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陈以乔觉得肌肉酸软了下来,便试着动了动手指头。虽然不是很灵活,还略微僵硬,但总算可以活动了。而那个同样也中了肌僵散的孟柳弟子,早已由陪伴他的另一个弟子扶到了山洞密道休息。
陈以乔勉强站起来,极为缓慢地一步步走向竹屋,许溪还在那里人事不知。终于,他进了竹屋,在许溪身旁坐了下来。
陈以乔一边吃力地摇动许溪的手臂,一边声音嘶哑地呼唤她,“小溪,醒一醒。”
许溪仍没有醒来的迹象。
陈以乔扫视了一圈自己周围,见主桌上有茶壶和杯子,心生一计。他撑着自己的身体,艰难地走到主桌处,取了杯子,掂着觉得有些轻。后微微提了提茶壶,感觉到茶壶中晃荡着满满的水。他挪动茶壶离了桌子,使其触地碎裂。
陈以乔蹲下捡起了一块碎片,又挪到许溪身旁坐下,“对不住了,只能用这个办法让你痛醒了。”说完,用碎片尖利的一角扎进了许溪的虎口。
许是因为很痛,许溪的手缩了一缩,猛地睁开了双眼。她略带迷蒙的眼光看向痛楚来源,见到有些血从虎口缓缓流出。
“你终于醒了。”
身旁传来声音,许溪的神智终于被唤醒。她看到陈以乔的那瞬间,先前的发生过的事,全倒灌入了她的脑海里。她立即看了看周围,哪还有姐姐的影子。
“为什么就我们两个在竹屋,我姐姐呢?”
“她拿自己作为交换条件,换我们不被他们带走,还有我的解药。”
“不行!”她没顾得上陈以乔,势要冲出竹屋。
“师妹!别冲动!”陈以乔一急,想要抓住许溪,却抓了个空,连人带椅子地摔到了地上。
许溪听到了摔倒的声音,急急地停住了脚步,又跑回竹屋,将陈以乔扶起,并扶正了椅子让其坐下。
“你怎么样了?”许溪急得脸都红了,“你如果还好的话,就不要阻止我去找我姐姐。”
“你先听我说。”陈以乔抓住许溪的手腕,“你姐姐目前不会有事的。再说,你一个人怎么去救她?”
“我……”许溪流泪,“我怕去晚了,我就看不到她了。”
“小黑已经去跟着他们了。”陈以乔软了声音道。
“什么时候的事?”许溪用手背擦眼泪。
“它这么聪明,跟了我们这么久,怎会不知道我想要它做什么呢?”陈以乔看着她脸上的血条,她忘了虎口还残存着血迹。
许溪红着鼻子道“姐姐这个交换真的好傻,我们留在这里,孟柳肯定会防备着我们,等达到目的了,他又怎么会放过我们……”
“你说得对。我想,阿湘姐姐那么聪明,她应该会拖过这两个时辰,好给我有足够的时间喘息。“陈以乔试图以孟柳角度来观全局,“只是,孟柳弟子那么多,我怕孟柳会派两三个弟子过来找我们除掉,毕竟我们一好,会成为他的心腹大患。”
因陈以乔的三言两语,许溪的泪止住了。她看了看竹屋,“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躲吗?”
陈以乔深思中,忽然听到了轻微的滴水声,“师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滴水的声音?”
许溪试着集中精神倾听,略微诧异,“是有滴水的声音。”她打量了四周,甚至头顶,“外面没有下雨,这里又哪来的水?”
水?陈以乔经许溪提醒,侧头看向他刚摔的茶壶。他走了过去,缓慢蹲在地上,仔细聆听,“是从地下传来的。”
“你是说,下面有空间?”许溪看向由竹板铺成的地面。
陈以乔站了起来,一副“你说呢”的模样。
许溪又是将竹屋打量了一番,很简单的布局,四四方方,除了桌子椅子,就没多少家具了。角落中,放置着一些锄头、耙子、粗布制手套等农具。许溪疑惑道“那这个空间入口在哪里呢?”
陈以乔也观察了一番,“这里看着确实简单,地上的竹板看着也没有可以掀开的样子。我想,可能是在后院哪间房间里吧。”说完,就挪着脚步往后院走。
许溪见他这个模样,默不作声地走到他旁边,搀着他手臂,想了想又说道“你这样有些慢,我很着急的。”
陈以乔叹了口气,“那就麻烦你照顾下我这个伤患了。”
“说麻烦也真是太客气了。如果没有我和我姐姐,凭你身手,逃脱或者一网打尽,都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陈以乔默了一会儿,“你把我想得有些厉害。”
许溪没有接话,想当时,若不是她们姐妹两个,他何至于被十几个男人做困兽之斗。
陈以乔看了后院布局,“如果你想在家挖个地下空间或密道,你会将入口设置在哪里?”
许溪看着后院四周坐落的数间屋子,院子正中央有一口井,“首先就是不会被雨水渗入。就这个来看,肯定是在屋内了。”
陈以乔示意许溪和他一起去每间屋子查看情况,最终得出结论,“两间厢房及附属的耳房,一间是书房,一间用来放杂物,一间是柴房。”
陈以乔侧头问许溪,“这些房间,你会选哪个作为入口设置的房间?”
“这……怎么看都有可能吧?”
