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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试探真相(1 / 1)

中秋那日禁中循例举办宴席宴请朝官,任槐自然是在此列的。任倾的品轶太低,还够不上如此规格的宴席。

后宫皇后娘娘也会宴请受邀朝官的眷属、命妇,任佩非是命妇自然也不在受邀之列。

家中长辈不在,三姐弟聚在一块吃了一顿席面。任佩早也嘱咐了连麽麽,让底下备上的皆是合三人口味的菜式。

酒足饭饱后散场已近三更了。任倾回“安若院”换了身衣服,携了得禄出了府门,一路往南边而去。

月已中天,街市上却喧闹异常,各处酒楼中有笙歌管弦之音不断传出。

进了南大街的“遇仙酒楼”雅阁,只见方译正坐在窗边浅酌赏月。见任倾进了门,方译起身笑着迎任倾坐下。

虽此前在家已饮了不少酒,但任倾回院子后已喝了醒酒汤,此时神思还算清明。

任倾主动给方译斟满酒盏,又为自己斟了满盏。起身走近方译跟前,举杯弯了眉眼说道:“让察微兄久候了,某自罚一杯谢罪。”

说罢,任倾尽饮了盏中酒。随即又道:“某与察微兄一见如故,平日多得兄关照。上次宋相寿宴又得察微兄仗义出手,这杯敬兄,多谢。”

任倾将方译跟前的酒盏拿起,缓缓送至方译手中。

“叮”上好的瓷盏轻轻碰撞了一下。

方译失神愣愣地看了任倾片刻,见对方面色坦然的望着自己。方才回神低头注视手中杯盏,轻声回道:“慕心不必多礼,既是一见如故,便只当是故友重逢。故友之间,何须言谢。”

任倾的眼睛丝毫不错漏地看着方译的面容举止,收了笑严肃道:“察微兄说的是,请。”

时至寅时,任倾坐在马车里,送已酩酊大醉的方译回国子监宿馆。

任府离“遇仙酒楼”与国子监并不算远,然而今日任倾特意让得禄驾了马车前来赴宴。

任倾想起了宋相之宴后两日,下学归家的五郎任佑向自己提起的事。

宋相寿宴那晚任倾受了伤,次日告假养伤。因想起方译在与肃王府家仆扭打中想必也免不了跌打损伤,是以便让任佑携了禁中赐下的伤药,借着课余间前去探望方译。

任佑下课后去宿馆看望方译,方译恰在塌上歇息。仆从便将任佑引去了方译的书屋,也就是在那里,任佑看见了方译桌案上没来得收起来的画作。

据任佑所说,自己本在塌上稍坐等待。方译却急匆匆的进了门,口中喊着家中仆从惫懒,连书案都收拾不好。仆从闻言赶忙上前将装裱精细的画作卷起,任佑晃了一眼只见画作上似是一女子,只觉眉眼神态之间竟颇为熟悉。

任佑回家见了任倾,方才觉得方译画像上的女子与自家兄长眉眼间竟然颇有几分相似之处,难怪自家觉得眼熟。所以当做奇事与任倾提起,还打趣道兄长若是作女装当比那画中女子更要美上几分。

任倾当时笑骂任佑不知规矩,竟敢打趣兄长。心中却是暗暗心惊,思及方译自与自己初次相见便说一见如故,还曾邀自己私下小酌。言语之间对于自己似乎也是多有打探之意,再结合任佑所见之画像,任倾当时只觉莫不是自己哪里出了纰漏被方译瞧出了破绽?

设宴替孟令送行的那日,方译提起之后或被外放之事又显见忧愁与不舍,让任倾想到授官之前方译来府上探望自己时,喝醉了哭着道不舍与自己分离。那时自己与方译不过在期集上见过几面,方译缘何对自己生出那般不舍?是以,任倾在饯别宴后,便立时定下了中秋邀方译饮酒赏月,伺机刺探一番。

今日上了“遇仙酒楼”雅阁,任倾本还是有丝犹疑。可当自己上前向方译敬酒时,任倾细细观察方译神色,从方译看着自己的眼神中,觉察出了平日里并未发觉的不同寻常。那时任倾递上的酒盏恰似初秋晨间跃出山巅的秋阳骤然破除了笼罩大地的薄雾,将一片曦光送入了方译的眼中。

任倾下定决心。又知晓方译是个情绪敏感之人,是以在酒楼里特意与其谈起了不在身边的父母家人,勾起方译的思乡之情,继而推杯换盏将其灌醉,为的便是借机送方译回宿馆。

到了国子监侧门,方译仆从已在门上候着了,只道今日自家郎君饮宴未归,心中担忧一直在门上等着。

任倾见方译烂醉如泥,只说还是让得禄与其一道将方译送回宿馆。

进了方译的宿馆,是一方不大的小院。方译将正屋用屏风隔了,东间做了卧房,正堂与西间会客连在一起做会客与书房所用。

得禄与方家仆从将方译送进了卧房,任倾坐在书房的塌上,笑着对方家仆从道了句酒后口渴得紧,烦请讨杯茶水喝。

方家仆从应声去了,得禄看了眼任倾的神色,出了门去追上方家仆从口中道着要帮忙生火烧水。

夜已深了,国子监院墙高深隔绝了街市上的喧闹,院子里静悄悄的。

任倾侧耳听着方译酣睡的呼吸声,起身环顾方译的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不过是靠墙放着两排书架,中间一张书案并椅子,临进门的窗下放着一方小塌。

任倾回想起任佑曾言,那日见着方家仆从卷起了画轴后,放进了角落的画缸里。走近角落里一看,画缸随意斜插着几幅画卷,皆未上裱。

任倾转身,走近书案后的书架,拉开了架子中腰的抽屉,里面果然并排放着两幅装裱精美的画卷。两相对比之下,一幅卷作颜色鲜亮,另一幅卷作却略微泛黄。

任倾深深吐纳了一口气,伸出手取出了泛黄的那卷,展开画作铺在书案上,动作轻柔却迅敏。

画作上果如任佑所言的那般,是一位妙龄的俊俏女郎立于一片绯红的桃林中,观其眉眼之间的确与任倾颇有几分相似。任倾观其画作中的衣帽服饰并非现今京中时兴,画作纸面也略略泛黄显得陈旧,右侧题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1”,下方盖有“方译”字样的私印。

画作上的种种迹象及题字于“甲子年初春”,任倾几乎已能肯定这画成作之日正是六年前的春天。

想到此处,任倾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画中之女子并非自己。六年前自己与方译并不相识,且那时自己才堪堪十来岁的年纪,怎么不是画中的女子妙龄之期。看来是方译有位不知去了何处的故人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任倾赶忙收起画作,放回书架抽屉时,看着屉中另一副画卷,鬼使神差地取了出来。

看着书案上鲜亮的画作,任倾直愣愣地盯着画作上的人物,惊得微张了口。

繁华热闹的街市跃然于纸上,街旁的杨柳依依垂下,一位身着白色襕衫的年轻郎君侧身回望,眉眼间带着丝丝温和的笑意。

画作之上,竟赫然是期集开启之日出了贡院大门后被方译叫住的任倾。画作右侧也有有两行题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2。庚午年初春书于京城贡院。”下方盖着“方察微”红色的印章。

“小哥说的不错,等了这许久,我家郎君该是渴急了。”

院子里传来得禄高声的谈话声,任倾赶忙将画作卷了放回了原处。

“任郎君,劳你久等,茶水好了请用”方家仆从迈进了房屋,看着起身而去的任倾忽然住了口。

“忽而忆起家中尚有急事,今日就先告辞了。”任倾哑了声音,头也不回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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