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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1 / 1)

从那蛇窟逃出来后,连胤轩并没有立即下山回卞州,而是让连鹰带着一小队骑兵暗暗守在寨子外听命行事,他则入寨等待独孤北冀苏醒。

独孤北冀确实还活着,那颗蛇灵珠为他保住了最后一口气,捡回他一条命。而后出蛇山,他的躯体被放在了烟暖床上静养,以恢复身体机能。

原来这两年的时间,他未进过一粒五谷杂粮,未喝过一滴水,从他牙齿缝里的残渣可以推测出这两年他是用蛇肉和蛇血充饥,才保住性命。而他体内的毒,不是蛇毒,却是一种另外的剧毒,量很大,似是有人要一次性致他于死地。

当然,这个致他于死地的人,连胤轩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冯丰,冯丰弑兄夺门主之位的事实,清清楚楚摆在眼前。只是有一点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独孤北冀的手掌里紧紧拽着一颗绿雪含芳簪簪头上的碧玉宝珠,而且死都不肯松手?

那力道,他使劲全力也掰不开,所以只有等这个男子苏醒。

其实他与这独孤北冀,曾在望风亭对饮小酌过一番,二人谈得颇为投机,尤有相见恨晚之意。而后又遭遇绛霜错杀如氏一事,他对这独孤北冀心生愧疚,想对其拉拢做弥补。

不曾想北冀门突生变故,一个冯丰在两人之间搅得天翻地覆,让他误会了独孤北冀两年,差点一把大火灭了整个北冀门。所以他希望这个人人称颂的北冀门主醒来后依旧还是那个独孤北冀。

此刻,他站在那个冒着白雾的石床旁,看着一个年轻女子将碗里的流质食物一勺一勺喂进独孤北冀的嘴,面容沉思。

这烟暖床,自然是由罕见的烟暖石打造,伤重者在那上面躺上个一日一夜,伤势便能好去大半,十分奇妙。他将这独孤北冀放在这上面三日三夜了,却也只是能进一些流质食物,并无转醒迹象。

他不知道这个男子还得多长时间转醒,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苏醒,他只是在观察淮州城内动静的同时,等在了凤雷山上。

前些时日,他已算是与连胤韬正式翻了脸,而以连胤韬对他除之而后快的决心,应该是会马上带领百万大军反扑的,他等着。

而他也在等苍月那边的动静,若真与苍月打起来了,那他与苍月从此就成了敌对关系,苍月自然不会动他,但苍月会在他的国土上制造杀戮,怎么说也是外敌。只是那个西门已去苍月有一段时日了,却一点音训也无。

还有夏侯玄那边的人,杀了萧邯俞占领了半个淮州城,现在与他自然是敌不是友。

这样的情况,汲汲可危,他没想到夏侯玄的人会这么快浮出水面。

“他手上握着的是谁簪子上面的珠子?”他收回心思,问那个细心照顾独孤北冀的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瞧了瞧那掌中握着的碧玉宝珠,看得不是很真切:“这是一粒名贵的珠子,一般有钱人家的簪子都会镶嵌这样的珍珠珊瑚,以前门主夫人也做过这样的簪子……”

“门主夫人?”他眉一拧。

“是啊,不过门主夫人以前做的是珠花簪,已在她过世那年随之入了土……”

“什么时候的事?”他没想到独孤北冀娶过亲。

“已经有四年了。”

原来是思念爱妻才将珠子拽在了手里,但是簪子去哪了?

他没有再问下去,而是道:“景王妃去哪了?”这女人,半日不见踪影。

“刚才看到景王妃提个小篓去寨子外了。”

这女人!

他牙关紧咬,二话不说就往外走。他自然知道她做什么去了,但他吩咐过不让她出寨子,她却偏不听话。

走到寨子外,很容易就看到她蹲在那里掐草药,小背篓里有形形色色的药草,也有上次给他捣碎敷上的接骨草,她纤细的身影蹲在草丛中,很美。

他没有责怪她,而是兀自提起放在她脚边的篓子,往回走:“够了,回去吧。”

映雪正在擦额头上的汗珠,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这男人走路都不出声音的么,吓死人了。