“看孟柳一有动静就换地方,弃了这竹屋,我赌他不知道下面别有洞天。”陈以乔沉思,“卧房和书房,应该是被孟柳调整过布局了,不可能没发现玄机,毕竟他在这里也呆了好些年了。”
“柴房最有可能?一般来说,柴房放了柴火后,就基本不会收拾收拾再作为他用了。”
“我们去看看。”陈以乔走向离竹屋最近的柴房。
推开柴房的门,里面的灰尘被风带起,呛得许溪咳嗽了数声。陈以乔顺手扇了扇她面前的灰尘,等他反应过来时,手在空中僵了片刻。很快,他扇的动作幅度变得更大,仿佛是在为自己和她赶走灰尘。
柴房里,除了成堆的柴火,还是柴火。
许溪看到一面墙上有一灯盏,离地面仅仅是半人高,不禁发出了“咦”的声音。
“怎么了?”陈以乔好奇。
“柴房这种地方,应该是尽量避免火烛吧?为什么这个位置弄了个灯盏?”许溪提出自己的好奇,“难不成……”
“我想,你应该猜对了。”
许溪放开扶着陈以乔的手,走到那面墙,想了一会儿,伸出手,试着转动灯盏。突然,一阵“嘎嘎嘎——”的声音响起,柴房一个角落堆着的不多的柴火下陷,紧接着听到柴火滚落在地上的声音。
许溪与陈以乔互望了一眼,看来入口已经找到了。
陈以乔将柴房的门关好,与许溪一同走到柴火下陷的地方。入口很小,有阶梯,只够一个人通过。许溪走在了前头,陈以乔在后。
走完阶梯,发现这空间高度与陈以乔差不多高,尽头虽有稀疏的光线,但颇为压抑。此外,空气中还流动着一股发霉的枯草味。
很快,许溪在一堵墙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灯盏。
“这里也有个灯盏,应该是合上入口之用吧?”
“我去入口那边挪些柴火遮掩下,好了就喊你转灯盏。”陈以乔走上阶梯,伸手拿了些长度合适的柴火横摆在入口之上,完了后对着许溪道“合上吧。”
许溪转了灯盏,入口在嘎嘎嘎声中关闭。
前方虽有光,但中间的路还是看不太清楚,于是许溪一边摸索着,一边扶着陈以乔往前走。好在这里与山洞密道不同,没有弯弯绕绕的岔路,也没有机关,二人很顺利地走到了光线处。
尽头面积不大,有床铺、书架。若不是处于地下,不失为小家。许溪抬头看向顶部,光线是从竹板间隙透射出来,同时她发现,这空间并非全在竹屋之下,可能是考虑到竹板承重问题,怕塌了方。
至于滴水声,便是上方的竹屋地面的水漏下来滴到地上的声音。
突然,光线一阵变幻,紧接着上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许溪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上方。她突然想到滴水声,却见陈以乔已站在那里接着落下来的水滴,不让那些人听到声响。
“咦?他们人呢?”
“难道逃了?”
“陈以乔肌僵解除也没多久,行动迟缓,就算要逃也逃不远!我们先在这里搜一搜,看是不是躲起来了!”
“是!”
接着,又是光线变幻,脚步声朝后院远去。
许溪紧盯着刚才走过的来路,虽然通道黑黑的,看不太清楚,但仿佛盯着会让自己随时做好准备,与对方战上一场。
不久,又有脚步声从上方传来。
“后院每间房都看过了,都没有。”
“到外面去找找。顺便去看看守在密道的师弟们,问问有没有看到他们两个,还有师父交待了要轮个岗,将解药交到他们手里,让他们知道怎么去师父那。”
“是!”
脚步声渐渐消失。
“看来,孟柳他们真不知道有个地下密室。”陈以乔走到书架旁。
“你赌赢了。呼……我吓坏了……”许溪轻轻地拍了拍胸口。
陈以乔在书架上看到了一封信。借着光线一看,信封上写着“有缘人亲收。”
“有缘人?”陈以乔轻声念道。
“什么?”许溪见陈以乔手上拿着一封信,“拆开来看看,说不定有缘人说的就是无意中到了这里的我们呢。”
“好。”陈以乔拆开,取出里面的信。
“不知姓名的朋友,你好。当你看到这封信,表明你走过了密道,发现了这个密室。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这里有密道又有密室,为什么这里没有人?很简单,我们是为了逃离追杀。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处境已经安全,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不管你们是因何机缘来到了这里,若你们想住这儿,欢迎之至。只是有一个请求,山上珍禽异兽奇花异草,还请珍之重之。不要为了金钱利益白白糟蹋了这些生灵。
需要提醒的是,密道洞口狭小是因为那放了炸药包,原本打算万一仇人来了,就炸了洞口保命。若你们穿过时,请不要让那边接触到火源。
另外说一句,每到八月十五月圆之日,古井会出现很奇妙的景象,让人终生难忘。愿你们也有幸一睹。
顾某字
华兴八八年”
“原来是躲避仇家追杀的。感觉这位姓顾的人很厉害,连炸药都用上了。”许溪突然想到一件事,“山下那位好心人说过,从前山上曾发生过爆炸,应该也是这位的杰作?
陈以乔随意翻了些书,回应道“可能是的。”
许溪若有所思,一个灵光闪现,很快她又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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