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乔翻了一些时间,觉得身心俱疲,便坐在石床上,道“师妹,我想小睡一会儿,你……”
许溪看了看头顶,不知道外面如何,而她不会功夫,只能等陈以乔彻底恢复,道“我也休息一会儿,等你醒来。这石床应该很冷,我到上面找些被子,铺一下石床吧。”
“不用了,万一被发现,徒增变数。”陈以乔大致拂了拂石床上的草屑灰尘,躺在了上面。
许溪觉得他有道理,便直接拉了个板凳吹去上面灰尘坐了下来。她怔怔地,取下了许湘给她的小挎包,她记得姐姐说过她想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许溪打开了小挎包,里边除了银票外,内夹层存着了几封信和手札。她连忙取出信,就着光线一看,有给她的,有给陈以乔的,还有林元先。
许溪看了眼陈以乔,他眉眼放松,呼吸均匀,应是睡着了。她想,姐姐给他的那封信,过后再给他吧。她当即拆了那封给自己的信,里面写道
“小溪,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应该已经知道真相了。我也能想得到,你心中一定在怨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你,还瞒到了最后。
小溪,我之所以不敢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这么痛苦,也不想在我最后的一段日子里我们是这么悲伤度过的,所以我才选择了隐瞒,至少这段日子,我真的很开心,你也不会痛苦太久。
我也想过,当你知道真相时,你会怎么做。可无论你怎么做,我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你能好好地活下去,别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包里的银票,是我挖了些中游山山壁上的灵芝到群宜县换的钱。除了还债,剩下的全都留给你。
小溪,帮我跟白白说一声抱歉,我不能再陪伴它了。至于柳蝶树,我相信,星云村会好好珍惜它的。
许湘绝笔
正月二十六”
许溪读完,靠着墙,看着光线中漂浮着的尘灰,无声地在哭。正月二十六,是安葬陈洛风那天。应该是那天夜里她去找还在守夜的陈以乔的时候写的。她这么早就准备了绝笔信,这怎么能让她不崩溃?许溪哭着哭着,哭累了,便是沉沉地睡去。
梦中,许溪看到姐姐在笑着与她挥手,她想跑过去,却发现她们之间隔了一条江。江里还游着奇奇怪怪的鱼,鱼嘴还长了獠牙,阴森恐怖。她不知道该怎么过去,她想,要是有一道桥就好了。
突然,天上有一根羽毛轻飘飘地落下来,倏忽之间,羽毛化成了一道桥。许溪喜出望外,一脚踏上桥,就向江对面跑去。她抱住了姐姐,又哭又笑的。
没多久,江面上出现了一只很高贵的白色大鸟。因为它的出现,江面都变得仙气腾腾,许溪看着,眼睛都直了。许溪想到了那些奇奇怪怪的鱼,便往江中一瞧,那些长着獠牙的鱼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一会儿,她发现白色大鸟向着她的方向游了过来。她不明所以,正猜想着白色大鸟朝她游来的目的,许湘却放开了许溪,摸着她的头温和地道“小溪,你我之间的姐妹缘分已尽。往后,你要好好地活下去,要活得快乐。”
许溪还没来得及说话,许湘转身走向了白色大鸟,坐到了它的背上。白色大鸟一个优雅的转弯,带着许湘消失在江的尽头。许溪睁着大大的眼睛,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她知道,她已经追不上了。
天地间,唯有一条奔流不息的江,和羽毛幻化成的桥。
恍惚间,许溪被一炸响声惊醒。意识朦胧时,她感觉到自己的眼角有泪在流。她摸了摸脸,发现脸上泪水该滑过的地方只有浅浅的湿意。
她心念一动,看到了站在光里背对着她的陈以乔,他正背着手看着上方,不知道在看着什么。有一瞬间,许溪的眼睛迷蒙了下。
陈以乔没有回头,只是开口道“我们走吧。阿远应该带人来了。”
许溪站了起来,“你好得差不多了?”
陈以乔点了点头,转了身朝着出入口走去,“嗯,我们快走吧。”
刚走出竹屋,许溪就看到不远处的几道身影。
“以乔!”出声的是唐崇远。
陈以乔高高举起手,挥了一挥,“你们终于来了。”
唐崇远双手都握着剑,许溪看着其中一柄有些眼熟——那是陈以乔的剑。
唐崇远眼中泛着泪花,将手中的剑交到了陈以乔的手里,“拿好你的剑。”随后,唐崇远抱住陈以乔,“我们在崖边看到几棵被撞毁的树,还有崖底的熊,再看到你的剑在地上,我心脏都抽停了,生怕你们……”
唐崇远顿了顿,“要不是见锋说现场没有血迹,推测你们还是安全的……幸好,你们真的还活着……要不然,我恐怕没法向我爹交待了。”
陈以乔回抱了唐崇远,并拍了拍他的背。
唐崇远身后的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对陈以乔抱拳行了个礼,道“陈大哥!”
陈以乔温和地笑,“见锋,好久不见。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说完,与唐崇远分开。
“来了十几个。”沈见锋答道,“他们都在附近搜寻着你们和孟柳那伙人的下落。我们就到这里来了,没想到会遇到你们。这位姑娘,应该是许溪许姑娘了吧?”
一旁默不作声的许溪愣了下,没想到他知道自己,于是抱拳行礼道“你好。”
“以乔,你知道孟柳在哪吗?”
陈以乔举剑轻轻割开了自己的手指,很快涌出了血珠,“那要拜托小黑了。”
“见锋,快召集大家来这里。”
沈见锋道“明白。”说完,快步离去。
唐崇远道“我们已经抓住了两个守着山洞密道的和三个出来抓你们的人。”
陈以乔粗略算了一算,“这么说,在孟柳身边的,应该剩下五个人?不包括柳琴秀。”陈以乔皱眉,“阿远,为什么你们会让柳琴秀上来了?”
唐崇远叹了口气,“她向我们求了很久。她知道,她父亲犯了众怒,官府是肯定不会饶过他,所以她想着能否劝服他自首,争取宽大处理。我对她说,他连妻子都能囚禁多年,怎么可能会被劝服。她说,她身为女儿,希望能给个机会,至少给她半天的时间。”
唐崇远补充道“我们也想了,万一她是想给她父亲争取半天逃脱时间怎么办。见锋说,不管她目的如何,她去了,说不准会带我们走更加安全的路,于是我们就答应她了。她从草药坊后院竹林那个山洞进去的,守着洞口的人看到柳琴秀,就带她走到了通往这里的洞口。我们悄悄跟上后,摸清了地形及机关分布。等那人送完柳琴秀,我们就将他打晕了。”
陈以乔想到毒箭机关,道“你们想得确实周全,原来山洞密道有毒箭机关,是有人帮我们毁去了。至于柳琴秀,她确实劝了孟柳,但没有用,而且孟柳将她带走了。虽然柳琴秀是他的女儿,但我担心,她会被孟柳挟为人质,逼我们不得不就范。”陈以乔停了话头,又说道“不管怎样,我们都别伤害到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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