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安平一听自家那个二姑爷,头都痛了。
计灵儿正好因为儿子的婚事不顺,心气不平,就把一切又怪到计倩儿的身上。
“他没把倩儿怎么样吧?”计安平口气不好。
“没有,就是话说得难听。”赵秀心也是憋了一口气,他本就是不擅吵架的性格,要是计灵儿敢动手,他怎么地也要给对方几下,就是冷嘲热讽让人无可奈何……
就这么地,正好家里的田地收拾得差不多,计明之姐妹两个也腾出手忙坊里的事,他就收拾了一下顺势带着孩子们进城了。
计甜儿的事他也不想管了,自己儿子无辜被打,名声受损,也没见这个小叔出来解释一句……
计安平有点后悔上次招待计相才吃牛肉了,当时就应该把她打出去。
计安平吁了一口气,“正好倩儿、娴儿在老家也没什么事情,就让他俩在这边待一段时间。”
老家那一堆烂事,计安平是不想理会,买这个院子也是想把一家几口都接过来。
“但是倩儿都十六了,这两年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你看仪心只比倩儿大几个月,你二姑爷去年就开始张罗了……”赵秀心早就看好了几户人家,只是之前家里没个像样的营生,跟对方不太匹配,所以过年的时候才那么急着把铺子开起来……“我看县里那个县尉家大小姐……”他一连数了几个县里有头有脸的人家。
这生意刚稳定,他又不想越过大侄子去,原准备等仪心的亲事谈得差不多,再来提大儿子的事,哪知计灵儿这个二姑爷这么不讲究,那也就不怪他不给那一家人面子,准备回去就张罗大儿子的亲事。
自家铺子开起来,大女儿又在城里开店买房子,他今年腰杆都挺了起来。
“别,别,别。”计安平赶紧打断赵秀心的臆想,“我看倩儿的婚事你先别张罗,让他在城里待一两年,涨涨见识。”这一天计倩儿那小脸时不时地就皱起来,说话都比以前尖刻……
“你看昨天那个古蚌儿,他都二十了,他娘也没急,还宠得很。你别为了大弟的婚事,把大弟给搞恼了,你让他缓缓……”别好心办坏事,父母急子女的婚事,当然是好心,但是千万不要让对方觉得似乎是要把自己赶走,这种心情卢雪莲有经验。
往后的日子,计安平肯定想让一家人都进城,但是让家人都进城,闲在那儿也不行,计安平得一步一步想好对策,才能把家人都安置妥当。
计安平设身处地替计倩儿想想,这几个月确实过得有点憋屈。
从去年计相才定亲开始,家里就时不时地提到计倩儿的亲事,可他看见过的夫妻就没有几个好的例子。
自家父亲嫁到计家,还是夫妻两情相悦,嫁妆丰厚,可是嫁妆填了老计家的各种窟窿,还处处受气……
计甜儿不用说了,从出嫁开始就在吃药,计家年年赔小心,生了两个儿子还要被休弃,没吃没喝没帮手……
计相才跟金家二少爷订了亲,计家二房天天扒着金家喝血……
计仪心性格文静,对长辈从来温柔贴心,二姑一家为了贪人家一点点富贵就给亲儿子头上泼脏水,现在跟金家的亲事没谈好,来上门提亲的都是做小侍的了……
跟金文丰也不过是几面之交,两家店面相对,总不能真的一言不发,却被人指指点点……
“大弟,小弟,你们这几个月就在城里陪我吧,正好给坊里帮帮忙。”计安平冲两个弟弟喊。
“啊?”三人回头,俱是一脸蒙,半晌计娴儿跳了起来,“哇,真的?”
得到肯定回答,计氏兄弟的眼睛都亮了。林芬芳也在一旁拍着手,羡慕不已。
回程的时候,计安平又从舂米坊现买了几袋大米,直接扛回去。
内皇城,清风院。
一大早,院内就喧闹不已,淳悦看着一干小侍随从围着一口水井使劲。
压水井压了好多次还是没有出水。
“你们这些人到底行不行?图纸都给你对着做,还做不出来。”飞鹰一脸郁色地问。
其他人不敢反驳,脸上却是一脸不平——我们要是能做出来,我们也去工部上班了,你自己不也是做不出来。
“好了,好了。”淳悦看着大家做了几遍也有了点感悟,相信再摸索一下也就差不多了。“这个压水井你们慢慢摸索,土冰箱先给我建好吧。等我回来,我要用。”
“诺。”众人齐齐允诺。
淳悦一身墨绿色女人服饰,跟着飞鹰出门走至僻静处,坐上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出城而去。
“公子,咱们何必如此轻车简从,带几个随从小侍服侍公子也好。”飞鹰把包裹整理好,让淳悦靠着,自己在车门处盘腿而坐。
“我只是去看看杜爷爷,要是带一堆人手,杜爷爷肯定不会让我进去的。飞鹰,到时你要装得无用些……”
两人一路飞驰,很快遇到一道河流。
车把式俱是熟手,把车停下,请客人上马,“此处河流平缓,客人安坐马上,随我过河皆可……”
“白象城到三计县隔山隔水,难道这河道之上就没有一道桥可供行人来往?”淳悦手搭凉棚往上下游张望,河水清辙,水深处不足一米。“哎,那边是什么?”
