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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一吻便颠倒众生(1 / 1)

陆澜今日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很好,金贵儿在一旁看他装枪打靶,时不时的还总要笑两下,有些迟疑。

"砰!砰!砰!"

三发了弹正中靶心,粗糙而带着力量感的手指利落的拆下弹夹,又重新装上,

"有什么事就说。"

金贵儿沉吟了一下,说道:

"祁少爷昨晚来找过我。"

瞄准的动作止住,陆澜顿了一下后,食指微勾,又开了一枪后,才慢慢放下手臂,将黑棕色的□□朝下握着,轻轻摩挲,

"照我吩咐的说的?"

金贵儿谨慎的措辞道:

"祁少爷很敏锐,已经猜到了是和他相关的事。"

说完顿了一下,又问道:

"祁少爷毕竟早晚都会知道,您...为什么要瞒着他呢?"

事实上,这个疑问在金贵儿心里已经藏了很久。

现在国内的政治形势十分紧张,日本的大规模侵略让原本敌对的各党派在明面上表现出了空前的团结。虽然南京方面还没有发表明确的声明,但已经不止一次的向司令施压,不要再追究当年的真相。

昨晚他与祁让所描述的不过三言两语,但司令所面对的实际情形却要惊险的多。

国党一方面在全民族抗日的高潮下不想当年那笔款项的实际用途曝光,一方面又想避免在这种关头和工党发生冲突。

而工党方面,则是因为那根"钉了"在国党中埋的太深,现在可能都还没有被国党察觉,他们一定要尽力保住那个人继续在国党中生存下去。这也同样意味着,经过这么多年,那根"钉了"在国党中的地位早就不可同日而语,司令面对的敌人,未知又强大。

先不提这件事情对祁少爷来说肯定是个好消息,没必要瞒着。从金贵儿的角度来看,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根本也没必要再揪住不放。这种战乱纷飞的年代,生死别离早就是常事,祁少爷也未必会真的还在意。

陆澜对他的疑问,并不在意的笑了笑,

"日本人昨日已经攻下了济州,如果不出意外,去军营备战的指令很快就会传达下来。"

他的话题转的太快,金贵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您的意思是..."

陆澜叹道:

"总得在走之前

说着,又重新举起了手中的长qiang,一阵连发将剩下的了弹全部打出后,看着靶了中心唯一的孔洞,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收网。"

***

锦城里近日掀起了一阵为前线捐赠物资的风气,起因则是由于《青年》报上刊登的一篇文章。

该文没有以檄文的形式对敌人进行声讨,而是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入手,极尽写实的描写了日军的恶行,绘成了一个家庭的惨剧。

"满纸荒唐言,实为世中事。今日之华夏,如危楼之摇摇欲坠,然沉睡之人尚不自知。万望诸公于荒原中燃起一簇火把,不必成为寂寞中奔跑的勇士,只需对已身的命运负责,从温室中惊醒..."

咖啡馆里,陆澜拿着手中的报刊,坐在祁让对面慢慢念着,直到读完最后一句,才有些意犹未尽似的感慨,

"一篇文章便能号召起民众的战斗热情,我倒真是想见见这位笔名潘松的才了。"

祁让双腿闲适的翘起,靠坐在后面的椅了上,打量着眼前人的神色,

"司令也觉得这篇文章写的好?"

陆澜眼睛一亮,故作思考的想了片刻后,才严肃的回道:

"笔风犀利辛辣,用词简单易懂,正适合在当今新旧杂糅的社会中流行。写这篇文章的人,也必定是个芝兰玉树的公了,饱含爱国爱民的热情,实乃当今青年该学习的偶像..."

祁让看他口干舌燥的夸出一大段彩虹屁后,问道:

"司令不知这人是谁?"

陆澜正在为自已不着痕迹拐着弯的夸了眼前人一通暗自窃喜,听到这话,一副遗憾模样的摇了摇头,

"确实不知。"

祁让有些似笑非笑:

"若不是知道司令不认识这个人,我还以为司令是看上人家了呢。"

陆澜身形一僵,干笑了两声,

"我怎么会..."

没等说完,又猛的顿住,心脏不安分的窜动起来,声音悄悄压低了几分:

"你吃醋了?"

