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贫于师者远输,远输则百姓贫;近于师者贵卖,贵卖则百姓财竭,财竭则急于丘役。力屈、财殚,中原内虚于家。百姓之费,十去其七;公家之费,破车罢马,甲胄矢弩,戟楯蔽橹,丘牛大车,十去其六。
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芑杆一石,当吾二十石。
——《孙子兵法》
那日接获圣旨潜入于唐府,却总是分不清如何进入听楼,这已不是第一次,以前在唐府就多处探过路,依然一无所获。
这自是不能与陛下说,他只是一个暗手,只需执行,没有借口。这就是他存在的道理。
小金?她不是随着唐夫人的贴身丫鬟吗?
一路尾随,却发现竟原地打转,该死的,看来他是被这丫头耍了。
“你想做什么?”虽然有武功功底的耳力不低,但由于最近她的心思过于紊乱却未发现。待感觉到有人跟踪她时,已过了一刻钟,索性没犯下大错。只是她这天有些事想不通,便随着他玩玩,她好像被林姐带坏了。可能也是她不自觉的向林姐模仿,为什么呢?微眯双眼,那个梦想好像跟随她很多年了。
也不与她啰嗦,一个探手直接打算锁住对方的脖子,却被她轻易的躲开。
是他低估了,长久以来他未有失败过,便认为自己已无敌手,这就注定了他的失败。
“来人啦!有刺客!”趁其不备给了府里警语。
“找死。”此时他也不小看于她,一个飞身,脚晃虚招,待小金急于躲开攻击。却被叶诗暗手一掌劈在颈上。
“咦,我明明听到声响,怎么会没人呢?”灵活带着昏迷的小金避开来人的注视,他在府里最熟悉的便是寒楼,看来必须将她带到隐秘的地方。
“哼......”这是哪儿?脖子好痛,怎么回事?她被袭击了?叶诗!不行,她必须赶紧通知唐先生。
该死的,怎么动不了?
“我劝你不要妄动,也是无用。”一直透过窗户观察外面的叶诗自然能清楚后方的状况。
该死的臭男人,赶紧把我放了,否则我定不会放过你。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已经死了千万次了。
“要我放了你可以,但你必须告诉我你家夫人现在在哪?”陛下已下了最后圣旨,如若不是她死便是他亡。
你妄想!我就是死也不会说的。
“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掌扣住小金的脖子恨恨咬牙,“你到底说不说?”
不——无法动弹的身体,又被他压住脖子,她已无了呼吸的能力,脸开始由白转向了不正常的艳红。
“不知好歹的女人!”不是不敢杀她,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有些利用价值,直接将人扔了出去,反正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寒楼的财房,基本只有每月中旬才会有人过来检查一番。
被摔在地上的小金直接摔断了几根肋骨却也哼不出来,只能将一口鲜血咽了回去,她不能表现出任何一丝的怯弱。
“小金,咱们也算认识很久了,想必你已经知道我的主子是谁了,”可能有人不怕死,但没有人能禁的住*,“只要你能助我此番成功,那我的主子一定会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见她一动不动,便提了她坐起来,解开她的哑穴,却惹了一脸口水,“呸!”
“你——该死!”气的他一巴掌直接呼在小金脸上。
“哼,我告诉你,要我背叛先生,那是不可能的。”是的,她是绝不会背叛先生的。
“与我主子作对,对你可好处。”冥顽不灵,他可是好心让她多活几日,却不“领情”。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
“你既然这么硬骨头,那就让你硬到底,”人命,在他看来比任何事都轻贱,“看到了吗?据说当这把刀从你脖子上轻轻,就那么一滑,你不会立即死去,而是会看着自己的血就这样‘嘶’。”一手托着刀做了全部,“直到你的血流尽,你便没救了哦。”
“你——,恶...”即使她习过武,但她从未杀过人,叶诗的话让她整个身上的汗毛倏地立起来。
“害怕?呵呵,你不是不怕死吗?”果然,女人都是如此不济,“那就好好享受吧!”
“等,等等!”她确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恐惧,她想到了先生与她说的话,难道注定她逃不开命运的枷锁吗?
