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菡来到染缤苑后,没有等来丫鬟碧游,而是自个去找鬼公子。
一路上,四周寂静无声,偌大的宫殿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来到鬼公子所在的殿宇,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促使她轻轻地推开了房门,那扇屏风依旧挡住了最里面的风光。
周围静的令人窒息,在往里面走的时候,她居然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难道鬼公子不在染缤苑?”
怀着一种好奇且胆寒的心情,她绕过屏风,走到里间,陡然发现床上竟然躺着一个人,吓得她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撞到身后的架子,等镇定下来,这才发现躺着的人戴着一副古朴的面具,是鬼公子无疑了。
过了大半晌,床上都没有动静,鬼公子应该睡着了。
“难怪没人呢,原来在睡觉!”为了不把对方吵醒,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低下头去仔细观察床上的人。
他睡得那么安静,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要不是探了探他的气息,她甚至怀疑他已经死了,不禁感叹,“如此好的睡眠习惯,在男人里算是难得了!”
虽然处于入睡状态,却并未盖被子,整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双臂平放在身体两侧,俨然“睡美人!”
那副奇怪的面具,格外引入注目,之前从未如此细致地观察这幅面具,这才发现面具由极薄的青铜打造,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完全是面部轮廓的走向,无甚特别。
正看得出神,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是受到鬼公子身上散发的寒气影响。
“多好的机会啊!”一直以来都对鬼公子的容貌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得此良机怎能错过,她振作起精神,将手伸到面具的边缘,试图揭开它,一睹男子真容。
当手触碰到有些冰冷的青铜材料时,便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像突然患上帕金森似的,“紧张什么啊?太不争气了!”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平复好心情,将面具的一角揭开。
被揭开的部分暴露出白皙又细滑的下颌角,“果然是位美男子!”
素来喜好美的事物,包括男人的脸!此时,正盼望着面具下是一张绝世无双的面孔,好比买了一张彩票,期待着中奖的那一刻。
正欣喜若狂,一股力量突然将她的手腕握住,力大无穷,令得半寸都无法向前移动。
紧接着,床上躺着的人突然坐起身来,莫名其妙地盯着她看,“你什么时候来的?”
“松手!”芷菡斥责道。
“你干嘛非得看我的容貌?”鬼公子即刻松开对方,有些无可奈何。
芷菡揉着有些发酸的皮肤,“我说你的脸是金子做的吗?不让人看?”说话的时候,神情有些落寞。
鬼公子赶紧下了床,坐在床沿上,小心安慰,“并非我有意不给你看,是担心吓到你!”
“有那么吓人?”芷菡根本不信,嘟着嘴走到桌子旁,生闷气。她这个人好奇心太甚,一旦胃口被钓起来,就必须满足,否则得难受死。
“好了,别生气了!”鬼公子走过来,挨着她坐着,“这样,只要你不看我的容貌,我什么都答应你!”
闻言,芷菡转头看着他,思索半晌后,疑问,“当真?”她闪烁着一双狡黠的大眼睛。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你能让颢辰复活吗?”
“颢辰?”鬼公子幽幽地说,“他对你有那么重要?”
对方的话令得她陷入沉默之中,“是啊,他对我有那么重要吗?自己不曾想过这个问题,细细想来,自从穿越到浮虞,颢辰多次舍命相救,帮助自己度过一个个难关,俨然成了最亲密无间的战友。而他的突然离世怎不令她伤心难过?更何况他的死还与自己有关。”想到此处她越发感到自责。
鬼公子似懂读心术,竟知道对方心里所想,说道“他的死与你无关,你不用自责!”
“只是我欠他的太多了,还没来得及报答他,就天人永隔了!”眼眶的泪水就似止不住的泉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芷菡从未在他人面前这样肆无忌惮地流泪,兴许在她看来,鬼公子是孤魂野鬼,在他面前不需要顾及什么吧。
或许见不得对方如此悲伤,他说道“这样吧,你先别难过,那幽冥鬼都的鬼王是我八拜结交的好兄弟,索性我到阴曹地府走一遭,将颢辰的魂魄索回来。”
芷菡闻言,吓得跳了起来,“你真的是鬼?”她脱口而出,说的是货真价实的心里话。
鬼公子回道“是又如何?你不是每每见到我心里都在念鬼公子吗?”
