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兄弟,这是五百文,你先拿着花。”李福来到吉日的住房,看着吉日就像看见财神爷一样,脸上的褶子都挤了出来。
吉日拿着五百文钱,问道:“不对啊李掌柜,我的份额应该是三百文吧,你怎么多给我二百文呢?”
“诶,你头天开工,给你个红包不过分吧,”李福摆摆手,让吉日不要在意这些小钱,“只要你还能说出这么精彩的书,这五百文又算得了什么?今日不过是些贩夫走卒之流,那真正肯砸钱的主顾不过几天就会闻风而至的!”
虽然获泽城偶尔也有说书的,但大多是把自己的一些见闻整理出来,杂乱无章,来来往往的人也只是听个热闹。吉日脑中的那些成本连套的故事如同降维打击,一下就让李福食髓知味。
吉日收起钱,李福眼看着吉日把草帽和大部分银钱搁下,这才放心他不会就此离开。
“李掌柜,你们城里的医馆哪个好一点,我去买几服药。”
李福一听,有些纳闷,问道:“我看你这身子骨硬朗得很,没病抓什么药吃啊?”
“你有所不知,我们这靠嘴吃饭的,一天天歇不了嗓子,所以要靠一些胖大海之类的药物润喉,免得日后成了哑巴,张再多的嘴也换不来饭吃。”
李福点点头,心想也是,这嗓子确实值金子,说道:“你去城东头的医馆,离咱们这儿也不远,馆主姓吕,没有他瞧不好的病,有他在,哪怕你真成了哑巴,也能让你开口说话!”
吉日暗自庆幸,他还打算推脱一番,好名正言顺地搭上吕轻舟的医馆,也方便自己看望母亲。没成想李福张口便推荐此处,倒省了一番功夫。
吉日谢过李福,抓起草帽,离开茶馆便奔向医馆。吕轻舟正在给一个脚夫号脉,原本沉默寡言的脚夫一看见吉日,马上张大嘴巴说道:“你是那个说关云长的!”
吕轻舟装模作样地看了吉日一眼,说道:“这位先生好本事,刚进获泽城便凭一张嘴出了名,却不知要抓些什么药?”
吉日有些尴尬,他没想到只一天的功夫便风闻获泽城,还恰好碰见自己的粉丝,一时间也不知先与哪个搭话。那脚夫倒有几分明理,说道:“先生不必理会我,您先瞧郎中,我这边不打紧。”
吉日谢过脚夫,对吕轻舟说道:“春来茶馆的李掌柜对您的医术赞不绝口,不知可有保养嗓子的药方?”
吕轻舟听完脚夫的脉,先对他说道:“你这病不打紧,就是累着了,回去将养时日,加些红枣在小米粥里,气血回润过来便可。”
送走了脚夫,吕轻舟才转过脸对吉日说道:“你这小娃娃果非池中之物,改头换面便搅得获泽城天翻地覆。趁这些时日赚足了银两,带你母亲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古人言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不做辅国之臣,也当救死扶伤。先生也知我父新死,我母受伤,如此深仇大恨却要我一走了之,是何道理?”吉日知道吕轻舟是为他好,但仍有些愤愤不平。
吕轻舟叹了口气,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甘霖也是寒窗苦读,考取功名才换来一方县令,而今又敢横征暴敛,绝非一人所为。你要报仇,扳得倒甘霖,扳得倒甘霖背后的人么?”
吉日来到大晋这十六年来,也曾想过参加科举,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但朝堂纷争的故事却时时刻刻在脑中回荡。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位子哪有好坐的,平平安安过自己舒心的日子才是道理。可话又说回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今日甘霖为虎作伥,自己忍让一时,再碰到似甘良这般的恶少,难道一退再退?
吉日愤愤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这血可以是我的,可以是别人的,但绝不可以是我身边人的!”
吕轻舟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鲜衣怒马少年时啊……罢了,我拦你不住,可别让我这小小的医馆飞来横祸也就是了。”
“先生这是什么话,您救下我母,又助我易容,才换来一丝报仇雪恨的机会,若是让您受了磨难,我自然难辞其咎。所以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吕轻舟脸上浮出笑意,把吉日引到病房,去看望母亲。经由红枣馒头与猪肝的滋补,吉母好转得快了许多,已经能咽下汤药。母子二人说了会儿话,吉日讲了几个小段子给母亲解闷,便提着吕轻舟早已备好的润喉药离开了医馆。
“陈兄,获泽水土人杰地灵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位说书人,这关云长的事迹你可知晓?”柴荣用盖子拂去茶沫,轻啜了一口。
陈庭靖却是刚练完武,又深居简出,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他仔细想着关云长三个字,却未从典籍中忆起,只得摇头。
柴荣哈哈笑道:“那倒正好,随我一同去春来茶馆,我们也听一听这位千里走单骑的家伙有什么本事!”
柴荣嘴上说着要听书,心里暗想的却是结交这位说书人。自己在获泽城最多再停留十天,否则耽误了赴京的日子,皇帝面子就不好看了。而关云长忠肝义胆,正是为臣子的典范,想要教太子习武,这等既有趣又有理的东西拿来解闷最好不过。
陈庭靖自然不会违拗好友的意愿,换上常服便一同前往春来茶馆。二人一进门,李福便应了过来,说道:“陈老爷,您可是稀客,也是来听书的吧?二楼的雅座已经预备好了,就等您赏脸呢!”
陈庭靖一脸讶异,自己平日并不常来茶馆,而李福考虑得十分周到。等二人上了二楼,获泽城有头有脸的门户除了出门在外的,几乎都有到场,包括甘良。
“柴兄,看来这说书人果真名不虚传呐!我在获泽城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等场景,堪称是万人空巷了!”陈庭靖一脸感慨,不停地与周围人点头示意。
柴荣却不以为意,说道:“你就是个闷葫芦,自己闷也就算了,一个武夫出身,硬是把礼儿培养得待字闺中,还好文儿给你长脸,这读万卷书,终究是不如行万里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