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为难(1 / 1)

柳云若固执的看着乔慎奴,眼睛里满是怒意,“什么叫本郎君不能跟着!阿姒姐姐就在那,本郎君哪也不去!”

“郎君!”

乔慎奴横着双臂,袖子上的血渍早已鲜红的弥漫了整个手腕,不远处的房舍后人头涌动,不时的爆出惊呼。

“啊金子!真的有金子!”

泥石混杂的水田里,稻苗歪七倒八的浮在水面上,各个山头的喽啰们迫不及待的顺着花树一丈距离,找出淤泥下的圆石,一挖开,黑布包裹着的大金砖沉甸甸的,分量十分厚重。

刀柄捏在手里,不禁一松,山匪头子们眼底冒出绿光,扒拉开同样兴奋模样的手下,几乎是同一步调的挤了上去。

“竟然真的在这藏了金子!”

大伙儿眼珠子圆溜溜的,目光垂涎,十三峰当家笑脸张大,不知想到什么,转头看了许攸衣,身子趁着人不注意退到了她身侧,“你这书生,俺倒是瞧不出你这么能耐,能让陈阿大把家底都交代的那么清楚。”

“十三当家,小生只是碰巧得了大当家的青眼,若有这样的本事,早就逃离了此地,哪还会被拘押看管,如今大当家的不在,小生只能仰仗十三当家多多照拂。”

许攸衣低下眉眼,叉了叉手,甚是乖觉的应了话,说的十三峰当家越发得意,她手一扬,眼底精光微闪,“俺知道你们这些书生心眼多,俺也不跟你玩虚的,俺要金子,实实在在的金子。”

绿豆大小的眼珠滴溜溜转着,说着一顿,将声压下去许多,“她陈阿大的心思比狼还难猜,霸着青崖山这么久,俺就不信她平日攒的钱就放在一个地方!”

眉尖微动,许攸衣目光透出异样,躲闪着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十三当家你真会说笑,小生哪敢欺瞒你们,小生和两位阿弟的身家性命都还在你们手里捏着呢,小生哪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阿弟?”

面朝花树,壮硕的身形稍稍一移,拦在许攸衣身前,露出淫.笑,“你不说,俺还真差点忘了,这么赛天仙的两个美人还呆在草屋里,等着俺过去呢,俺不是多好的性子,只怕你那娇滴滴的两个阿弟承受不

住。”

烈阳照着脊背,许攸衣眉目一颤,余光不经意扫到花树下的两个人影,像是察觉到了两人的目的,唇瓣微微有些紧抿。

三四丈的距离,目光无声相对,浓烈的热气熏的柳云若两眼蓦地一红,“阿姒姐姐若是知道,本郎君不顾她,自己跑了,她,她一定会失望的,乔掌侍,云若,云若喜欢她,云若是真的喜欢她……”

乔慎奴是云阳柳氏当家主君亲自派到柳云若身边伺候随侍的,因着年长,又在尚礼局待过,一到他身边不过几月便升到了掌侍的位置,此后十余年便一直负责柳云若的礼仪闺训,虽是奴才,却有管教主子柳云若言行的督导之责。

他看着柳云若长大,心里疼爱柳云若的心半点不亚于他的乳父,此次是他心软,捱不过他的央求哭闹,纵了他任性的跑来诀阳,以至身陷贼窝,险些铸成大错。

眼下虽有许攸衣在,可是众目睽睽,一旦风声露出去一星半点,云阳柳氏的士族名誉极有可能遭到前所未有的诋毁,介时,族中上下所有未出阁,正值适龄的闺中郎君都将遭受牵连。

族内宗亲为保名声,权衡之下,柳云若的惩戒轻重,无疑会成为洗刷家族污名的一个关键。

乔慎奴心中惊惧,后悔万分,只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解决掉那些随行的侍卫与侍儿,先带着柳云若离了这里,再做打算。

可是柳云若平日骄纵惯了,他所言他根本一句都听不进去,乔慎奴拧了眉头,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兰陵许氏家风清正,族中姻亲更是系出高门,风仪品貌,何等的令人为之倾倒,郎君以为她们这样的门第,会要一个名声有瑕的男子做正君吗?”

“本郎君名声何曾有瑕,玉姨父明明早就暗地里默许了婚事……”

柳云若最是听不得这些,他认定自己便是许攸衣的良配,反驳的话冲口而出,半晌才忽的明白乔慎奴所指为何,不禁刹那白了脸色,“不可能,不可能!阿姒姐姐知道的,云若没有,云若没有!”

“郎君,你莫不是忘了肃惠郡君的教训。”

前尘之事虽过去已久,然其间

暗藏的辛酸无奈,直至今日依然触目惊心,乔慎奴见柳云若执迷不悟,不得不从旁敲打,重提旧事。

果然,这个被埋藏甚久,叫人讳莫如深的名字一出,柳云若瞬间像是失了力气,浑身瘫软了下去。

“郎君!”

