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师傅对此的解释是大家心绪不宁,好不容易赶上工程进度,没想到一下子一个多月的心血付诸东流……
计安平连连点头,甚是难过。
第二天安排工人们继续修整城墙,计安平回了坊里一趟,与老张商量过后,从伐木点、老林师傅工地林林总总抽了十个人过去,美其名曰“增加人手”……
这些人来了后,五个计家老村的人做拌浆装桶的小工,另三个熟练中工负责运输上墙,计安平带着两个熟练大工开始修整城墙……
原有的小工全部升为中工,中工升为大工,大工增加人数。
相当于人人涨工钱,个个兴奋莫名……
正好老人一起分成三小队,中工、大工一队七人……
加上新来的一个小队,正好四条线……
城墙分四段,一个小队负责一段……
晚上新来的十人带着简易工棚住城墙。
第三天工地一片忙碌,哪个小队也不愿意落后,个个争先恐后……
第四天开始,三个老人小队泥浆开始堆积……
第五天,四个小队的工程已明显进度不一……
第六天,许木头跑来要人,计安平实在取舍不下,有自愿去伐木的,自行调配,计木头带走五个老人……
第七天,老林师傅又来要人,再带走四人……
第八天,小田听说城北工地人多,也来要走两人……
半个月后,城北工地只剩下几个老人,老李师傅难耐暑气,老张安排她回去休息了……
这时城北工地的人员结构变成了一部分计家老村同乡、一部分经年跟着老张干的老人、一部分通过“安居坊”招进来的临时工……个个努力争先,工程进度彻底走上正轨。
计安平可以偶尔回坊里居住了,可惜赵秀心也该回去了。
原本计划来看女儿一两天就回去,不知不觉住了半个月,计明之中间还特地进城了一趟,要不然赵秀心早就归心似箭……
计安平在城墙上住了半个月,天天日晒雨淋,不知不沉黑了一层,眼睛都大了一圈……
听女儿说城北工程的事告一段落,赵秀心才不舍离去。
看着赵秀心、林芬芳的马车驶出老远,计家姐弟三人才回转坊内。
这半个月,赵秀心和三个小辈给计安平做了两套换洗衣物,用皮革厚布做了一个斜挎包……
计倩儿学会了汇总账目,其他两人也各有所得……
“人员招得怎么样?”计安平拿着考勤表问小田,这个月上中旬的考核汇总表秦汉斌又做了出来,表格上中旬开始陆续有人被涂黑,这些人就是回家去,不在“安居坊”干了,当然后面“安居坊”对这些人也永远是“人手充足,不再需要。”
“基本上那二十个全走了,人手现在也都补充上了……”这几个月来“安居坊”找事做的越来越多,小田甚至还给每个人简单做了一个情况表……
其他工匠在热水朝天地制风车水车,牛小角在院子里盘一个……木马。
计安平看到的时候都呆了,计娴儿守在旁边,满脸兴奋。
半人高的木马,基本构造跟风车基本一致,就是上面装粮食的风斗没有了,四个脚柱上换上了四个小车轮……
计安平也捧着胳膊站在一边,这个做好了,能不能承受得起自己这一百多斤。
“小角,你的舂米机不研究了?”计安平随口问。
“以后再讲,现在研究不来。”牛小角答得理所当然,拍拍旁边的小马,现在只剩最后一个车轱辘了,“我觉得这个更容易发明。”
前几天计娴儿闲得无聊,干了一件他可能早就想干的事,趁中午大家都在休息,拉着两个哥哥,跑到堂屋风车旁边,把风斗卸了,爬上去“驾车出行”,
等赵秀心发现的时候,车顶上坐了三个下不来的人……
当然要不是林芬芳笑声太大,他们本可以晚点被发现。
“林哥哥真是可惜,要是晚一天走,也就可以玩这个小马啦。”计娴儿感叹。
计倩儿点着头,“前两天我都把他说服了,留下来陪我们,今天看爹回去,他又回去了。”他边说边扫了计安平一眼。
计安平摆手,“跟我没关系啊,我昨天才回来。”
四月份扑买标的是百誉楼前的街道维修,“安居坊”没参加,“金汤固”中标了。
喜得金老板来找老张喝了一场大酒,看到赵秀心还惊了一下,原来这个金老板还是“金绣坊”的远房堂亲,以前在下计县“金绣坊”做过掌柜,故此认得。
赵秀心回到下计县第一件事就是把林芬芳送回“读书堂”,说好出门一两天,哪知耽搁了半个月。
林芬芳一路笑语不断,让赵秀心对女儿的担心都冲淡了不少。
城北工地稳定下来之后,两个老板也不敢再甩手给别人,毕竟这边工程已经落后了一个多月的进度。
正好坊里的木匠生意恢复了平稳,一天收不了十几两,现在计倩儿也能帮忙,坊里生意这块就交给小田和计倩儿维持。
两个老板轮流去城北工地,另两个工地也穿插着跑一跑。
老林师傅带的两个工地,现在开始上大石料了,虽然有吊车帮忙,但也不是轻松活计,计安平去这边多一些,毕竟她一个人顶两个人,那些石料她轻轻松松就搞定了……
其实城北工地出的事,后来两个老板都看出来了,完全是自己人自导自演,计安平主张报官,老张还是网开了一面……
求和,求财,与人为善。
牛小角的小马做出来,计安平第一个窜上去,差点把小轮子压扁,气得计娴儿挥着拳头就要打大姐……
“我这是试验,你懂不懂?只有承受得了我的重量,才是合格的。”计安平在小马上上窜下跳,终于还是没有把小马折腾散。
“好了,好了,轮到你。”她胳膊往计娴儿面前一伸,计娴儿往她手上一趴,她往上一举就把小弟举到了木马上。
