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说到慕容跟着门童进了李府。
这门童带着慕容在宅子里左转右转,穿过大院,进了后门。经过了一条长廊之后仍见这门童直走。
慕容心中甚是怀疑:“李阁老住的怎生这么偏僻!”
那门童却不说话,只知道低头走路。慕容呼他不应不知他是害怕自己还是出于什么别的缘故。
穿过了一条幽深的小径,映入眼帘的正是一座屋子。门童站在门口对慕容说道:“请!大人在此恭候!”
慕容看了门童一眼,他少了初见时的畏惧此时却多了一丝镇定。
慕容打开房门,就觉得一股淡淡的墨香冲上鼻腔。再一看屋中空空荡荡,不见一物。
慕容不见李贤,只好先客气道:“卑职锦衣卫同知慕容无极求见李阁老!”
慕容说完就听到自己的声音撞在墙壁上回弹过来。此时再一回身就看到房门不知何时紧紧关闭,门童已经不知所踪。
慕容再向屋内走去,就看到内屋的墙上是一朵浓墨所绘的墨梅,正是与多福以及众宫仆身上一模一样的墨梅。方才入门之时所闻到的墨香就是这个墨梅散出的,而这墙上的墨梅是刚刚画上去的。
慕容正盯着墨梅出神,谁知突然眼前一晃,就觉得咽喉之处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他奋力挣扎不得,一看脖子上套了一节绳子。
这绳子足有儿臂粗细。忽然那绳子猛地一发力,慕容支持不住,一下被那股力量带了过去倒在地上。
慕容躺在地上被那股力量拖行,就觉得难以呼吸反抗。他猛地向上一瞧,就看到这屋子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壮汉在用力地拉拽绳子。
慕容丝毫使不得力气,更加的没有防备。他怎么也想不到李贤与他无冤无仇为何下此狠手。
莫不是锦衣卫与李贤存在过节?不然,敢于锦衣卫存在过节的早就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哪会有命在?
此时要命关头,哪里容得慕容细想。他只觉得被那汉子拖来拖去,只觉得命在旦夕。
忽然房门大开,就看到一位白发胜雪,神采奕奕,身着孝服的老者立于门前怒喝道:“住手!”
那汉子却也听话,将刚要发出的劲道收了回去。慕容才得以保全性命。那汉子倒也心善将慕容扶了起来,慕容斜眼瞥了一下也不再说什么。
只见那老者对慕容道:“还请大人休息一下到正堂相叙。”说完,就迈出门去,“童儿,你随我来!”
慕容此时心中万分恼怒,但他知道这人就是李贤,此时若要发作脾气两边都不好看,也就忍气吞声拍了拍那大汉的肩头:“好小子,有一膀子力气!”
那汉子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慕容听不懂的话,但慕容知道这是蒙古话。就是不知是蒙古三部的哪一部。
慕容收拾好了去往正堂,刚进门就看到李贤痛骂跪在那里的门童。一直看到慕容来到才止住了骂声。
“锦衣卫同知慕容无极拜见李阁老!”慕容进门先行了礼。
李贤亲自起身扶起慕容歉然道:“慕容大人真是抱歉,只因有次吩咐才错伤了大人。这门童甚是不懂事理!”
慕容疑惑:“阁老为何如此说?”
原是慕容在门前通禀之时,门童确实通禀了李贤。但李贤不耻与锦衣卫为伍就避而不见。门童直到第二次慕容拿出了那李贤所著的书籍,见了那墨梅才将慕容引入府中。
李贤早有这规矩:凡是见到手持这墨梅画样的,无论文书还是典籍者一概不见。
“为何这门童安排那汉子取我性命?”
“这门童一家都被锦衣府抄了,只是他年幼无知被我收养在府。见你来此自然痛恨。”李贤突然声音低沉道。
“原来如此!”慕容听到此处不由得大喜。早将那门童迫害之事抛在脑后,他得知李贤此等规矩就证明找对了地方,终于有了线索。这才大喜。
“既然阁老知道这墨梅来历还望相告!”慕容抱拳道。
李贤沉默良久,眼神涣散,缓缓吐出了几个字:“这件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慕容一听不由得心急,连忙劝道:“希望阁老告知这墨梅来历!此事已经引出皇宫多起命案。多福总管、一十三名宫仆都因此丧命!还望阁老如实相告!”
李贤犹豫半晌,拿不定主意。一听慕容说起皇宫命案不由得问道:“什么!果真若此?”
慕容点头道:“这十四条人命都是被勒住……勒住脖颈窒息而死,而且每一个死者身上都有这个墨梅图案!”
慕容之所以停顿了一下就是猛然想起了方才自己的处境不就是宫廷死者的死法吗!被勒住脖子窒息而死,毫无反抗招架之力。慕容一个武功高手尚且如此,那几名宫仆算的什么!
李贤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才毅然决然道:“你接下来听到的你可能会觉得匪夷所思,但这是当今朝堂的密事!知晓此事之人不多了!”
慕容见李贤面色严肃且凝重,不由得也跟着严肃起来:“阁老请讲!”
李贤眯起眼睛,细细地思索道:“那应该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你可知道英宗有一个弟弟?”李贤口中所说的英宗就是当今皇上的父亲,也就是先帝朱祁镇。
“阁老指的可是郕王朱祁钰?”