“还不够,我得一样挖一点,每样都要试到。”独孤北冀体内中的什么毒还没查出来呢,她得一样一样的试。

“本王说够了就够了。”他蛮横霸道得可以,大步一迈,提了她的背篓就走。

“你听不懂人话么?”她瞪着他的背影,想打他。

他听到这句终于回头了,眸中闪过戏谑的光芒:“本王要换草药了,快跟上。”并意思意思的动了动他的左臂,表示左臂不舒服。

她又瞪了他一下,往前走。

等回到两人在北冀堂歇息的房间,他一把将那药篓扔到地上,关了房门便将她抱坐在腿上,“这里有大夫,不需要为独孤北冀亲力亲为。”

她使劲推了推他的胸膛,从他的腿上跳下来,退开一步:“臣妾这就为王爷换草药。”

“好。”他不笑不怒,乖乖将左臂伸出来。

她则开始用杵捣草药,垂着眸子,安安静静的,却见得白嫩小巧鼻头躺有几滴香汗。

半刻,她解开他的接骨板,细细换掉那已经失去药效的碎沫,敷上新的带着清香的接骨草,再用接骨板固定上,重新缠绷带。

“还痛吗?”她轻轻出声,手上的动作很温柔。

“还好。”他安静看着她,并忍不住抬起右手为她擦去鼻尖上几滴汗珠。

她被他的动作弄得惊了下,红唇紧咬:“王爷这几日不能让左手受力,这样恢复会比较快。”

“如若有战事,顾不得这么多,本王习惯了。”他道,答得很认真,还是用那双墨黑的眸子灼灼盯着她。

她自是有些赧颜,但脸蛋上却很冷静:“王爷胸口上的箭伤恢复的并不好,所以留下了疤。”

“呵。”他轻笑,又将她过来坐上他的双腿,“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你以为本王会在意一条疤吗?”

她不习惯与他这样的亲密,又挣脱开坐到了旁边的圆凳上,问道:“王爷这箭伤是如何起的?”

他唇角勾着,笑得神采奕奕:“你关心本王?”

“好奇罢了。”她微微颔着的螓首反倒抬起来了,望着他。

“如若你真的想知道,本王告诉你也无妨。”他不再捉弄她,沉声道:“这是六年前,本王从狼锥山的大火中逃出来时宇文祁都送来的贺礼,这一箭只差一点点就插入了本王的心脏,然后本王带着最后一口气逃到了墨水镇,在那里遇到了绛霜。”

“是绛霜救了你?”映雪看着男人眸子里的沉思,想也不想问出了这句。

“对。”他的目光柔和下来,视线由她的脸上移到另一处,道:“那年的绛霜还只是个十岁的小乞儿,当时她正在街上乞讨,见到一大群人追杀本王,她不躲闪却是不顾一切冲了上来,带着本王躲进隐蔽之地……那么小的她并不懂得如何取箭头,是本王自己带伤取出来的,后来一直躲闪,胸口便留下了这道疤,但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映雪静静听着,没出声。

他又道:“将她收入王府的三年后,我们在一次回卞州的路上遭人追杀,行至凤雷山山脚,突然有一疯妇张牙舞爪朝本王扑过来,绛霜当时以为是敌人,转身反手一剑……才知,失手错失了独孤北冀的母亲如氏。后来从独孤北冀嘴里才得知,他曾有一个妹妹,在八岁那年随如氏下山赶集被人拐走了,从此如氏郁郁寡欢思女成疾,经常趁他们不在疯疯癫癫下山要寻女儿……那一日,我们被追杀至凤雷山山脚,恰好遇上了守在那里的如氏,如氏一见本王便认为是当年拐她女儿的凶手……”

“呵呵,王爷长得可是像人贩子?”映雪轻笑。

“如氏认的,是本王身上的那身衣裳,刚好那日本王穿了一身珊瑚色的袍子。”

“恩。”映雪轻轻应了声,不再出声。

连胤轩看她一眼,瞧不出她的心思,却是道:“本王对绛霜的感情,就跟你对楚幕连的感情是一样的,只不过,他舍得将你拱手送给本王。”

映雪眸光波动,看着他:“那王爷打算如何处置这个被送来的女人?她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何以要留着她?”

连胤轩抿唇看着她,那眸光明显是被她的话问得一愣的,沉声道:“只有本王不要的女人,没有不要本王的女人!”

