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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小芹在扬州驿馆的房间里收拾衣物,门口传来敲门声。
“师娘!”田铎高声叫门。
“进来吧,门开着呢!”
田铎推门进屋。
“有事?”小芹问。
“什么时候去饭堂吃淮扬菜呀?”田铎显然是肚子里的馋虫开始作怪了。
小芹道:“今晚怕是吃不成了,过会儿咱们到街上随便吃点儿吧。”
“为何不在驿馆饭堂吃?师娘早前还说这儿大师傅做的淮扬菜天下一绝呢。”
小芹解释:“高驿丞不是说,太子爷今晚下榻驿馆嘛。他们尽忙着招待太子爷了,哪儿顾得上咱们这两个小百姓?”
“师娘说的对,他们的确顾不上咱们。”田铎叹了口气。
“你叹啥气?不就是吃不上驿馆的淮扬菜么,至于吗?过了今晚还有明日。你若是馋这口,明日咱吃完这儿的淮扬菜再走。”
“俺叹气不是因为吃不上淮扬菜。”
“那是为啥?”
“俺是在替太子爷担心。”
“杞人忧天。人家马上就要登基当皇帝了,君临天下,风光无限,你有什么可替他担心的?”
“太子爷这架势是要自投罗网啊!”田铎道。
“啥意思?什么罗网?说说,说说!”小芹警惕起来。
“俺弟田宽,师娘也见过。”
“对,见过。他在青州中护卫当差,上回咱们与妙锦姑姑在乐安城遇险,他还帮过咱们。”
“来常熟的路上,俺回了趟老家。俺弟告诉俺,山东那边,汉王在水陆两道都埋伏下了人马,单等太子现身呢!”
“有这等事?”
“千真万确。”
“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谋逆啊!”
“这个田铎就不懂了。俺一个小草民,谁当皇帝都是当,与俺无半分关系。不过俺总听师父说,太子爷是好人,将来定是一位有为的君主。”
小芹道:“没错,妙锦姑姑生前也总这么说。不行,此事不能听之任之!你师父还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那咋办?”
“既然赶上了,就该去提醒太子!”
“俺听师娘的。”
他俩说话的时候,正院熙熙攘攘,像是来了很多人。
小芹道:“准是太子到了。走,咱们过去瞅瞅。”
二人推门出屋。
※
于谦随刘东来到西山的一处荒山坡处。早前的坟冢已成平地。
刘东诧异道:“诶,怪了,明明是这里呀?坟冢怎地就削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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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走上前去,踩探地面,然后弯腰扒拉土。“此处的土质与别处明显不同,更为松软,而且没有石块,显然是回填土。莫非坟已迁走了?”
刘东点头道:“看着像。”
谁迁的呢?于谦暗自思忖。他四下张望,发现前方有个小农舍。“走,过去问问。”
二人向农舍走去。
农舍里,农夫和农妇正在喝棒子面粥。
响起了敲门声。
农夫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于谦和刘东。
于谦客气地说:“大哥,我们能不能进屋讨口水喝?”
农夫一侧身。“进来吧。老婆子,弄点儿水。”
二人走进屋,各拣了张凳子,坐下。
农妇端来两碗水。“给,刚才烧的。”
于谦和刘东慢慢喝水。农夫和农妇继续呲溜呲溜喝棒子面粥。
农夫有一搭无一搭地问:“荒山野岭的,二位来这里做什么?”
刘东道:“我们是来上坟的,可坟不见了。”
“你说的莫不是山坡上那个无墓碑的荒冢?”农夫问。
“对呀!”
“甭找了,早迁了。”
“何时的事?”于谦问。
农夫想了想。“差不多五年了吧。”
“谁迁的?”于谦继续问。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
于谦掏出陈定的画像。“是不是这个人?”
农夫细看。“没错,就是他!”
“还有别人吗?”