车把式呵呵一笑,“还真被小姐说着了,以前三计到白象来往并不频繁,近两年才开始增多。那边就是造桥的,听说也不是官府出面的,而是某个大财主出资修建,以后是要收过桥费的。”
上方两百米处河道狭窄,岸边一群人正在忙忙碌碌,长短粗细不一的木料堆放其中……
“那也是方便啊。”淳悦笑道,白象城还真是生机勃勃,有需求马上建设。“你说是不是姓计的在修?”淳悦转头问一边在水中行走的随从。
飞鹰目力更远一些,“小姐,看不清人,但是看岸上堆放的木料,应该也是修那种拱桥。”
“那就是了。”淳悦轻扶马背,“想不到姓计的除了阴阳怪气地要钱,还能做点好事。”
赵秀心这次进城还有一件大事,就是给“百汇坊”进一批布料,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营业,两家人也渐渐发现什么品类更适合“百汇坊”销售。
“金绣坊”珠玉在前,走的是中高档路线,“百汇坊”走中低档也是一个好方向。
第二天计安平又抽了半天空陪着家人到东市跑了一趟,东市物品更精细丰满。
买好布料货品,计安平直接找了相熟的车把式运回下计县。
赵秀心原打算随货一起回去,被女儿一番劝慰,也安下心来在城里多留几日。
领着一行人逛了东市,买了一堆衣饰鞋袜、吃穿用度,赵秀心前一天晚上已经把女儿的财务状况大概摸了一遍,这时也不给女儿省钱,小辈们看中的、合适的通通买下。
计安平进城以来一直跟木料土块打交通,也少有逛街的机会,正好趁此机会购置一番……
几人还在东市中心看到金碧辉煌的“金绣坊”,只在外面看了看,没进去。
林芬芳一开始选了一个小手链,计安平付了钱,后面他就怎么都选不中了,还是赵秀心拿主意,两儿子选什么,不管他要不要也选一份。
“这点钱算什么钱,我们两家是什么情份,以前安平在学堂吃不饱,天天去你家吃饭……”赵秀心给女儿使眼色。
计安平赶紧付钱,顺手把柜台上的东西全部抱进包裹里。
几人买了一部分成衣,一部分布料,计倩儿还特地挑了一块玄色厚面料,说要给大姐做挎包。
过年的时候计安平哀着大弟做了一个,可惜没有合适的面料,做出来的成品没有挺括感。
一行人提着几大包东西回“安居坊”,四个男人一人手上拿着一点吃的喝的,袖子里塞着点小东西,计安平一个人扛着几个大包,步履轻快……
这些重量对她是小意思,只是看着四个人一手甜饮,一手美食,第一次感觉在这个世界当女人有点苦涩。
几人从东市出来,碰到长石山那边的车把式,她们告诉计安平一个好消息——大田回去后按计安平交待的多番尝试,现在做出来的黑泥灰已经比之前更细腻坚固……
回到坊里的时候不过午时,几人赶紧帮着叶婉儿上菜。
计安平在坊里粗看了两眼,没看到老张。
“老张呢?”她问小田,马上吃饭的功夫老张去哪儿了,平时可是早早坐在桌边了。
小田支吾了一下,才把计安平拉到一边,轻声说了。
这两天计家有人来,计安平就安排了坊里一个工匠去城北工地送菜,今天这人回来就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刚刚砌好的部分城墙昨夜被人毁坏了大半,昨夜休息的时候还没事,一大早上老李上城墙就看见了。
计安平心里一惊,又把那个替自己送菜的工匠叫来问了一遍,吩咐两人不要声张。
下午计安平就坐在饭厅开单收钱,现在的风车订单趋于平缓,一天差不多出两三台。
赵秀心带着小辈在饭厅后桌上缝衣物。
计安平把计倩儿喊过来,教他开单收钱,不一会儿他就学会了,干得有模有样。
自从跟他们说了要在城里多留几天,计倩儿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晚上老张回来,两个老板凑一起好好聊了工地的事。
城北工地是老李师傅带队,一向工程进度落后于其他两地,好不容易上了正轨,现在又出了这种事。
“现在刚把小块破损的地方维修好,现在又出这种事,之前做的工基本白干了……”老张的脸隐在灯火之后。
“大石料还没开始?”城墙有些地段毁坏严重需要重新铺设长石料,也是一个工程里最累最熬人的部分。
老张摇摇头,“我看这样下去城北这个工程按期完成危险。”
“知道是谁干的吗?”计安平问,去年的凶手很好猜,今年目标却更多了,没拿到工程的一大片。
“……‘筑城郭’上个月就开始在忙码头的事,‘保家沙’听说前几天也搞了一个什么工程在城外河边去了……”老张又另外数了几个实力一般的小工队,“这几家没那个本事。”
“‘金汤固’呢?她们今年只拿了一处,听说人手有富余,会不会……”计安平其实也不觉得是金老板干的,但是排除掉别人,就剩她了。
老张还是摇头,“不像。”
“我从明天起就去城北工地,你早晚跑一下老林那边。”老张最后决定。
“……”计安平想了想,“还是我去城北吧,我这一段时间就常驻城北,直到城墙修好为止。”
老张赶紧阻挡,计家人刚进城,小计又去工地,这不是没聚上。
计安平笑道“家人相处不在朝夕,我早晚也抽空回来。”
又把让大弟替自己整理账薄的事情说了,老张也点头同意。
计安平第二天就备好衣物铺盖去了城北,临走之前跟工匠们好好叮嘱了一番。
赵秀心知道女儿要干事业,虽然舍不得,但也只得强忍离别之情,挥手作别。
叶婉儿准备了两坛泡菜一坛酱肉放到计安平的牛车上。
计安平到了城北工队,就感觉氛围不对,人人虽然看起来手脚不停,但是工作没有效率,经常三五成群,交头接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