“呵呵。”她立即笑了,带着点点泪花:“如若她不想留,王爷是囚不住她的。”

“她敢!”连胤轩怒目瞪着她。

她螓首微偏,对他突生的怒意视而不见,浅浅一笑:“王爷有没有想过妹妹的感受?她为王爷付出了那么多,求的只是王爷一颗完整的心。”

“那么你以为本王喜欢上你了?”他眸子微冷,反问她。

她摇摇头,依旧在笑:“臣妾这辈子都不会奢求有人来爱,呵呵,只是也不会将心给任何人。”

他怒眸一眯,抓紧了她的臂膀:“你的心在楚幕连身上!”

“烟暮山的那个苏映雪已经死了!”她掀唇冷笑,身子绷直,“王爷,现在这个苏映雪是你囚住的女人,只要你放她走,她便会回归山林。”

“你还是想走?”他冷冷盯着她。

“对!”她定定回望他,“既然不能给她爱,就放了她。”

他微愣,被她的话直击心房。

是的,他说过这株血莲他只会裱在画里,不会将他的心分给她一丝一毫,但是她是他囚住的女人,他更加不能容忍别的男人窥探这朵血莲。

所以,他即便不能给她爱,也要囚住她!

他眯眸,毫不留情的轻吐:“给本王死了那条心,即便本王不会爱你,也不会放你走!”

她被他一把抓了过去,紧紧拽着压在腿上,却不挣扎直愣愣瞧着他:“如若我不想要,我一定不会要!”

“该死的!”他怒了,怒不可揭,“本王说过,只有本王不要的女人,没有不要本王的女人!收回你刚才那句话!”

并一掌钳了她的腰,将她从后抵在桌子上,壮硕的身子压着她,怒气腾腾。这怒气,来得急切来得排山倒海。

“如若我不想要,我一定不会要!”她还是那句话。

“该死的!”他立即勃然大怒,陡然用他健壮的双腿夹着她,大掌开始无情撕裂她的裙子和里裤。不等她反应……

“啊!”被撕裂的痛传遍全身,她咬着牙把桌上的桌布全抓下了,水壶茶杯摔了一地。他却将她抓得更紧,腰肢被死死扣着,整个上身被迫贴在桌面上,她还在抓,却只能抓紧冰凉的桌沿。

他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发泄他的怒气。

她恨这样的他。

他却一眸怒意,抓紧她的细腰在动,狠狠的发泄他的怒气。然后一把扯开她右肩的衣裳,高壮的身子压在她纤纤玉体上,毫不犹豫张嘴咬住那香肩的白嫩。

“啊!”这次她是惨叫出声,细滑白嫩的右肩滑落云裳,一道带血的牙印触目惊心。

他望着那片牙印,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动作一下比一下猛烈……

“不要!”她昂起香汗淋漓的雪颜,玉指抓紧桌沿绷断了指甲,实在受不了疼痛,然后,在快失去意识前下腹开始刺痛……

孩子!

他怒气全消的看她苍白脸蛋一眼,打横将她抱起奔向床榻,随即折身离去。

原来连鹰刚才在门外叫了他,他出去了,却找个了人来照顾她,并不知道她的下腹在痛。

她忍着痛静静躺在床面,望着帐顶。

孩子,这次听天由命吧。如若这次你能保住,就生下你。

她在心底哀戚,闭上了眼睛,旁边女子轻柔的声音渐渐远离她的耳膜。

她好累。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从那片黑暗里走出来,睁眼,恍如隔世,看到有只手在给她擦拭眼角。

“您醒了?”是那个熟悉的大婶。

“恩。”她答得很无力。

“您不要伤心了,孩子没事,只是稍稍动了胎气,看样子是个结实的小子,呵呵。”

“哦。”她微微扯出一抹笑,不知该喜还是忧,孩子保住了,是老天的意思吗?

“泪珠子又出来了,瞧这泪人儿果真是水做的……”麻利大婶怜惜的叹息,又要将手绢伸过来。

她头一偏,躲过了,“那不是泪水,没事。”

“哎。”大婶一屁股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将那帕子搁了,语重心长道:“不管怎么说这孩子也是你身上的一块肉,爹不疼娘疼,娘俩相依为命多好,等生下他,让他叫你一声娘,包管你笑得乐开花。”

映雪仰面躺着,静静在听。

“我们这的老夫人当年痛失冰芝小姐,差点没把眼睛哭瞎,整日以泪洗面不吃不喝,后来老夫人还是过不了那个坎,疯了……哎,都说儿女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要是没了,骨头都在疼……只是啊,谁也想不到老夫人过世的后一年,门主竟然找到了失散六年的冰芝小姐,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冰芝?

