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牢狱主要有御史台狱、大理寺狱、三衙狱、三司狱、四排岸狱、大宗正司狱、皇城司狱、开封府狱等等二十余处。
其中开封府狱下辖的有司录司狱、左右军巡院狱、都厢狱和赤、畿两县的监狱。
其中司录司狱、左右军巡院狱合成“三院狱”,而司录司审理的主要是民事案件,因此司录司狱主要就是羁押民事案件的原告、被告及干连人也就是证人。
左右军巡院主要审理的是刑事案件,因此左右军巡院狱羁押的就是刑事案件的原告、被告及干连人。
毕氏(jiān)嫂案的罪人毕林就羁押在右军巡院的监狱之中。
一般来说,左军巡院审理的案件需递交左厅审勘,而右军巡院审理的案件就递交右厅判官或推官审勘。当然这只是一般(qíng)况,若是特殊(qíng)况,如官员丁忧或有其他事(qíng)无法办理的,也可以交互递交。
于是毕氏(jiān)嫂案就到了李三坚的手中。
李三坚(yù)再次提审犯人毕林就必须通过右军巡院了,就必须通过右军巡院军巡使胡三水。
“哎哟,今天刮得是什么风啊?推官相公大驾光临,卑职恭迎!”右军巡院军巡使胡三水见此(rì)见李三坚带着一些胥吏来到了右军巡院后,连忙出来迎接道。
三十余岁的胡三水也是进士科出(shēn),目前寄禄官品级与李三坚一样,也是从七品,但其差遣官职却在李三坚之下,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县官不如现管,于是胡三水就满脸堆笑的将李三坚迎进了右军巡院之中。
“胡军使不必多礼。”李三坚摆摆手说道:“今(rì)本官前来巡院,不为别的,只为提审毕林而来,不知胡军使可否行个方便?”
李三坚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坚持毕氏(jiān)嫂案其中定有隐(qíng),因此此(rì)就带人前来右军巡院,(yù)亲自审审毕林。
“(jiān)嫂案的毕林?”胡三水闻言惊疑的看了一眼李三坚(shēn)侧的周方庚,周方庚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可奈何及恼怒的神(qíng)。
“这话怎么说的,卑职如何敢阻拦李推官提审人犯?”胡三水随后对李三坚说道:“不过。。。不过此案人证、物证齐备,经勘验无误,已经具结了。”
李三坚闻言脸上闪现出来一丝怒色。
自己想提审个人有这么难吗?先是周方庚阻拦,来到军巡院后,右军巡使胡三水也阻拦?
“具结?”李三坚心中恼怒,但脸上并未表露出来,只是淡淡的说道:“本官还未印章,如何就具结了?”
一般来说,一个案件就算你是人证、物证齐,那也得上官签字盖章并回文,回文之后才能执行,执行之后再由开封府的书吏书写结案文书,到了此时案件才真正的具结了。
难道他们真是在欺生吗?欺负自己是新上任的推官?欺负自己不懂这(tào)司法流程吗?李三坚心中暗道。
“这。。。”胡三水闻言答道:“卷宗已交左厅。”
“此为左厅舒判官的回文。”胡三水随后取出一纸回文递给了李三坚后说道。
李三坚闻言心中顿时大怒,转头瞪着周方庚,接过回文的双手被气得微微颤抖。
周方庚有些得意的看着李三坚手中的回文。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以为你是个什么状元,是个推官,就拿你没办法了?周方庚心中暗道,要知道开封府除了知府路昌衡之外,还有一个判官和两个推官,不是你李三坚一人说了算的。
狂妄小儿,还想重审?你还嫩了点!