“他果然会读心术。”担心被对方知道内心的想法,芷菡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
“你快去那什么幽冥鬼都,将颢辰的魂魄寻回来吧。”虽然对鬼公子要去阴曹地府之事将信将疑,但仍抱有一丝希望。
只见鬼公子假意掐指一算,信誓旦旦说,“他的魂魄现在还关在鬼都,暂时不会轮回转世,明日一早,我便去寻回,你大可放心!”
得到鬼公子的承诺,芷菡这才放下心来,心情也好了许多,一边把玩着茶杯,一边说道“既然你不让我看你的容貌,那总得告诉我你姓谁名谁?来自哪里?为什么总是跟着我……”
“我叫鬼公子,来自幽冥鬼都,因为我们前世有未了的情缘,这一世才跟着你。”鬼公子回道,在那副冰冷的面具下,芷菡看见他在笑,遂作生气状,“又开始瞎编了吧!”
“句句实言!”
“你将面具摘下来,我就相信你!”女子反问。
迟疑片刻,男子才回道“怎么还不罢休,我说过我长得奇丑无比,怕吓到你,所以还是不看为妙!”
“有多难看?本姑娘又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
“总之就是不能看!”面具下那双闪耀着琉璃光芒的眼睛,就足够魅惑人的心神。
芷菡怏怏不乐,“不让看也就算了,连名字都不说,真是无趣,我走了!”她提腿就走。
“我叫倾夜,是天族的一名神君。”
“天族的人?这么厉害!”芷菡寻思着,鬼公子叫自己小染,还在牌子上写上“倾染”的名字,挂在月老树上,顿时后背直冒冷汗,“倾颜和倾染是什么关系?怎么都姓倾,不会是兄妹吧?很明显鬼公子对宿主是有儿女私情的,该不会是兄妹恋吧?”
带着疑惑,她轻声问道“倾夜和倾染是兄妹?”
“不是,我们只是名字的第一个字相同而已,当初我们相识的时候,也觉得匪夷所思,后来一致认为这是一种缘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笑意。
闻言,芷菡终于松了口气。
在芸馆里,赫连禹收起拈花镜,走到案几旁,磨了墨,在白纸上挥墨如雨,片刻后,一座座栩栩如生的山山水水便跃然纸上,此乃上次擢翾序招考时第四试时小岛的景象,透过纸张,都能闻到花香,听到鸟鸣,他这作画的功力越发精湛了。
他好静,平日里除了阅览卷轴,研究医理和密术外,就是作画,这是他的业余爱好,是陶冶情操的一种重要方法。
即便如此精湛的作画技艺,也画不出记忆中的那个人,自打记事以来,他的脑海里就有个女子的影像,因为太过模糊,他连轮廓都描不出来。
他揉碎了十余张纸,烦躁难耐,最后干脆放下笔,靠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突然指尖微动,发出一道亮光,他大骇,意识到琉璃境的结界被人攻破,立即操起卢翼剑奔出大殿,来到广场上,环顾四周,除了守门的大将外,便无其他。
“跑得真够快的!”他不禁感叹,与此同时,睿远也赶了过来,说,“圣君,发生什么事了?”他是见赫连禹跑出来,这才跟过来的。
“有人夜闯琉璃境的结界!”
“有人夜闯结界?属下失职,没有及时发现,请圣君降罪!”睿远一脸惊讶。
“本君也是刚刚发现的。”赫连禹皱起眉头,“来人在琉璃境停留的时间不少于半个时辰,而我们却没有发现,此人法力高强,至少上神的级别。”
“既然是上神,完全可以光明正大来琉璃境,干嘛偷偷摸摸的?”睿远疑问,“他来这里做什么?”
“本君也猜不透!”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拈花镜,巡视着整座大殿,发现一切正常,并无异常之处。
当铜镜里出现芷菡的画面时,发现她已经醒了,坐在床边双手撑着下巴发呆,嘴里嘀咕着什么,听不清。
此时她只穿着中衣,玲珑有致的身形若隐若现,令得赫连禹赶紧移开眼神,就在这时,铜镜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是谁?谁在偷窥?”
芷菡发现有人在使用观微之术,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突然蹿了起来,拔剑谨慎地观察着四周。
女子的声音清脆响亮,睿远就在不远处,不可能听不到,他连跨几步,往铜镜一瞥,随即展颜而笑,“圣君,你何时有偷窥的嗜好?”
“大胆,竟敢嘲笑本君!”赫连禹即刻收起拈花镜,出言斥责。
“属下不敢!只是圣君既然喜欢,完全可以光明正大,不必……”
“闭嘴!”转眼间,赫连禹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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