映雪的脑海中快速闪过这个名字,缓缓坐起身望着这个慈眉善目的大婶:“这个冰芝小姐不是已过世了吗?我在灵堂见过她的牌位。”

“是啊。”大婶苦着脸,伤心极了,“不知是北冀门主前世造了什么孽,四年前娶了新嫁娘,新夫人半年时间不到便一命呜呼;后是老夫人,疯疯癫癫下山让人给……现在是冰芝小姐,好不容易在两年前找着了,却失足摔下了断命崖……北冀门主那么好的人也遭人陷害,呜,真是家门不幸啊……”

说着,抽抽噎噎起来,掉了几滴泪。

映雪靠在床头,淡淡瞧着,唇瓣苍白:“北冀门主也是个不幸之人,只是,他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这个就不知晓了,只知道那姓冯的生前喜欢折腾蛇毒,悴在兵器上,四处伤人。”

映雪眉儿一弯不出声,轻轻掀了被下榻,穿好衣裳往外走。

“景王妃您去哪?今夜三王爷不回这里了,他去了淮州城,明日才回……”

映雪脚步一顿,揽衣出门:“我去药房看看。”

“那要我陪您一起去吗?”

“不必,你回去歇了吧。”

“好,那您悠着点啊。”

映雪提着小灯去了先前和连胤轩去过的冯丰的丹药房,她站在门口踟躇了两下,还是推门进去了。

这次,她不是来寻解药,而是来寻毒药。她想的是,如若北冀门主真是遭冯丰所害,那么他身上的毒也定是冯丰所使。

片刻,仔仔细细寻了下,竟只找到两瓶蛇毒。她掀开盖子闻了闻,蹙眉,不是独孤北冀身上的毒,他身上中的不是蛇毒,倒似某种无色无味的毒掺在食物里吞进肚子。

她决定去瞧瞧独孤北冀。

山夜很凉,她提着灯,穿着薄薄的浅色披风走往独孤北冀的房间,推开门,看到那烟暖石上的男子睡得安详。

他的脸已恢复了气色,不再如先前那般苍白,脸颊上长了肉,生了新发,换了一套亚麻色的深衣,大掌紧紧拽成拳。

她探了探他的气息,感觉到微弱的温热。

太好了,这个男子有呼吸了。

再捏了捏他的脉,十分满意。

脉搏平稳,恢复正常。

而后微微思忖,银牙一咬,冲破男女授受不亲的束缚,抡起了男子的袖子。只见那条粗壮的胳膊上,两粒蛇牙印清晰可见。

“你先忍忍吧。”她轻声道,伸出指去掐破那伤口,挤出几滴暗红的血,忍住胸中的扑腾闻了闻。

“孔雀胆和……为什么毒血放了会再生呢?”

“嘣!”一颗珠子滚落,清脆清脆砸在了地板上。

她被打断了,连忙去寻那珠子,只见一粒小雀蛋大小的碧玉宝珠安安静静躺在不远处,而独孤北冀紧拽的掌居然松开了。

“北冀门主?”她快速捡了那宝珠走到男子旁边,先是轻轻喊了声,见男子没反应,不得不掀开他的眼皮瞧了瞧,“原来还是没有转醒迹象。”

“这是?”将手中那颗碧绿通透的碧玉宝珠搁在灯下瞧了瞧,眉心紧了紧,这是一般女儿家簪子上的宝珠,并没有特别,只是拽在这个大男人的手里感觉有些奇怪。

而且,他摊开的掌心里居然还躺有一截破碎的簪头,似是掌心将整个发簪捏碎,针梃掉出去了,只剩包裹宝珠的簪头,但都成了细碎的屑,连这宝珠也破了个缝,足见他用多大的力道来捏这发簪。

她的心中突然有种猜测,两年前独孤北冀最后接触的人会不会不是冯丰,而是一个女子?

这个簪子为那个女子所有,在匆忙中被独孤北冀一把抓下,并扯断了几根青丝。刚才她瞧见独孤北冀的手掌里确实摊着一根女子的青丝。

罢了,先想办法让这个男子转醒吧。他醒了,就什么都知晓了。她这样告诉自己。

这个时候,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很冒险的方法,“毒血放了会再生,那可不可以试试以血养血的办法?”

