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枚青收好这两个字,心中甚是不安:看近日来,紫微宫戒备森严的样子,就知道太子和刘炳文他们,就要有所行动了。
可太子的眼线,正紧紧盯着宫中的文武官员,他不方便去找满庭芳商议,也不能去御守司找阮浪。
他现在一个微小的举动,都有可能打草惊蛇,让顾之礼那个老狐狸有所警觉!
直到马车到了家门口,枚青还没想到什么解决办法,只好先回家去。
时当仲夏五月中,清早微觉清凉。南风不缓也不疾,层层乌云遮蔽白日,濛濛细雨纷纷扬扬。
另一边,顾纪昀刚做完大内的防守,便立刻赶到宣德门口,此时他必须谨慎行事、事必躬亲,以免发生意外。
双喜公公的轿子,早已停在门外。
二人见面略一寒暄,顾纪昀便飞身上马,带着他一起往顾府奔去。
到了顾府,小厮迎出来将二人引到书房。
顾之礼看到双喜公公,有些惊讶,随即便明白了他前来的用意:
和愚蠢又不讲信用的刘炳文相比,投奔顾之礼是个比较明智的选择。
而这时候,皇上已经不能主持大局,接班人随时会上位,双喜公公需要尽快站队!
顾之礼十分客气地向他一拱手,笑盈盈地寒暄道:「没想到双喜公公光临寒舍,老夫真是荣幸啊!请坐下说话!」
寒暄过后,三个人便围桌而坐。
顾之礼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双喜公公突然来访,可有什么要事?」
双喜公公扬起嘴角,摇着头苦笑道:「老奴知道现在皇帝卧病在床,不能主持朝事,虽然太子监国,可他毕竟年轻,许多事情还得仰仗顾大人。这段日子,顾大人真是劳苦功高。和某些总爱闯祸的人,着实不是一路人!」
顾氏父子相视一笑,都知道他话中所指是何人。
顾之礼连忙抱拳拱手,哈哈笑道:「双喜公公夸奖了!您也是辛苦啊,一边照顾卧床不起的天子,一边贴心服侍年轻的太子,还要抽出空来,应付刘皇后和刘炳文的无理要求。换成别人,还真是分身乏术呢!」
双喜公公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我们都有各自的难处,而这难点就在刘炳文身上。所以,老奴斗胆问顾大人,等太子登基之后,您有什么打算?」
顾之礼皱起眉头,故作不解地问道:「老夫不懂公公的话,还请您明示!」
双喜公公盯着他,幽幽笑道:「太子登基之后,皇后可就是太后了。刘氏一党就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到时,只怕朝中没您这个功臣的位置了,甚至还会惹祸上身!」
顾之礼眯起眼,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公公话里有话,莫非您知道了些什么?不妨直说!」
双喜公公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开口:「顾大人莫慌,老奴只是略有耳闻,说刘炳文对您在太子面前屡屡立功的事情,似乎十分不满。他好像在策划着要拉拢首辅大人,等待太子登基之后对付您呢!」
顾之礼一怔,继而毫不掩饰地冷冷一笑:「呵,原来如此!这个刘炳文对老夫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没想到他也有聪明的时候,还能想到去拉拢朝臣。不过蠢材就是蠢材!他千不该万不该,去拉拢满庭芳,只会白费力气!可是,他倒是给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拉拢一个满庭芳算什么,待老夫把所有朝臣,都拉拢过来。还怕他一个内阁首辅不成?」
知道顾之礼是个说到做到的狠绝之人。
双喜公公立刻一拱手,笑着说道:「顾大人真是好魄力啊!那老奴就拭目以待了。」
——满盈盈——
到了仲夏时节,满府的花园内,紫葵花
盛耀荣光。和暖的风把池塘里的浮萍吹散,池中的红鲤鱼不时跳出水面。
满庭芳坐在湖心亭中轻摇蒲扇,愉悦地欣赏着园景,身旁的桌案上堆放着时令瓜果,和今年的新酿。
一阵环佩叮当之后,一位青裙妙龄少女婀娜而至。她走到满庭芳身旁,翩翩俯身,娇声道:「祖父。」
满庭芳一回头,看到自己的孙女,立刻满面堆欢,向她连连招手:「盈盈,你来了,快过来坐!」
满盈盈莲步轻挪过去,矜持地坐在他身边,玉手端起酒壶斟了一杯酒,敬他道:「祖父难得如此清闲,盈盈近日来甚是思念,便来瞧瞧您。」