“想明白了?”他最看不上这种明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却一副不弯腰的表情。
深吸一口气,她必须为自己寻找生机,“我想明白了,我帮你,但你要答应我事成之后要放我离开。”如果她真的出卖了唐府,那她就留不得。
“你还真是识时务,”真到那时,哪还容的下你。
“那你快解开我的穴道,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你,不会玩什么花招吧?”事情太顺利了,杀手本能让他想到了怀疑。
“我能有什么花招,如果你自己能过去那就去吧!”她在赌,赌赢了便有一线生机,反之,则下地狱。
“你——”该死的,说中了他的软肋,如果没有熟人根本无法进入听楼。
“何况你还怕我不成,论武功,我又打不过你。”
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却异常开心的小金,他知道——
杀手的骄傲自信蒙住了他唯一的判断。
她居然利用出去的当口,一把将他推入财房,自己则像着雪园主厅奔去,幸亏他反应快,及时拦住了她。却也失去了唯一能进入听楼的棋子。
“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这么狠心,她才是个14岁的孩子呀!你怎么下的去手。 ”当时小金该是多么害怕无助。
“哼,在我看来没有孩子,只有对手。”他为达目的,连婴孩都杀过。
“那你可曾想那些被你杀害的人,他们的家人会有多伤心?”为何他们会将人命当成蝼蚁般低贱?“那些被你杀害的人可曾来到你的梦中哭诉过,是你害得他们丢了为人的机会。”
屋内过半的人都杀过人,此时听她这么一说,却总感觉背后有好多眼睛在盯着他们看似的。
“那又如何?”他自然知道,他日夜都被恶梦所侵袭,他没有一天不想脱离,但他不能回头,他不甘心付出这么多却什么也得不到,“他们想来报仇便叫他们来,我叶诗杀的人何止百人,看谁有本事便来取了我的命去。”
“你——”桑备的脾气可没这么好,一拳正准备招呼上去,却被人从后方拽住,原来是陈义,“老头,你别拉着我,我要杀了这家伙。”
“你啊,别太冲动了!先生还没说话了。”他可是为了他好,若是一个失手将人打死坏了先生的事,他可就完了。
“你,你这个死老头。”闻此再怎么恨,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原地,暗暗咬牙,总有一天会给娘子报仇的。一旁的音音自然知道夫君的心思,当时自己中毒全拜叶诗所赐,伸手将他紧握成拳的手捧住,低语,我没事。
且看上良也不言语,似在深思,似无动于衷,究竟是如何,只有他心中知道。
“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他。”正想走得近点,却被当家的一把拦住,当然知道他的担心,也不争辩,“王后现在可安全?”
“王后,王后现在被禁于宫中,暂时无大碍。”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的心里便是不自主的哆嗦,对她的问话,自是不敢有隐瞒。
“那真是极好了。”王后不似电视里王公贵族的娇气与傲气,却多一份长辈的亲切。她喜欢这个长辈,所以说不愿王后出事。
“那上良,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自为一句话,说如何便如何。
只见上良缓步走向叶诗,一指指去,懂武的人惊呆了,不懂得却是一脸茫然,他这是在做什么?
“你,居然费了我的武功?”那他对陛下还有何用,“你倒不如杀了我,来啊,你杀了我呀!”
“你这家伙,你还敢叫嚣,你既然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呃,待会再和你算账。”上良一瞧他,他便从心里开始打颤,只能暗里给自己一巴掌,什么时候才能一改这冲动的毛病。
“啊!”众人还未回过神却被一声惨叫吓住了,他的左手竟然断了,虽然看不出来,但它却无力的耷拉在那,额头的汗昭示着主人的痛苦。而且如果此时他未被费掉武功,那他也不会如此疼痛。
“你当时是用这只手打的小宝。”他阴沉的嗓音残虐的做法,吓坏了屋里的人,但林雅青却很感动。自那日被威胁后,他总是抚着她的脸,他此时在告诉她,他不会让任何人伤着她。这样深情的男人她怎么能不爱?
