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又来回折返几次买东西。
一小时后,别克车开上了81号州际公路,但这次,他走的是往康特克的方向,远离旧金山的方向。
“我们这是要去哪?”萨拉不安地俯身向前。
“我提醒过你,休想将我安置在酒店或者汽车旅馆里。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20分钟后,关山向左转弯后,车辆很快到了凤凰镇。
那儿的建筑大多是木壁尖顶结构,与卡梅尔那些波西米亚风格建筑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又把车向左转过去,经过一座因湖而名的修道院后,汽车开上了一条越来越陡的弯路,路边是一排排高高的松树。
太阳已经落到西面那赫然耸立着的峭壁下面了,怪石嶙峋的风景笼罩在阴影之中。
“这路上几乎没有人。”萨拉说,“我们为什么来这儿?”
“这里是钓鱼的地方。在后面的树林里,你们应该已经看见了几座小木屋。
关山指指前面。“有人打算卖掉这里的房子。
在右边,转过一个弯以后,有一根杆子上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凯丽·金房地产公司”。下面的字小一点,“请与关山联系”,接下来是一个电话号码。
汽车从牌子前面驶过后,关山随即把它开下了大路。
他驱车钻进冷杉树丛中的一个缺口,隆隆地开过河上一座狭窄的木桥,顺着一条土路来到了一座灰色小木屋前的空地上。木屋的斜顶是不锈钢的,但现在已经有些锈斑。
这座小小的建筑建在一个比空地稍高一些的阴暗山脊上,四周是浓密的树丛和灌木,正面对着那条乡间土路的岔道;房前的斜坡上,用原木垒成的台阶一直通向那扇退了色的前门。
“这是你的临时落脚地?”萨拉说。
“这4个月来我一直想卖掉这个地方。”关山说,“钥匙在前门上一个上了锁的盒子里。”
萨拉下了车,用拐杖支撑着自己,哆嗦了一下。“在城里我挺暖和的,但在这儿,太阳一落山肯定就冷下来了。”
“而且由于河水的缘故会很潮湿,”关山说,“所以我给每个人都买了保暖内衣。在我们动手之前,最好先穿上。”
“保暖内衣?可我们不会在外面待很长时间的呀!”
“不,有可能会是一整夜。”
萨拉明显大吃一惊。
“接下来会有很多事情要做。”关山打开别克的行李箱。
“戴上这副棉手套,帮我们把武器卸下来。要确保自己不会在任何东西上留下指纹,包括子弹。你知道怎么使猎枪吗?”
“知道。”
“将来哪天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学会的。我买了双管猎枪。你可以把枪架在一根原木上,绝不会滚下来。
而且你还可以躺在原木后面,不用举枪就可以瞄准。每次可以打两下。装填也不费劲。”
“你打算用什么样的原木?”萨拉兴致勃勃地问道,这使关山吃了一惊。
“我不清楚。尼克拉和我要在周围走一走,看看地形。
你自己估计一下,卡达妮和她的朋友今晚到这儿之后会做些什么,他们会怎样逼近过来,什么样的掩护对他们最有利,然后动脑筋想出一个能使你占上风的位置。
一小时之后天就会黑了,到那时候,等我们把设备都装好了,我们就开始演习。”
时间飞逝,转眼已经快到9点时,夜色越来越浓,必须要离开了。
关山对尼克拉,“晚上最后一班飞机很快就要在旧金山机场降落了,我们不能再等了。你觉得你自己能把剩下的准备工作做完吗?”
夜晚的凉风冷却了尼克拉的呼吸,从他嘴里呼出来的蒸气清晰可见。
“你们要多长时间?”
“大约午夜的时候等我们。”
“我会准备好的。你最好别忘了这个。”尼克拉把先前装着那100万美元的便携包递给他,包里现在装的是他们在木屋里找到的旧报纸。钱在尼克拉脚边的一个行李袋里。
“对,”关山说,“要是卡达妮认为我没带着钱,这计划就没用了。”
“要是我不在你旁边也是一样的。”萨拉说。
“这话也没错。”关山说,“要是卡达妮看见我们没在一起,就会想我们怎么会分开了的。她就会开始怀疑是我让你藏在没有危险的地方,而把她往圈套里引。”
“哦天呐”萨拉说,“我一直以为你决定带我一起来是因为有我陪着很开心。到了这儿我还这么想呢。”
这句话让关山觉得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她的玩笑是好意呢,还是…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帮着她坐到前座上,并把座位往后推了一点,这样她的伤腿就能有更大的空间,然后他把她的双拐放到后面。
终于,当他坐到她身边关上车门时,他想起来该说什么了。“要是我们能度过这个难关…要是我们能相互了解…”
“我认为我们已经相互了解了。”
“但我所了解的是谁?你是萨拉还是黛安娜?”
“你难道没用过假名吗?”
关山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发动了别克,神情紧张地冲尼克拉点点头。
车在空地上转了个180度的弯,车前灯的灯光射过浓密的松树林。他顺着小路开下去,过了桥,开上那条通往佩克斯的杳无人迹的大路。他们上路了。
他们又回到81号州际公路上,绕路先走卡梅尔,之后又往旧金山赶,一路上他们谁也没说话。
“问我吧。”萨拉说。
“问…?”
“无论什么,你想知道的所有问题。”她的声音十分激动。
“这个命令的范围可就大了。”
“别浪费时间了吧。我们到机场的时候,我想知道我们相互处在什么位置上。”
关山加快速度,超过一辆轻型货车,竭力把车速控制在75英里以内。
“没有任何一种关系是可以一直持续存在的,”萨拉说,“得努力维护才行。”
“好吧。”关山犹豫了一下,集中目光注视着汽车飞驰而过的黑暗公路,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一条隧道里面。
“你曾经告诉过我你童年时的一些事情。你说你的父母争吵得很厉害,你害怕睡着时你父亲会闯进你的卧室杀你。
你说你把枕头摆得好像是你躺在被单下面一样,然后睡到了床底下,这样他打的就会是那些枕头而不能抓到你……那个故事是真的吗?”
“是的。你怀疑我编个故事,然后激发你的保护欲?”
关山没有回答。
萨拉越来越激动,她皱起眉头。
“你是这样想的吗?人们都想利用你?”
“我以前是这么想的…来卡梅尔之前。”
“旧习难改。”
“多疑使我活了下来。
事实上,要是我一直保留着老习惯,要是我没有放松警惕…”他不喜欢他的推理将要得出的结论,话没说完就打住了。
“你就不会爱上我。这才是你想说的吧?”
“我可没这么说。我也不清楚我想要说什么。
如果我没有爱上你,卡达妮还是要追杀我的。这是不会变的。而且…”各种混乱的想法折磨着关山。
“但是我的确是爱上你了,而且假如我能回过头去全部重来一遍,假如我能改变过去…”
“会怎样?”
“我还会以同样的方式再做每一件事。”
萨拉呼出了一口气,声音清晰可闻。
“这么说你是相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