茹不会离开他。
所以这件事被邱络玫亲自揭发后,他有过忏悔跟后怕,但分量不重,含量也真的不多。
而丁诚刚但凡能多想一下,抱着必死之心的人本没有求生欲望的,能在突然间苏醒过来,若非回光返照,必是涅槃重生。而应一茹的情况显然不是前者,所以涅槃而生的应一茹重生醒来,势必要做的事会是什么呢?
而艾司慕今天来找季安唐,就是对应一茹的情况做了个详细的了解。她的仇人是丁诚刚,艾司慕从一开始就没将应一茹跟丁欣欣划进复仇圈子。所以邱艾当初向丁欣欣出手的方式艾司慕才极不认同。
只是谁也没想到,邱络玫在中间自诩聪明的横插一杠,虽说打乱了艾司慕原本的计划,却从侧面推动了复仇的进度。并且因为邱络玫的恶意为之,这场复仇的计划里艾司慕完全成为坐壁上观的纵局者,不废己方一兵卒,且看双方全军没。
对邱络玫这一次的歪打正着,艾司慕很难不满意。
而cherpthn的电话就在这时进了邱艾的手机。邱艾的人脉圈子很简单,知道他联系方式的也不多。而且这个社会,真正熟悉的人都在微信上直接联络,很少会通过电话沟通。所以邱艾这次就难得的接了这个电话。
电话里cherpthn的声音很温和,带着如同那张颜面一样的毫无攻击,“hi邱艾,虽然没见过,我想你该知道我的存在。我是cherpthn。”
在打这个电话前,cherpthn将邱艾调查了彻底。邱艾是很好理解的性格,即便他们一天都没有一起生活过,但并不影响善于钻研人性的cherpthn对邱艾的了如指掌。因此这里他没有说我是你爸爸,这从很大程度上降低了邱艾对他的抵触跟厌恶情绪。
邱艾倒是有些意料之外地皱了下眉,但随即一想这人要知道自己的联系方式,也不是什么难事。有邱络玫那个恋爱脑在,邱艾被出卖就显得太稀疏平常。
邱艾恩了下,反问,“有事?”
对邱艾的冷漠cherpthn很习惯的样子,轻呵的笑了下,“面谈吧邱艾,我觉得比起电话里看不到对方表情的讲话,还是面对面坐下来更好些。”
邱艾侧过脸看向艾司慕,顺便将手机开了免提。艾司慕视线扫过他手里的电话,就听那边的人接着说,“让你厌恶了这么多年的人,你也该见见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才能比较下这些年讨厌的值不值,你说呢?”
艾司慕瞬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她抬头看了邱艾一眼,点头,赞同他去。
邱艾关了免提,贴在耳边,回了句,“时间,地点。”在听到cherpthn的回答后,没多说什么便挂了电话。
cherpthn拿着被邱艾不礼貌挂断的电话,咧嘴笑了笑,对这个即将会面的儿子,他竟然有些喜欢是怎么回事?说到底,该是血缘这个东西起到了很奇妙的化学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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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如纸张张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