可是被断手的人哪还能说的出话,“难道是这只?”一脚踩上另一只手,磨练,竟有根根骨头裂出。
“啊!!”又是一声惨叫,比刚才更可怕,口水竟因疼痛而从口角低落。一直只当唐陆是介商人,却不曾想他是如此可怕。从他假死到现在,叶诗知道他败在哪里。
“呕。”音音和喜妹受不住而吐了。
“当家的,他是用左手打的。”看大家脸色都有些惨白,好吧,她承认其实她更难受,她也想吐,但她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将他丢进财房。”此人现在杀不得,留着他还有些用处。
她清楚的知道凶手的离去,即使她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但此时她的意识却意外清晰。
她当然知道其实她能躲过这一掌,但她不能,因为这是一个秘密。
她终于为心爱之人死了一回。
犹记得那一年的冬天比寻常要冷许多,可见明年开春定会有灾难,而她是一只灵猫,与天地同生,自然能感应到天地的变化。
有一日外出觅食之际,却遭到黑瞿攻击,奈何因为突然,她竟无力回击,只能躺在雪地等着黑瞿将她馋食。
“黑瞿,你又做了什么?”那人竟如天上下来一般,声音如此清幽,如山谷中溪水的声音般清澈干净。
“吼!吼!”是这个笨猫闯进我的阵地,扰的我清修不得。她与黑瞿同为畜生,自是听的懂他的话,可是不曾想——
“你还诸多借口,想受罚不成。”即使嘴上说着责怪的话,话语中却依然温和。
“哦唔......”知道啦!只要以后这个笨猫不要胡乱闯,我是不会的。
“你啊!”弯腰将灵猫抱入怀中,由着她的头顺手摸下去,她竟感觉到一丝清凉流入心底,腿似乎不痛了。
此时她眼睛有些耷拉,无法将他的容貌看清,却努力将鼻子往他怀里凑,想记住他的味道,亲切舒适的淡淡。
看着灵猫腿上残留的血迹,道,“黑瞿,下次不可再鲁莽。”
“吼!吼!”真是啰嗦!这只色猫别让他抓到,否则非扒了她的猫毛不可。
“你也赶紧回去吧,外面现在不安全。”将灵猫放于雪地,希望他不要在外继续逗留。
就那一个回身,她看到了他的容貌,竟然三千年不忘。
寻了三千年,终于在郢都寻得,但他身边竟有了她。
虽说当日赶的巧救了危急的小金,可却没能让她免于死亡。她索性便化作小金回了唐府,保护林雅青。
可是究竟发生了何事,那个温和的男人变的这般寡情冷然,曾经一度,她在思考她爱的究竟是谁。
罢了,罢了,此番离去定要去查出个所以。
“困了?”看着身边的人儿想睡却硬撑着不睡的样子,确实无言以对。
“嗯?是啊,不,我一点都不困。”她要看热闹,将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好了,别摇了,小心扭伤。”将她的脸捧上,真怕她伤着自己。
“哦,不过当家的,你在等谁啊?”以前她都不问这些事,但自从小金走后,便来了个郎萍陪在身边,而且据说她是从进府就一直跟着,她竟毫无感觉,真是太丢人了。
不过,为什么桑备会不认识郎萍呢?
“为何会觉得我在等人?”还是她了解自己。
“感觉。”说不上来,心里不由自主的就这样想。
“进来吧!”发现已有人来,不待对方有何举动,便直接唤了进来。
“先生!”来人却是一身黑衣,竟只露出一双眼睛,待看到一旁站立的郎萍,无痕的眼里却闪过一丝波澜,看来他们以后要效忠的对象又多了一人。
“怎么样?”
“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姓单的的确优柔寡断,情形已到了千钧一发的边缘,竟然因为担心失败一再拖延出兵。
所以先生便派了他秘密潜入军营,暗里给齐光虎出谋划策,逼的他不得不反。
“百姓可有安排?”天下人的死活与他无关,但是小宝的手札中未提到楚国经此一战,所以他必须做足万全的准备。
“已陆续送到安全的地方。”幸亏先生在这一带比较有影响力,所以解决起来不特别麻烦。
“嗯,安排人假扮叶诗混如宫中。”
“是。”一躬身便出了门,消失在黑暗中。
“要打仗了?”她肚子已经七个月大了,要站起来都有些困难,郎萍本想帮忙,却接到先生一个暗示,退了出去。
“嗯。”轻托着她的手臂,“想去哪?”
