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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钢赶着马车,一路跑来。马车上装载着粮食。
冬日的太阳暖洋洋的,他的心情也与这暖暖的阳光一样,由阴转晴。毕竟,袁校尉基本康复了,太上皇也已逐渐习惯了塞外的生活,伯颜帖木儿和萨日娜郡主对他们充满了善意,这里的日子并不是那么不可忍受。
“吁!”马车在蒙古包前停下。蒯钢跳下马车,扛起一袋面,走进蒙古包。
蒙古包内只有哈铭一人。咦,太上皇和袁彬呢?
还没等他放下面口袋,一脸惊恐的哈铭便哭腔哭调地说:“不好了,文质被也先和喜宁抓走了!”
蒯钢吃了一惊。“抓哪儿去了?”
“好像是野外的那个空场,那晚他们点篝火吃烤肉的地方!”
“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颜扬言要杀他!”
蒯钢也慌了。“那可如何是好?”
“快去找太上皇,只有太上皇能救他!”哈铭支招。
“你为何没去?”
哈铭满脸羞愧。“他们下了死命令,不准我踏出蒙古包半步。”
“上皇现在何处?”
“被伯颜帖木儿大人请了去喝酒。”
蒯钢扔下面口袋,转身跑出蒙古包,在营地上一路飞奔。
萨日娜正站在自己的蒙古包外晒太阳,看见蒯钢没头苍蝇般的急样子,觉得十分好玩。她目送着蒯钢跑向伯颜帖木儿的蒙古包。
“这个厨子平时挺沉稳的,今儿个是怎么了,跟丢了魂儿似的,跑得比兔子还快。”萨日娜自语道。
※
朱祁镇在伯颜帖木儿的蒙古包中刚刚吃过饭,在与主人,以及主人的妻子阿塔塔来阿哈,一起喝奶茶,聊天。
伯颜帖木儿道:“上皇说的这些事太有趣了。我额吉以前也时常向我们说起中原之事,可没这么详细生动,尤其是宫中的事。上皇再给我讲些你们宫中的规矩呗?”
朱祁镇好奇地问:“你刚才说到你额吉?怎么,莫非令堂……”
伯颜帖木儿刚要回答,蒯钢一头闯进蒙古包。
“陛下!不好了!”
“什么情况,高般?”朱祁镇问。“有话慢慢说嘛。”
蒯钢结结巴巴:“袁校尉他……”
“袁校尉他怎么啦?”
“袁校尉被那颜和喜宁给抓走了,说是要杀他!”
朱祁镇嗖的一下站起身。“你说什么?那颜要杀袁校尉?此话可当真?”
“千真万确!”
“我们走!”朱祁镇说着,大步走出蒙古包。
伯颜帖木儿在他身后高喊:“上皇!别着急!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朱祁镇和蒯钢在营地上奔跑,边跑边说话。
“他们在哪儿?”朱祁镇问。
“哈校尉说,在上回陛下与那颜喝酒的那个空场上。”
“朕知道是哪儿了。快!”
“臣给陛下牵匹马去吧!”蒯钢提议。
“来不及了!有牵马的工夫,我们已经到了!快跑吧!”
站在自家蒙古包外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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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萨日娜远远地望着他俩跑过,跑远。她想了想,朝伯颜帖木儿的蒙古包走去。
她走进二哥的蒙古包时,二嫂阿塔塔来阿哈正在收拾案子上的残羹剩饭。
“二哥,太上皇和他的那个厨子在营地上急忙奔跑,出什么事了吗?”萨日娜劈头便问。
伯颜帖木儿道:“刚才那个叫高般的厨子慌慌张张地跑了来,说什么大哥要杀袁彬。太上皇一听就急了,立马同他一起跑了出去。”
“大哥要杀袁彬?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有一回我听大哥念叨,说袁校尉对太上皇影响巨大,没起啥好作用。他大概是动了杀机,想要除掉他吧。”
萨日娜道:“太上皇与袁彬的关系十分亲近,他肯定是去劝阻了。闹不好他会和大哥弄噌,不行,我得去瞅瞅!”
“这种事你甭掺和,”伯颜帖木儿道。“大哥自有大哥的考量,还是顺其自然吧。”
“那怎么行?我不能坐视不管。这里面很可能是有人在挑拨!”
“谁会挑拨?”
“喜宁!”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也听这小子说过什么袁校尉控制着太上皇之类的话。”
萨日娜道:“所以小妹要去看看嘛,他们去哪儿了?”
“不清楚,不会太远吧。”伯颜帖木儿猜测。
“我去找!”萨日娜风风火火地快步走出蒙古包。
阿塔塔来阿哈在她身后高声嘱咐:“别急,小妹!见了大哥好好说话!”
※
也先和喜宁把袁彬驮到营地外的一个空场处,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就这儿吧!”也先道。
喜宁走到袁彬跟前:“姓袁的,你的大日子到了,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袁彬高喊:“袁彬不服!”