虽然没有实施过,但可以一试,她以前就是看着楚幕连这样做的。如若一个人的血液全部坏死,就只有抽掉这坏血,引入一半的鲜血,以血养血。

但是,贡献血的那个人就得血虚了,谁愿意呢。

她边寻思着,边往门外走了,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到下面的农舍灯火星星点点,鸡犬在门外吠着,十分温馨。

她坐在了台阶上,仰面望向远处的山林。山里真的好静,连夜风都是凉的,星子沉寂在群山的边缘,有种说不出的寂寞。

这里的山,跟烟暮山的夜景不同,可能因为那群山下又是连绵不断没有尽头的荒原,总是让人形单影只,让人凄凉。

她又想起荒原上的那片血流成河,想起一个男人骑着骏马穿着大氅在战场上凛凛杀敌,他断臂救了她,为了她,放走宇文祁都,在蛇山担心她害怕,特意蒙了她的眼不让她看,被毒蛇追赶的时候,那只大掌将她握得紧紧的,不肯松手……

可是,他的温柔太泛滥了,占有欲又来得猛烈而霸道,让她一会儿暖一会儿凉,摸不着边际。她害怕对任何男人产生奢望,不想全心全意去等候一个男人,更不能为男人哭。

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如若心里期待了另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根本不可能爱她的人,她会不再是自己。

夜风吹起她耳边的发丝,带来阵阵凉意,她改为将螓首搁在双膝上,用披风揽紧自己,望着特别冷清的银月。总觉得坐在外面会让她更能呼吸得过来。

也不知坐了多久,可能已久到双腿麻得站不起来,有人从后面轻轻抱起了她,带来一片温暖。

“呃!”她吓了一大跳,转头,看到她刚刚想起的那个男人正抱着她,俊颜胡渣点点,眸子深邃镇静。

她开始抗拒。

他低吟了声,男人味十足的俊脸揪成一团,却没有吼她。

她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冷道:“放我下来,以免弄伤了你的手。”却没有再挣扎。

他没有吭声,抱着她迈步起来,走向他们的房间。

等走到房里他将她放回榻上,她立即抱了被子蜷在床里,冷冷瞪着他。

他也不恼,穿着大氅的高大身子器宇轩昂站在床边,淡道:“我们明日起身回卞州,今日早点歇息。”

明日回卞州?她微微吃惊,马上想到了烟暖石上躺着的那个人,急道:“我刚想到一个救北冀门主的方法,这个办法也许能有效。”

“呵,你还真关心他!”他轻笑,在脱他身上的大氅和衣物,挤上床来,“这里有大夫在,你操什么心!”

她往里侧退一些,“那个老郎中已经老花到看不清东西了。”

“哦。”他眉头挑了一下,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猿臂一伸让她睡觉,“乖乖睡觉,不许再想独孤北冀的事!”

“你真的打算不管他?如若不给他放血,他体内的血会完全坏死!”她冷眼相向。

他让她躺下,搂着她,搂进他的怀里,嘶哑道:“以后不许再惹本王生气,不然,后果很严重。”却并没有怒意,又道:“身子好些了吗?”

她身子一僵,想起他白日的怒火来,双手蜷在胸前阻隔她和他的距离,冷声道:“还死不了。”

他感受到她的情绪了,臂膀紧紧搂着她不让她逃,“好,那歇息。”再将她一揽,紧紧抱在怀里,轻闭双眼。

她柔软的身子被迫贴着他,仰面望着他微侧的俊颜,知道他并未睡,道:“我一定要试着救这个人!”

他没有睁开眼睛,搂着她的右手却开始在她的右肩上轻抚,准确的找到那个被他咬过的位置,闭着眼睛轻问:“这里还痛吗?”

当然痛!她偏过头不理他。

他还在轻轻抚摩她的肩头,胸膛平稳起伏,偎烫着她,再用落满胡渣的下巴亲密贴着她的额头,“以后不许再说不要本王的话,说一次罚一次。好了,明天本王会将独孤北冀一同接往卞州疗伤,我们现在歇息。”

她静静躺在他怀里蜷缩着身子,闭上眼,没有说话。

她感觉心里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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