“我想出去走走,看看星星。”呼,好累,她这到底是怀了几个啊,鼓的这么大!
“嗯,好。”直接以内力将衣物送到手上,便领着她出去。走到门口时吩咐道,“去准备些吃食。”
“是,先生。”
“当家的,打仗我们怎么办?”她相信他能保护她,但她想有一些心理准备,以免事情来的太突然无法应付。
“我们要离开这里。”以往他一人,在哪都可以,但自遇到她后,他便要为她建设一个没有威胁危险的世界。
“哦。”也不问去哪,反正只要跟着他就够了,“那些百姓是怎么回事?”
“他们打不到宫门外,太子已和北城将军会合,”空气有些稀薄,将拿出的衣物与她披上,“他们离郢都北面较近,只要将百姓送到南面或者相近的地方即可。”他们此时便在郢都北面,离宫门也最近。
“可是如果一旦打起来,那其它城的将军不会来支援吗?”那到时还是会伤到百姓。
“所以我已安排人进宫,如若没有陛下的旨意便不会有人妄动。”这是天命所归,即使历史上没有,但他却算到了。
“可是陛下会下这样的旨意吗?你该不会是——”改变历史?
“不会的,我会守住历史,守住你。”他不能承受任何一丝会失去她的冒险。
“当家的,”她何其荣幸被他爱上,“那好吧,可是你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我一定帮的上忙的。”
“嗯,知道了。郎萍端了吃食来,吃点吧!”
“王后,你怨寡人?”当年的美人已近迟暮,虽说风韵犹存,却怎么也敌不过年轻女子的容貌。
“罪妇不敢。”何止是怨,更恨他的薄情,当日若不是她,岂会有他的今天。
“你可不能怨寡人,是你那好儿子大逆不道。”枉费他精心栽培他这么多年,而且还立他为太子,果真是狼子野心。
“若不是你逼着他,他如何能反?”直接站起来直视着他,“说是给他权利,却让费无忌百般阻拦,说是信任他,却在他身边安插这么多眼线,”步步将楚王逼到了墙角,“千不该万不该,你居然夺了儿子的妻子,就如同你当初*了你兄长的妻子一样。”
“你闭嘴。”对她的所有亏欠也因这句话而全部破灭,他已被往事的激怒。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不成,那便杀了我,反正我也活够了。”她早该随了那个唯一真心爱她的男人而去了。
“想死,没那么容易。你一定能与那个逆子有来往,寡人要你立马让他回宫。”背叛他的人都得死。
“让他回宫好让你杀了他?熊居,你果真是在这王位上坐的忘了你自己的愚蠢。”她没资格为自己抱屈,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可是太子是无辜的。
“该死的,你不要以为寡人不敢杀你。”这还是当年那个温婉的女子吗?此时他已忘了是他亲手将那个女子埋葬。
“你这个懦夫,你杀呀!”曾经的夫妻已完全没了情分。
“哼——”从未见过王后如此刚强的个性,心中竟有些害怕。
“呵呵,你还没发现你的兵符不见了吧!”看着他陡然变厉的脸,她觉得痛快及了,没错,她是在逼着他杀了她,她要他一辈子都记得她。
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
“不信吗?你的兵符不就藏在枕头里,哈哈,可怜的楚王竟然只能信的过自己。”岂不可悲,岂不可叹。
见她将藏兵符之所说的如此明了,他已气红了眼,“你该死。”
略通武功的他将她举过头顶摔向了墙,却不曾想那墙竟有一块突出,王后的头直接撞上了突出物,瞬间血流过了额头。
外面的麽麽听到这一声巨响,顾不得君臣,硬是冲了进去,却见王后躺在地上,满脸的血,而陛下则是满脸的戾气。
“王——”还未叫出声,人已同样撞向了墙,可是这麽麽已经近六十,哪能禁得住摔,当下便断了气。
一旁丧有气息的王后看到照顾她多年的麽麽的惨死,一时竟吐了一大口血,回身望向那负心之人时,她却似乎回到了当初,那时的她还很开心,很单纯。
太子,母后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母后断不会连累于你。
陛下早已离去,他要去证实王后所说的话是否真实,此时却无人注意王后竟死于自己宫中,待发现时已过了两天。
悲苦而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