乔慎奴低呼一声,赶忙扶上他,“郎君不必慌乱,有主君在,他必然会护你周全,咱们先离了这里,再做打算。”

柳云若心思烦乱,哪还顾得上其他,身子顺势依着乔慎奴,随着他的力道向前迈着,许攸衣远远瞧见,不禁松了口气。

绿豆大小的眼紧盯着她,有些奇怪的歪了头。

花树下一地杂乱,全是被踩踏后留下的凌乱脚印,根本无甚好看,十三峰当家皱了皱眉,“你在瞧甚?”

“十三当家莫要怪罪,小生只是忽然想起大当家的昨夜错口突然念叨,各处山峦的凹地,土质似乎有些松软,不甚坚实,觉着有些奇怪而已。”

“你是说?”

许攸衣寥寥几句,点的不甚明白,十三峰当家却是难得的精明了起来,她急急住口,大手一挥,“小的们,随俺下山!”

这般动静,叫周围的当家们犯起了嘀咕,山下形势不明,这十三峰当家往日又是个怂的,哪有可能冲在所有人前头,去打头阵?没跑就不错了!

如今这般迫不及待,定是有诈!

大伙儿眼珠子转转,忽而就注意到站到花树下,扶着花树不知在想什么的许攸衣,再联想到十三峰当家离开前和谁说了话,登时醒悟过来,哪有人奔着现成的金子不要,现在才想着逃命的?

那十三峰当家的性子最是爱钱,能让她急着走的,定然只有更多的金子了!

山匪头子们想通了关节,齐齐呸了声,怪道这金子数目不对,原来还有其他藏金的地儿,还真她娘的合陈阿大的尿性!

一帮子山匪简直气笑了,将手里的金子一抛,许攸衣一介书生,看着细细的腰,像是一推就能倒,谅她也不敢跑。

一群人聚拢过来一合计,干干脆脆的随了那已经快走远的十三峰当家,追了上去。

容色站在村前的石碑后,眸光微闪,那长衫

半袖的男子如此果决狠辣,如今让他先寻着了柳云若,他想下手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烈日下,盛阳甚是猛烈,桃花眼微微眯着,觑了眼被丢弃在地里散着金光的金砖,步子略有些不便的踱了过去。

小腿处已经做过简易的包扎,血迹渗透渲染了白布,却是带着莫名的凄美,容色弃了手里的枯枝,一瘸一拐的走向了许攸衣。

“大人。”

白皙的脸上沾着泥污,容色规矩的换回了称呼,桃花眼静静敛着,透着懊恼,“大人,不知怎得那溪边的草木突然竟是着了起来,奴怕坏事,赶着灭火,没想到越急越乱,是奴没用。”

许攸衣转过身,瞧见容色仪容,心下倒是信了三分,瑞凤眼既而从略有些略有些凌乱的衣襟,移到了他脚上,“这也是救火时伤的吗?有没有事,可有伤着骨头?”

容色摇摇头,眼底含着泡泪,红通通的,却是什么抱怨都没有,许攸衣不禁抿了下唇,撩起衣摆蹲到了地上,手径直触碰上了那处正渗着血的伤口。

“大人,奴没事的”,容色冷嘶了一声,身子微微瑟缩了下,像是有些受宠若惊。

许攸衣皱了眉,右手握住他的脚踝,白皙的指腹贴在布着划痕的肌肤上,克制的用上了些力,“别动。”

布帕被略略揭开,渗着血的伤口,夹杂着些许木屑,在刺目的烈阳下,有些可怖,容色大颗泪落下,弯身有些拘谨的捂住尚未结痂的疤痕,“大人,会脏了你的手,奴真的没事。”

“容色”,许攸衣抬眼,正对上他的视线,眸光坚决,容色桃花眼不禁浮起丝羞赧,唇珠被嵌在贝齿间,莫名的透着股说不上来的为难。

“怎么了?”

许攸衣奇怪的挑了下眉,“本官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大人,奴,奴尚未婚配,这……这不合规矩”

许攸衣等了半晌,未曾想容色竟是在顾忌名节,她不由一愣,手移开也不是,不移开也不是,脚踝处肌肤细嫩,原先还正经无杂念的心思,一时竟有些暧昧了起来。

她,竟是握了人家的脚。

耳后莫名有些燥热,许攸衣低咳一声,

男子的足到底是金贵,便是身份低微,寻常时候也只能叫妻主触碰,她虽未经过人事,却也涉猎过一些书册,那处敏感,是房事后,妻主为尽兴,再次激起男子欲.望最捷径的法子。

眼下,虽说她并无那般意思,却到底是她未思虑周全。

“本官,本官只是……”

“大人,不必在意,奴知道的”,容色有些委屈的阖了下眼,却是什么也不曾提起,他蹲下身,将巾帕复又盖上,略有些忙乱的将结打上,“奴知道的……”

许攸衣僵硬的收回手,指尖不禁摩挲了下,略有些黏腻的血渍瞬间被晕了开来,容色抬眼瞧见,将衣摆放下,从袖兜里掏出了块洁白的方巾,盖到了许攸衣手上,“大人,脏了。”

容色握着她的手,眼睛红红的,动作却是极细致的一点点的将污渍抹去,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一般,目光几近虔诚的停留在许攸衣指尖。

许攸衣刹那像是被什么烫到了,几乎是察觉到的瞬间,将手拢了回去,“不必,这帕子还是你自己留着清理伤处,本官没那么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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