“哼,我们走。”李三坚哼了一声,就与曾公明有些狼狈的离开了军巡院。
简直是令人羞恼之极,李三坚万没料到周方庚居然如此对待自己,自己未签字盖章,他居然转(shēn)就去了左厅,并迅速的了结了此案,此简直是令人无法容忍。
最令人愤怒的是,此案已经具结,可周方庚居然不告知自己,还装模作样的陪自己来到军巡院丢人。。。李三坚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李三坚在愤怒的同时,心中还暗暗吃惊。
李三坚是从七品的推官,而周方庚不过是个吏员,连官都算不上,更不要说是品级了,可此时周方庚居然能够绕过自己并迅速了结此案,这说明了周方庚可不能等闲视之。
左厅、军巡院、府院的官吏,甚至在李三坚治下的官吏等人,这些人不用想,定是已经结成了一块周密的网,外人很难渗透进去,因而周方庚在开封府府衙之中可以说是根深蒂固。
周方庚如此羞辱、蔑视上官,可李三坚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周方庚也完按着大宋律令行事的,李三坚又能将他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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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官员考课之制是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三年大考之后才给与升迁或转任,也就是说采用的是三年一任的任期之制。一般来说,宋官员在一个位置之上至少任满三年才有升迁的机会,而宋历朝历代的开封府知府任期长则一至两年,短则数(rì)就卷铺盖滚蛋了,平均任期仅十个月左右。。。
究其原因,不外乎主要有三,其一就是党争,开封府事天下首府,因此新旧两党将开封府作为了主要战船,双方你来我往,拼命争夺开封府知府之位,使得开封府知府更迭频繁、任期短暂。
其二就是皇帝防范,防止臣子久居大位形成势力,特使京畿重地,更是如此。
其三就是(rì)渐繁重的事务,开封府人口已达百万以上,涉及到的国事、民生最为复杂,开封府知府面临的政务(rì)不下数千件,再加上京城皇亲贵要时常作梗,使得知府更加难以自处,因而是为政艰难、犯错率高,稍不留意,还有可能得罪什么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从而罢官免职。
因此开封府知府是天下最难当的知府,大多数开封府在其任上是碌碌无为,随后迁转他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管事就意味着犯错机会就多了一些,权知开封府路昌衡此(rì)坐在府衙之中,一边悠哉悠哉的喝着香茶,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路昌衡今年已经六十有六了,按宋制七十而仕,那么路昌衡最多还有四五年就致仕了,如此,路昌衡还能有什么作为?
平平安安的混过这一年半载就迁任其他朝廷高官,随后再混几年,拿着丰厚的俸禄就致仕了,就回乡颐养天年了。
因而此时路昌衡能不管事就不管事,将开封府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丢给手下去打理,自己也好落个轻松自在,
若事(qíng)有何疏漏,还能找到替罪羊。。。
“卑职拜见路知府。”一(shēn)绿色官袍的李三坚恭恭敬敬对一(shēn)紫色官袍的路昌衡施礼毕,就将一些公文放在了路昌衡面前的桌案之上之后说道:“此为卑职这些(rì)子处置的府务,请路知府亲览。”
开封府知府虽时不时的到府衙来一趟,但属下官吏在路昌衡在时,还是要处置政务交给他阅览,一些重大事件还需他亲自勘定。
“呵呵”路昌衡轻轻的将面前公文推开半寸后笑道:“由着你们处置便是,你们均是能臣干吏,特别是你李推官,乃是我朝新科状元郎,如此,老夫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多谢恩府夸赞,卑职惶恐之至。”李三坚拱手谢道。
“好,好,快坐下,来人,奉茶。”路昌衡见李三坚谦卑之极,又进退有度,心中不由得暗暗有些喜欢,笑着对李三坚说道。
府衙小吏闻言就将早已煮好的香茶端给了李三坚。
“多谢恩府赐座。”李三坚坐下来后又谢道。
“真是年轻啊。”路昌衡看到年轻英武的李三坚不由得赞叹道:“老夫真是羡慕你们这些青壮之人啊,老夫若年轻二十岁,定会像你们这样,干一番大事业也!只可惜老夫已垂垂老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恩府是哪里话?”李三坚笑着答道:“年轻有什么好?少不更事,冲动,易犯错,哪里像恩府这样博古通今、老成见到、稳若泰山?恩府实乃是朝廷中流砥柱,坚若磐石。”
“哦?李推官是这么认为的?”路昌衡抬眼看了李三坚一眼,想分辨李三坚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过无论真话还是假话,恭维之言总是让人听得是很舒服的,于是路昌衡对李三坚说道:“李推官之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年轻人嘛,做起事来总是冲动的,而不详细思量,不过府中的那些老吏仗着自己在府衙呆的时间久了,就有些欺生,李推官不必与他们计较了,不必放在心上。”
路昌衡不理事,并不代表他不知事,府衙之中有许多官吏均是的耳目。
李三坚闻言沉默不语。
刚刚上任的李三坚此时在开封府之中,已经有些举步维艰了,上下左右是一齐暗中为难李三坚,一齐给李三坚“小鞋”穿,原因就是李三坚未与他们同流合污。
此时李三坚面见路昌衡的目的就有意向他寻求支持,可此人的态度是模棱两可的,还隐隐的带着奉劝李三坚的意思,使得李三坚心中暗暗恼火。
难道他们都已是沆瀣一气了吗?李三坚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