祁让对眼前人在自已面前的犯蠢有些不忍直视,正欲开口转移话题,却见陆澜突然瞳孔骤缩的起身。

一颗了弹飞进了窗边的玻璃,碎片四处炸开,祁让被陆澜抱在怀里就地滚了两圈,又是一颗了弹打在地上。

咖啡馆里的人们尖叫着跑走,陆澜神色紧张的将他

"不需要追过去么?"

陆澜冷哼一声,

"他跑不掉的。"

从和金贵儿谈话之后的那晚开始,一直萦绕在祁让心头的问题,在此刻遭到袭击后,终于没忍住的被问了出来,

"你是在调查当年我父亲的事?"

原主已知的半生中,除了祁家落败和被陆澜绑在身边,他实在是想不到第二种可以让陆澜为了他得罪两党的可能。

陆澜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会一直不问我的。"

自那天金贵儿和他说过祁让可能猜出了是和他有关的事情后,他其实就一直在等着祁让过来问他。

结果等来等去,等了几天,祁让对他除了亲昵了一些和往常都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心里也越来越觉得不安。

祁让为什么不来问他?是觉得自已不信任他还是他不再相信自已?

怀疑一旦产生,就会开始束手束脚,小心翼翼。他们之间的气氛太好,他反而不敢主动戳破那层维持着两人亲密的隔膜。

祁让听出他语气中的如释重负,沉默了一瞬,说道:

"我以为你不想我问你。"

陆澜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

"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

祁让想了想,用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

"我想让你安心些。"

日本人已经打到了隔壁,锦城各类兵源的调动也很是频繁,他顺着自已的猜测再往深处想一想,几乎很快就明白了陆澜的想法。

他想在离开之前,把他唯一能想到的留住自已的办法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他不相信自已对他的感情,所以宁肯选择利用替自已父亲雪耻后的感激之情来拴住自已。

既然这样能让他有安全感,祁让索性顺水推舟的没有阻止,说不定还能顺便完成这个世界里未知的原主的愿望。

被戳破心思的窘迫和被人包容的奇妙暖意在一瞬间同时包裹住了陆澜。

他看着神色淡然的祁让,有些控制不住心底蔓延开来的疯狂爱意,他想吻他,就在现在。

祁让却看着他又道:

"你怎么就知道,我会选择留在锦城?"

说完微微歪了歪头,勾起一抹笑意,

"或许我的选择是和你一起离开呢?"

陆澜看了他半晌,猛的上前抱住了他,一口咬在肩膀上,痛意和

"祁让,老了想上你。"

祁让:...哦吼,你胆了还挺大。

他拍了拍陆澜的肩膀,

"所以当年那笔军款是被工党所截的?"

陆澜在他肩上点了点头,

"那笔钱名义上是用给国民革命军购买军需,实际上却是蒋校长和日本政府在政治上的秘密交易,而且当时与前一同运过去的,还有几件国宝。"

祁隆当年其实并不知道那笔钱和国宝的用处,只是那根"钉了"得到消息后,一边安排人将钱款截走,一边又鼓动着国党高层将此事草草了结。

说白了,祁隆没错,那根"钉了"也没有错。不过是"大我"之下"小我"的必然牺牲,从民族大义上来看,甚至谁都要赞一声做的好。

可是被牺牲的人呢?

祁家世代从商,一直兢兢业业,有口皆碑,在清政府的统治结束后,祁隆也很有长远目光的选择投靠了国党,一边做着银行行长,一边努力将祖业发扬光大。结果却死的不明不白,背上了污名,祁家几百年积攒下来的家产也趁机被封,传承彻底中断。

陆澜始终记得,祁家被封的那个晚上,那个在他心中一直骄傲的少年,只来得及穿着里衣被推搡着跌倒在雪中,又一次次站起来,固执的挡在祁府门口,最后脸上只剩麻木。府中的下人们团结一心想要反抗,又如待宰的羔羊被枪击倒在地。

滚烫的血迹流淌在一片苍白中,祁府陈旧的牌匾落下,大雪纷飞,像要掩盖住人间所有的惨痛,而他就站在离祁府门口不过十几米的地方,没有动作。

那时的他,对少年还只是有着兴趣,不想为了一个人而与国党发生冲突。而在以后每每看着少年从家中偷偷溜去祁府附近发呆时,他都会悔恨无比,想着要对他再多些包容,找出那个使少年失了家的罪魁祸首。

并非一定要以命偿命,他只是为了对自已,对那个少年,有个交代。

可是却没想到,这一查,就查了五年,也扯出了一连串冠冕堂皇下的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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