“正是!我要讲的就是他们兄弟二人的故事!”李贤停顿了一下,“这要从正统十四年说起,那年英宗刚刚亲政不久,就赶上蒙古的分支部落瓦剌骚扰边境,那时瓦剌逐渐壮大,屡屡在边境烧杀抢掠。瓦剌首领也先带领子民成为了草原上最大的一股势力!”
慕容也听说过这件事,但后面有他万万想不到的。
“瓦剌人的野心逐渐膨胀,竟然集结了兵力进犯宣府、大同、居庸关等地。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此时英宗皇帝受了太监王振的蛊惑,竟然要御驾亲征。”
李贤说到此处喝了口茶停了一会,就听慕容道:“先帝亲征毕竟是大事,还需慎重!”
“说得不错,先帝此言一出,众大臣纷纷谏言不可亲征。可是先帝力排众议带领京城二十万精锐浩浩荡荡向北处的大同进发。”
慕容这才知道这段先帝亲征的往事还真是没听人提起过。
“皇帝亲征不是小事,众大臣在后方万般策应。将先帝的行程路线都已经规划得十分妥当。可偏偏就漏算了王振这个大太监!他胡乱左右先帝的意见,军队一会奔东,一会向西。又恰逢大雨,道路泥泞难行,对于行军打仗极为不利!”
李贤倒是年纪大了,说到一半就要停下来歇一歇缓一缓。
他端起茶杯猛饮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道:“这瓦剌的首领也先也不是泛泛之辈,深谙兵法行军。见我明军此等模样,一步步地引诱我军进入圈套。终于,在土木堡,发生了!”
李贤此时按住不语,倒是勾起了慕容的好奇道:“发生了什么!”
“明军并未按照行军路线行走,被瓦剌重重包围击溃。撤退之时,一部分残兵被瓦剌人困在了土木堡!先帝也在其中!”
“先帝也被困在了土木堡?”
“不错!内无强兵,外无救援。先帝兵败被俘!”
慕容心中惊颤,脸上却不动声色。万万没想到,先帝竟有如此往事,现在却无人知晓。
“皇帝被俘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后人就将此事抹去因此无从查考!”李贤苦笑道。
“这,这与墨梅有什么关系?”慕容问道。
“不急!这墨梅就在后头!先听我讲完这故事:先帝被俘之后,朝廷震惊不已,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如此情况。现下朝臣群龙无首,无人决议,乱成了一锅粥啊!此时还是孙太后远见,让郕王朱祁钰暂摄帝位!年号改为景泰。他这一坐,就是坐了八年的皇帝!”
李贤口中所说的每一句对慕容来说都是大吃一惊,八年皇帝!这完全无所记载!
“先帝被俘,也先开始南下,一路以先帝为饵一直打到北京城下。多亏于谦于少保集结了京师、河南备操军,南京、山东的备倭军才得以打退也先。也先退去,掳先帝北上,以先帝要挟索要珠宝!”
慕容听得这一段故事,记得史官将这场战争没有详细写下,只是四个字“先帝北狩”!
“后来哪成想先帝被也先送了回来。这就十分难办了。北方有个皇帝要回京了,那京城的皇帝如何是好?虽说朱祁钰坐了不到一年的皇帝,但是那个位子让他欲罢不能!”
“先帝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理应他坐的这位子!”
“谁顾你这一套?朱祁钰断然不肯拱手相让!他迎回了先帝将他囚禁在南宫!一座破旧废弃的老宫殿!自己继续舒舒服服地做皇帝!”
慕容有些愤愤不平。
李贤看见慕容脸上稍纵即逝的愠色,笑道:“我知道你觉得先帝这般惨境是郕王的不是。但是京城危急之时是郕王收拾的烂摊子,先帝北狩之时是郕王将这个国家治理太平!”
李贤这一番话也不无道理,朱祁镇如此地步也是咎由自取,他归国就接任帝位,朱祁钰数年的成果都被人抢去,即使权利存在诱惑,但他收拾了这堆烂摊子,百姓休养生息,国家渐渐稳定,都是郕王之功。
“郕王将先帝囚禁在南苑,将南苑之中唯一的大树砍掉,铁水封门仅留一窗端送饭水。郕王位置坐的安稳,废掉了当今皇上的太子位,改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可那孩子命薄,不久便早夭了!”
李贤突然神情一变道:“之后郕王病重,卧床不起,眼见气若游丝无半点生气。可郕王无子嗣可即位。于是有人暗暗密谋迎先帝复位!”
慕容一愣,这一愣足足半晌。
“朝臣知道这次迎先帝复位成败即是生死,便以墨梅烙印在身体肌肤之上让自己明白此次成则一步登天,败则万劫不复!”
慕容这才知道原来这墨梅是朝臣迎接先帝复位的烙印,也就是一个组织的印记。
这墨梅果然是大有来头,如此说来多福就是当年参与复辟中的一员!
李贤长叹一口气道:“后来众人破墙为门恭迎先帝复辟!郕王就此被贬会原来藩地,不久便暴毙而亡!”
慕容听后唏嘘不已,他不知道皇家之中还有此等大事!他细细想来:那凶手的意图十分明显是为了郕王复仇而来!
正是:慕容返京,再探命案。景泰索命,疑窦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