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让脚步一顿,抓着陆澜的手又转过了身,
"我去给你煮点补血的汤过来。"
陆澜在这一瞬间脑中闪过了很多种想法。他想问他今晚对自已这样是因为那一纸协议吗,又或者三年前他走的时候,是不是其实已经觉得愧疚?
但最终,他只是紧了紧握住祁让的手,从喉咙里发出闷沉的笑声,
"祁少爷亲自下厨?"
祁让挑了挑眉,
"陆司令不想喝?"
陆澜的眼中发亮,像月亮落到水中,碎碎的波澜里荡着星辰,又像顽童带着坏意,
"以前总怕吓着你,现在想想,真是早该让你心疼的。"
祁让弯腰低头吻了吻他与自已相握的手背,
"等我。"
陆公馆是个三层的小洋楼,从楼梯向下看去,只能看到紫檀木的沙发和花纹繁杂的长毯,刚刚被留下的两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厨房设置在一楼,祁让却转身走到了与陆澜卧室只隔了两个房间的门前,轻轻敲了敲。
金贵儿的脸从门后露出,看到来人后先是向他身后扫了扫,然后才让出位置,神色间划过一抹担忧,
"司令还好吧。"
祁让扫了他一眼后,走到角落站住,
"今晚是怎么回事?"
金贵儿的面色有些发难,似乎是在犹豫该怎么回答,最后只是模糊了重点的答道:
"司令最近和国党gong党都起了些冲突,今晚是意外碰上了一名gong党的特务,身手很强,司令一时没反应及,便被打中了。"
祁让走的离他近了些,
"秦强呢?国党的人派来监视他的?"
金贵儿点了点头,
"算是秘密任务。"
自祁让这次回国后,陆澜在处理公务的时候一直在有意无意的避着他,他想着或许是因为曾经被背叛过的原因,因此也并没有觉得生气或者强求。可是让他看着他受伤却在一旁什么都不懂的只能看着,这种感觉也并不好受。
祁让突然对金贵儿笑了笑,让他有些晃神,
"我以前背叛过陆澜,虽然外面的风言风语算不得多难听,可陆澜身边的人...就像陈叔,他们没一个不恨我入骨。金副官,你说是么?"
这是祁让第一次正正经经的与他单独相处,金副官的
"其实也没有..."
祁让打断了他,微微压低声调却加重了语气,带着点强迫的引诱,
"金副官,是还不是?"
...
"是的。"
祁让刻意的又放缓了态度,问道:
"你从见我的第一面开始,就表现的很热络,似乎对我并没有什么意见。这种表现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你对我的感觉本来就很好,要么是你希望我对你的感觉很好。金副官...你是哪一种?"
金贵儿对这人一直藏在心底的复杂心思感到有些吃惊,他手心微微动了动,隐约明白了他后面将要说出的话,但此刻也只能无法躲避的答道:
"两者都有。"
祁让又一次笑了,像是真的好奇的询问,
"这就奇怪了,金副官,你..."
他像是想着一个明确的比喻,顿了片刻后,话音却转了个弯儿,语意直切主题,
"陆澜做了什么让你有了这样的态度?"
空荡荡的洋楼里,此刻除了两人的房间,半点声音也无。
他像是一个猎人,看着漫不经心,却一步一步算好了陷阱,待猎物跳进圈套后,还要一层层剥开它伪装的皮毛,毫无袒露的放在自已面前。
对金贵儿来说,在审讯时不被套话是基本的军事素养,今晚除了一开始的措手不及,走到现在这一步,倒不如说是两人相互试探下的半推半就。或者说,是祁让心知肚明下的推波助澜。
金贵儿先是苦笑了一下,然后也慢慢冷静下来,没有选择对面前人的指控或者倾诉,只是轻轻说了一句,
"司令他对您的心思,实在是...实在是太苦了。"
这句话的前后并不相衬,却像一根细针猛的扎进了祁让心里。
祁让又恢复了平日里冷淡的面色,说出了绕了这么大一圈后,最终的目的,
"既然如此,你就该告诉我,陆澜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金贵儿直直的看着他,
"祁少爷何不直接去问司令呢?"
"祁少爷的心里...是不是也会害怕?"
"害怕面对自已曾经犯下的错,害怕面对司令的不信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金贵儿质问中不自觉带上的一丝抱怨让祁让蓦地勾了勾嘴角,眼神里是自信和笃定,
"你说的秘密任务,和我有关?因为是为了我,
金贵儿:...
祁让也没想等他的回答,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了。"
门被关上后,金贵儿才发现自已在刚才那人最后的眼神下竟不自觉被冷汗湿了背部,他看着被关上的门,神色有些复杂。
这人哪里像是对司令没有意思,分明是早就把司令当作了自已的囊中之物。
只是...两个心思同样复杂的人碰到一起,真的会有好的结果么?
食材在沸水中翻滚,祁让的神色隐在慢慢升起的白烟后,让人瞧的并不真切。
待将汤端上楼时,陆澜已经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祁让放慢动作的关上了门,将汤水放在了床头的柜了上,然后轻手轻脚的替陆澜除了外套和鞋袜,又试过体温后,才放下心来,没有脱衣的躺在了他的身旁。
***
第二日一早,陆澜在察觉到旁边有着第二个人的呼吸时,便迅速清醒过来,将手伸到枕头下,又在摸到枪壳的一瞬间,看着身边的人突然怔住。
祁让被床的颤动弄醒,手习惯性的想摸向旁边人的额头试试温度,却只摸到了丝绸的顺滑。
两人在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屋内的一缕晨光中对视,然后又不约而同的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似乎是觉得自已有点傻,陆澜表情欠欠的看着他,
"你笑什么?"
祁让带着笑意反问,
"你又笑什么?"
像有气泡在空气中一个个炸开,升高了房间内的温度。
陆澜的眼光侵略又炙热,祁让的眼底是带着岁月厚度的温柔。陆澜口干的舔了舔嘴角,如同点燃炸弹的引了。
两人试探又分离,带着彼此心照不宣又不为人知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