满庭芳端起杯喝了一口,幽幽叹道:「是呀,在朝中忙了大半辈子,从地方七品官员做起,没想到做了首辅之后,才有休息的机会。」
满盈盈望着他,浅浅笑道:「近日来,有关朝中的事情甚嚣尘上,似乎有很多传闻呢。祖父休息一下也好,可以避免卷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呢。」
满庭芳摇着蒲扇,轻声笑道:「的确是啊,如今的这种局势,太子党内部分崩离析、各怀鬼胎,实在不好介入啊,还不如直接避开得好。」
满盈素手拨开一个橙子,放在他面前,温言道:「如果太子党内部有争执,想必他们一定都会拉拢祖父的。毕竟您是内阁首辅,谁拉拢了您,就算是拥有了朝中最强大的势力。」Zbr>
满庭芳摇了摇头,叹道:「那个刘炳文目中无人、愚不可及,又妒贤嫉能,被他拉拢过去的人,一旦事成之后,会立刻被抛弃。至于顾之礼,下流卑鄙、冷酷无情,更是个过河拆桥、见利忘义的人。老夫还是离他们远一点比较好!」
满盈盈忽然一叹,轻声道:「只怕到时候,不由得祖父选择!您还是要早作打算才好啊!」
听到这话,满庭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正说话间,府上的管家满忠跑过来,深施一礼,道:「老爷,方才刘大人前来拜访,门口小厮未经同意,竟将其带到您书房中候着呢!」
满庭芳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头抱怨道:「说曹操曹操到。门口那些守卫失职,我看每个人都该挨板子。」
满忠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事儿还没完呢!刘大人刚刚入府,顾大人也前来拜访,看门的小厮就将其引到偏厅中去候着。」
满庭芳一怔,立刻板起脸来,嗔道:「那些门卫是怎么办的事?老夫对朝中的官员避之不及,他们不但往里引,竟还不避嫌地一起引进来,是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满忠立刻躬身一揖,温言劝道:「老爷勿恼!人已经来了,不如老爷先想想该怎么办吧。」
满庭芳摆摆手,叹道:「罢了罢了,请他们离开吧。老夫现在谁也不能见。就说老夫正在午睡,等起来之后,会亲自到他们府上去拜访的!」
「是!」满忠拱一拱手,转身离去。
「等等。」满盈盈忽然开口,叫住了满忠。
随即,她看向满庭芳,柔声道:「祖父,盈盈倒是觉得,与其两边都不投靠,不如两边都投靠要好!」
满庭芳一怔,捻须沉吟片刻,便笑了笑,问道:「那应该说,为何两边都投靠要好啊?」
满盈盈知道这是祖父在考自己,便嫣然道:「祖父,您想啊。他们之所以来拉拢您,是因为您很重要。如果您两边都不投靠,他们一边忌惮您,一边又得不到您,自然会想办法除掉您。反之,如果您假意投靠他们,一来可以暂时麻痹他们,二来也可以适时地操控他们,说不定还能改变局势。」
满庭芳满意地点点头,却叹道:「盈盈分析得很有道理。老夫曾经也这样想过,只不过……」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面
有难色。
满盈善解人意,立刻明白了他的难处,便说道:「盈盈知道祖父品格高洁,不屑与这些人为伍。而且朝中一些正派人士,也会不齿这种做法。不过,祖父,现在翊王殿下远在云州,不能时时掌握朝中情况,紫禁城中的局势,还得靠着祖父忍辱负重、力挽狂澜啊!日后,他们会理解的。」
满庭芳眉目舒展,终于宽心了些,他看向满盈,笑道:「以刘炳文或顾之礼的路数,他们都知道老夫最疼爱你,想必都会用你的终身大事,来拉拢老夫。盈盈可以告诉祖父,你是否愿意入宫?」
满盈盈双颊一红,立刻垂下螓首,娇羞地说道:「自古女子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盈盈不敢胡思乱想。」
满庭芳拍了拍她的手,柔声笑道:「这里又没有旁人,只有咱们祖孙俩,盈盈的心事,大可以和我说说。祖父我希望盈盈能嫁个如意郎君,终生幸福。」
满盈盈双颊更加滚烫,她柔声说道:「祖父要是问盈盈的心意,盈盈自然是欣赏如翊王陛下那种,风度翩、儒雅温柔的男子……」
说到后来,她咬着下唇,一副小女儿姿态。
满庭芳捻须笑道:「盈盈的心事,老夫明白了。放心吧,老夫会为你做主的!不过,现在老夫得先去会会这两个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