喜宁问:“你有何不服?”
“我想知道,我袁彬究竟哪里做错了,你们非得除之而后快?”
“好吧,今日咱家就让你死个明白。大王派给你的活是伺候太上皇,对吧?”
“对。”
“伺候就伺候吧,可你凭什么三番五次地在太上皇跟前嚼舌头,挑拨离间?”
“袁某是太上皇的侍卫,袁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太上皇着想。袁某不知何为嚼舌头,何为挑拨离间。”
喜宁冷笑道:“你向太上皇灌输返回中原的心思,鼓动他与大王离心离德,还唆使他拒绝大王的善意,你究竟居心何在?”
“太上皇是中原的君主,思念故土,本在情理之中,袁某不知,这有何不对?”
“少废话!”喜宁打断他,他不是来与袁彬理论的。“今日就是要你的命,任你如何狡辩都没用!来人!”
几名瓦剌武士上前。
“把他的手脚都绑到马尾巴上去!”
瓦剌武士动手,捆绑袁彬。
袁彬破口大骂:“喜宁!你投敌叛国,陷害忠良,不得好死!我袁彬纵然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喜宁气急败坏:“快快动手!将他五马分尸!”
“住手!”一声高喝,是朱祁镇。他和蒯钢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他跑上前去,抱住手脚已被拴在马尾上的袁彬。
喜宁急催瓦剌武士:“还等什么,快动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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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胆奴才!”朱祁镇呵斥喜宁。“这儿轮不到你发号施令!要杀人吗?要杀人你就冲朕来!先把朕杀了吧!”
喜宁被震慑住了,他扭头望着也先。
朱祁镇见状,置皇帝的尊严于不顾,抢步跪倒在也先面前,痛哭流涕。
“那颜!太师!敬顺王!朕求求你了,饶过袁彬吧!”
也先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上前搀扶朱祁镇。“赶紧起来!中原大国之君给我也先下跪,我也先如何受得起?”
朱祁镇满面泪水。“不放袁彬,朕绝不起来!”
喜宁悄声对也先道:“大王万万不可妇人之仁啊!”
也先犹豫着。
僵持之际,萨日娜纵马飞驰而至。她一跳下马背,便一同跪倒在朱祁镇身边。
“大哥,你就放过袁校尉吧!”
也先大怒:“胡闹!瓦剌与汉人之间的正事,你一个女孩子瞎掺和什么?你还没嫁过去呢!丢不丢人?”
萨日娜毫不退让。“上皇的事就是萨日娜的事!既然上皇为袁校尉求情,袁校尉就绝不能死!”
“我若是不答应呢?”也先板着脸。
“那大哥的快刀就先砍下萨日娜的人头吧!”
也先叹了口气,挥挥手。“放了吧!”
朱祁镇和蒯钢一起,赶紧解开袁彬手脚上的绳索。
喜宁不甘心,悄声对也先道:“大王就这么放了他?前功尽弃啊!”
“太上皇都给我下跪了,你让我怎么办?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也先转向瓦剌武士们。“我们走!”
他跨上马背,对萨日娜道:“还有你!别在这儿继续丢人现眼了!跟我走!”
“好了,上皇,没事了!”萨日娜对朱祁镇说。
她认镫上马。
也先、萨日娜、喜宁带着瓦剌武士们呼啸而去。
朱祁镇和袁彬君臣二人抱头痛哭。
※
回到蒙古包后,朱祁镇和袁彬相对垂泪。
哈铭与蒯钢都识趣地避了出去。哈铭去拾柴禾,蒯钢在蒙古包外择菜。
朱祁镇心有余悸。“好悬哪,再晚一小会儿,朕就与你天人永隔了!”
袁彬感念不已:“方才若不是上皇,臣真的就没命了。上皇之恩,臣肝脑涂地,无法报答于万一!”
“喜宁太歹毒了,竟然挑唆也先要你的命!”朱祁镇恨恨地说。
“他岂止是要臣的命。向朝廷勒索财宝,逼迫上皇叫关,带领瓦剌大军偷袭紫荆关,蛊惑上皇入赘瓦剌,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他的主意?喜宁来自朝廷内部,知道我们的软肋所在,这样的叛徒最为可怕!”
“有他在一天,就没有我们的安生日子!”朱祁镇道。
袁彬咬牙切齿地说:“除掉他!”
“说说容易,喜宁深得也先信任,我们身处异邦,寄人篱下,哪有能力除掉他呢?”
蒯钢掀帘走进蒙古包,径直走到朱祁镇跟前。他一直在帐房口择菜,他俩说的话他全听见了。
“陛下,臣有一计。”
朱祁镇诧异地望着他:“高般?你能有什么计,说来听听。”
蒯钢凑上前,压低声音:“我们不妨这样……”
朱祁镇边听边点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