“驾!”计娴儿一拉缰绳,前面几个工匠就开始拉绳子,马脖子下面伸出了一根结实的麻绳,也不知牛小角里面怎么设计的,麻绳还很结实。
“咔咔!”车轮一转,木马缓缓前行。
“喔,动了,动了。”
后院东西太多,木马做好后,计安平就把它扛到了“安居坊”门口,这里地面一片平整……
现在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对真马都没有这么大的兴趣……
“娴儿哥哥……”
“我来拉绳子。”
四邻的丫头小子们围在正中间,有些扭轱辘糖似地跟着小马……
这半个月,计娴儿跟旁边的丫头小子都混熟了,赵秀心在这儿的他还不敢乱跑,赵秀心一走,计倩儿要管他,计安平也不让管,只要他不跑远,记得回来吃饭就行……
计安平只恨两个弟弟不够泼辣,都学成计甜儿、计仪心那样,受了气都撒不出来,何必……
这时候林芬芳回家有几天了,他那天回来是赵秀心亲自送到门口的,林夫郎欲言又止了好几天,看儿子一直没和他说什么,这天晚上终于找到了机会。
他走进儿子的房间,林芬芳正趴在床上,拿着一支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孩子从小被他惯坏了,“你要写字就在桌上好好写。”
“我就两个字啦。”林芬芳晃着腿,在纸上划着什么。
“你这两天到‘百汇坊’去,忙什么呢?”林夫郎观察着儿子的脸色,回来这几天儿子也不着家,半上午就被计仙儿或者计佳佳喊走了,半下午才回来,有时候还吃过了晚饭才被秦凤子夫妇送回来。
“没有什么呀。”林芬芳又在纸上涂掉几个字,“倩儿没回来,秦叔不会做账,就把我喊去帮帮忙。”
“人家一家人多少个识字的,还要你做账?”林夫郎臊自家儿子。
“……那以前是倩儿做的,他忙不过来都是让我写字的,有什么啊。”林芬芳低着头,“这几天听说她们老家有事,计家两个婶子不在家,赵叔也忙着没过来。”
儿子帮着计倩儿做生意,林夫郎是知道的。
“……你赵叔没跟你说什么?”林夫郎把儿子身后的被子往上拉拉,悄悄问。
林芬芳斜了父亲一眼,“没有,这几天他没来哟。”
“……我不是说这几天。”林夫郎坐到床边,“我是说前面,在城里。”
“没有。”
“那,你师姐可跟你说什么了?我看她给你买了不少东西。”林夫郎拍拍自家儿子。
林芬芳往床里拱了拱,“也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呢。”林夫郎急了,前几天看儿子似乎有点不高兴,今天来探探口风,半天没要到答案,“啥都不说,给你买这么多东西。”穿的戴的吃的用的,打包了一个大包裹。
林芬芳用笔杆挠挠脸,“……我不要,赵叔非要买,是倩儿娴儿买东西,可能看我没有,就顺便给买了。”
林夫郎抿着嘴巴,侧下头去看儿子的脸色,“怎么,不高兴,她家给你脸色看了?”
“没有,没有。”林芬芳坐起来,“师姐就前两天在,看了她买的房子,又去买了东西,后来坊里工地上忙了,师姐就一直住工地去了,人家天天忙得要死,哪有时间说什么呀……”
“这样啊。”林夫郎看儿子一脸认真,这才相信,眼睛扫到纸上的文字,“你在写什么?留春纱一匹……你记这个价格干嘛?”
“爹,你说我也出去找份活计怎么样?”林芬芳问。
林夫郎看着儿子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上面偶尔有几个墨点,“要是‘百汇坊’要你,我没意见。其他地方,你想都不要想。”
“……”林芬芳往床里面倒,“你一点都不好,倩儿大姐就让他在坊里上工,还开工钱。还说倩儿娴儿将来嫁不嫁人都行……”后一句说得几不可闻。
“呵!呵!”林夫郎冷笑两声,把儿子手上的毛笔拿走,和纸张一起放一边的桌上,“我是不好。你师姐好,你去她家。”
林芬芳翻个面,用屁股对着自家老爹。怎么有这么讨厌的老头。
林夫郎准备往外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往儿子床边紧走两步,拍着儿子的屁股,“哎,我问你,你师姐那房子怎么样?”
林芬芳不回答,开始往被子里拱。
“不讲就算了,我过两天问问秀心。”林夫郎一边嘟囔,一边给儿子盖被子。
“哎呀,哎呀!”林芬芳开始哀嚎。
林夫郎又给了儿子几巴掌,把被子盖好,看了看光秃秃的床围,“哎,那个护身符呢?我记得你出去的时候一直还在啊。”
“百汇坊”离林家很近,从学堂里出去,翻个面就到了,春节里赵秀心就经常过来串门,还送了一个从庙里求的护身符,林芬芳一直挂在床围上。
“挂着碍事呀。”林芬芳嘟囔。
等父亲走了,林芬芳静了半晌,从枕头底下掏出个红艳艳的东西,正是赵秀心送来的护身符。
这个他在“安居坊”里无意中也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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