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辞阁,是整座流云城中最大的雅阁,经营各种业务,小到吃穿住行,大到消遣娱乐,都有涉猎,是流云城中贵女最离不开的地方。
阁外人来人往,一方漆红色的匾额悬在上方,笔墨点染,一个龙飞凤舞的倾辞阁字样跃然纸上,还用金粉洒了边。
当真是极辉煌的地方。
文半梦走进阁中,里头大有乾坤,分为一二三楼,而这楼层中又分为各种区域,仅是一楼便有首饰、布匹、和存钱三项业务。
今日她来是取侯府买好的物品的,需得上二楼,二楼负责存物和娱乐,大厅之中有几位说书人各分区域讲着自己的故事,客人们可以各凭喜好挑选。
一时间喝彩鼓掌声不断。
整个楼层大的不像话,几乎有三两座院子并起来那么大。
流云城极少有这样的建筑,自然惹得不少人青眼,只是听说这倾辞阁是一位达官显贵所建,绝非寻常商贾人家能够染指的。
至于这达官显贵是谁,众人倒是各执其词。
有说是皇子的,也有说是纨绔的,更有人大胆猜测就是圣上所建,只是这一切都没有确凿的证据。
因为根本就没有人见过这阁中的老板。
即便是像文半梦这种从不在乎民间轶事的人,对这倾辞阁亦有所耳闻。
走到柜台,那小厮懒懒地抬眼瞧她,还忙着手上的动作,算盘噼里啪啦地响。
他问:“这位客官,有什么事吗?”
芒种将夫人给的取物条递给他,小厮双手接过,打开一看,脸色骤然发变,对她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小姐,请跟我这边来。”
文半梦疑惑地看着他,只是取个物而已,还要跑那么远吗。
不过念及许是娘亲买的东西太多了,柜台不好拿,也就没放在心上,跟着他往上走。
但下一秒,那小厮便拦住了她身后的两位丫鬟,“不好意思,我们倾辞阁有规矩,只能主子入内。”
小满和芒种面面相觑,无奈道:“那小姐你先上去,我们在下面等你。”
文半梦点头,“好。”
倾辞阁的三楼,是最神秘的地方,听说这里寻常百姓是进不得的,要想进入三楼,需要先交押金一千两,接下来的花销会从账目中慢慢扣除,直到下次补交。
文半梦不是很懂商贾之道,却也知这阁中的主人十分会做生意,因为光是这一间阁子,每日的盈利都超过十万两,更别说,倾辞阁在全国分布广泛。
若有机会,她倒也想会会这幕后中人。
上了三楼,才发现这一二楼只是倾辞阁神秘之处的遮挡屏,这三楼才是倾辞阁真正厉害之处。
曲水流觞,安宁寂静,一间间包厢错落有致,每个里头都大有乾坤,既保留了客人的私密空间,又隔开了二楼的嘈杂。
小厮们并排守在固定位置,只要客人拉下绳铃,他们便会为其提供一切服务,而且不会泄露任何人的**。
在这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空间,至于空间是大是小,自然是由荷包决定。
文半梦想不明白,阿娘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不过来都来了,她也不能折返。
那小厮走至一个包厢门口,笑道:“就是这里了,小姐请进。”
那包厢门口几道珠帘垂下,被人一碰就叮当作响,她极力朓目往里瞧,也瞧不见什么。
“取个东西,为什么要进屋子里?”
那小厮轻笑,“您进去就知道了。”
虽然有些纳闷,不过她也没什么好怕的,文半梦想着,抬腿便往里面走。
砰!
身后的门被猛地关上,她回头往外瞧,就发觉空气中似有什么气味,香甜发腻,就像是泡在糖水里的桂圆,闻一下便甜得齁嗓子。
她的心中升起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糟糕,中计了!
层层的珠帘外,有一道清隽的身影,颀长消瘦,正在朝她步步靠近。
“文半梦,落在我的手里,你可就逃不掉了……”
这声音浅淡极了,温柔得像是微风拂过耳畔。
是纪清越。
她迅速捂住口鼻,试图阻挡住这四面八方袭来的迷雾,他却不知什么时候绕到她的身后,趴在她的耳畔低喃。
“梦娘,其实我们还是可以重归于好的对不对?”
这声音像是吐着信子的艳丽毒蛇,越动听越是能蛊惑人心。
她攥住纪清越的衣襟,狠得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撕碎,“纪清越,你对我做了什么?”
纪清越淡笑,忽地咬上她的耳廓,“梦娘,这是我特意请人为你调制的熏香,你闻闻,香吗?”
西域媚香,闻一下便可酥软入骨,这药只对女子有效,若是两个时辰内无人解药,中药之人便会真气逆流暴毙而亡。
今日文半梦是别想逃了。
“反正你我也是未婚夫妻,有些事情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分别呢?”
文半梦大口喘着气,一口啐在他的脸上,“你欺骗了我阿娘,把我骗到这里,就为了让我屈服,我告诉你,就算我们俩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也还是会和你退婚。”
她文半梦不信女子贞节,更不遵守于这些规矩,纪清越妄想通过毁了她的清白来控制她,未免太小看她了。
“如果你真的以为我的手段就这些的话,那你未免太小瞧我了。”
纪清越冷笑,站起身来,“我邀请了太子殿下来倾辞阁,相信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他就会撞破我们俩的丑事,届时,就算你坚持与我退亲,不仅父皇不会同意,连你爹娘都不会同意。”
待这一切发生,重要的就不是她怎么想,而是天下人怎么想了。
“卑鄙!”
文半梦努力调息,企图将吸入体内的媚药逼出体内,然她越使劲,药就进入得越深。
屋内门窗禁闭,只有粉色的烟雾在缭绕,纪清越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他的手指缓缓滑过她的脸颊,“梦娘,你要是像以前一样听话该多好,那样,我也不会使计陷害你。”
自从她深入敌营,回来后就越来越叛逆,恨得他牙痒痒。
“呵,你将我送入敌营,想害我的性命,还想让我像以前一样,纪清越,你不觉得自己是个疯子吗?”
心中所想被挑明,他的脸色骤然发变,抚摸的手霎时收紧,恶狠狠地捏住她的脖子。
“我劝你不要惹我生气,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的面色逐渐涨红,却还是咬牙从缝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只怕你还想要武安侯府的权势支持,下不了手。”
纪清越的眸中瞬息万变,冰冷暴戾的眸光自眼底划过,很快又恢复平静,温暖得像一汪春水。
“我的确不会杀你,梦娘,你应该知道,我喜欢你听话的模样,那日将你送入敌营,也是无奈之举,只是你对我的误解太深了,我也没法和你辩解。”
她在心底里冷笑,如果她还是前世那个被蒙在鼓里的文半梦,恐怕还真信了他这番拙劣的说辞。
“纪清越,你若早点回头,也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她的话音刚落,纪清越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外便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紧接着一道明亮的男声响起:“三弟,你可在里头?”
是太子。
他来得比他们想象的都早。
此时她的发丝凌乱,正面色潮红地倒在纪清越的怀里,两个人姿势暧昧至极,要是被太子撞见,可就真的说不清了。
纪清越啄了下她的面颊,“梦娘,你舍不得杀我,我知道。”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理解我的,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你说对吗?”
太子的敲门声愈发紧迫,“三弟,你在吗,再不应为兄可就进来了。”
他又连敲了几下,见无人回应,才推门而入。
门打开的声音响起,珠帘相撞叮铃作响,文半梦瞪着个眼睛,额角突突乱跳,心脏一下吊到了嗓子眼。
别过来,千万别看见他们。
她在心里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