“没有。自从我和我家老婆子十年前搬到此地开荒,这个老头子每年都要来个几回。对了,后来有一回是和一个儒生一起来的。”
“儒生,什么样的儒生?”于谦问。
“三十多岁,文质彬彬,像是做官的。”
“还有什么特征?”
农夫想了想,道:“那天我从他们跟前经过,听见老头子称呼他‘少爷’。”
“少爷?”
“没错,少爷,”农夫确认。“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很是亲近。”
于谦放下茶碗,站起身。“叨扰了,大哥。”他转向刘东。“咱们走吧。”
二人推门离开农舍。
※
蔡小芹和田铎沿庭院向正院走去,刚走到偏院与正院之间的月亮门处,蓦地闪现出一名羽林军士兵。
“站住!”士兵横起长戈。
小芹忙说:“我要见太子。”
羽林军士兵一脸冷峻:“放肆!退后!”
小芹急了,高呼:“太子殿下!民女蔡小芹求见太子殿下!”
羽林军士兵慌忙阻止:“喊什么喊?快快住口!”
小芹继续高呼:“太子殿下!民女蔡小芹求见太子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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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何人在此喧哗?”随着话音,一位身穿素服的官员转出月亮门,是太子洗马戴纶,身后还跟着一名随从。
小芹双手交叠,垂下眼睛,微微屈膝:“大人万福!民女蔡小芹,工部侍郎蔡信的侄女,有要事求见太子殿下!”
“哦,蔡大人的侄女?”戴纶和气了许多。“可太子殿下车马劳顿,在歇息。有什么话,姑娘不妨告诉本官,本官转告他便是。”
小芹道:“不行,事关重大,民女必须当面禀告太子殿下!”
戴纶道:“你说你有大事禀报,你说你是蔡大人的侄女。可本官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呢?”
田铎插话道:“大人若是不信,可叫侯泰出来,一问便知。”
“侯泰?你是说侯公公吗?”戴纶问。
“对,宫里派去南京报信的那个都知监奉御。”
“好吧,你们稍等片刻。”戴纶朝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转身离去。
片刻后,侯泰与随从一道返回。
侯泰惊呼:“你们两个!田铎,这位是?哦,想起来了,你是秋红总提起的小芹姑娘吧?田铎去常熟接的就是你?”
小芹道:“正是芹儿。”
“你们找太子什么事?”侯泰问。
小芹低声道:“事关太子安危!”
“安危?”
“汉王。”小芹低声道。
侯泰的脸上陡然变色。他与戴纶嘀咕了几句,戴纶点点头。
“你们且等。”戴纶转身匆匆向正院走去。
过了一会儿,他再度返回,招手道:“二位随我来吧。”
小芹和田铎跟随戴纶、侯泰,前往正院上房。
戴纶引领小芹与田铎走进上房时,一身素服的朱瞻基正准备用晚膳。
小芹和田铎双双跪拜:“民女蔡小芹、小民田铎,叩见太子殿下!”
朱瞻基抬抬手:“平身吧。”
小芹和田铎站起身。
朱瞻基问小芹:“你就是蔡侍郎的侄女蔡小芹?孤听皇爷爷与妙锦姨婆都说起过你。你执意要见孤,所为何事?”
小芹道:“回殿下的话,汉王在山东布下了伏兵,要对殿下不利!”
朱瞻基大惊:“消息可准确?”
“千真万确!”
“如此重大之事,姑娘是如何知晓的?”
小芹一指田铎。“他是营缮所正蒯祥的徒弟,叫田铎。让他说吧。”
田铎道:“小民的弟弟田宽是青州中护卫的一名小旗。小民来常熟的路上,回了趟家。小民的弟弟告诉小民,汉王已经先一步探得万岁爷殡天的消息,特在乐安附近的水陆两道都埋伏下了兵马,专等殿下现身呢。”
“好你个朱高煦,竟敢作乱!”朱瞻基作色道。
小芹道:“消息来源可靠,万望殿下小心!”
朱瞻基十分感动。“谢谢你们的忠心!放心吧,孤这个二叔的阴谋是不会得逞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