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听她所言,心中略有不安,怕她那二五眼的女儿单独一人又闯出祸事来,忙叫身边的丫鬟环儿出去找。
环儿刚准备去,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吕氏带了两个婆子提着裙子进来,看到杨氏,神色惊慌不已。
吕氏进门前,黄玉馨已经不着痕迹地退进了厢房的隔间里。
杨氏见吕氏就这样闯进来,略略惊讶,未做多想,问道:“舅母今日也来这寺中上香?”
吕氏不太敢看杨氏,眼神闪躲,最后索性一跺脚道:“把洛儿带进来吧。”
外头又有两个婆子扶着刘洛走进来,刘洛白胖的脸上赫然一个红红的巴掌印,进来就跪在了杨氏面前。
杨氏不解道:“舅母,这是何意啊?”
吕氏一噻,吼着刘洛:“你个小畜生,你自己说。”
刘洛低着头不开口,吕氏气得踹他一脚,吼道:“你个畜生,这种事你怎么做得出来,你还让不让我活了哟。”
杨氏已经觉出不好,抬头朝外望道:“我家滢儿呢?谁看见我家滢儿了?”见环儿还愣在那里,大吼道:“我让你去找滢儿,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环儿慌忙跑了出去,杨氏不敢相信心中所想,但见吕氏与刘洛的模样,她又不得不想,心中暗叫着菩萨保佑,问他们道:“你们没看到我家滢儿是不是?”
刘洛依然不答,只把头低得更低。
李氏在一旁急道:“舅母,这究竟是怎么了,您把话说清楚呀。”
“滢儿她……”吕氏张口又说不下去。
杨氏眼前一黑,跌坐在椅子上。
李氏忙上前扶了她一把,见她稍缓过来,轻拍着她的背:“三嫂你冷静下,听舅母把话说完。”
吕氏心中早有主意,她虽有些慌,多半也是做做样子,如今生米煮成了熟饭,也没有外人撞见,她心中倒是有些暗喜,如今刘家走的下坡路,刘洛能娶着这么个媳妇,那也是不错的。
吕氏清咳了两声,上前两步,拉起杨氏的手,叫了她的闺名:“润贞啊,你先别急,冷静冷静,我们家洛儿他……洛儿他刚刚在前边院子里碰上滢儿了……”
杨氏双目赤红,起身推了吕氏一把,也不知她哪儿来的力气,上去纠住刘洛,咬牙问道:“你对我家滢儿做了什么?你说!”
刘洛抬起他细小的肿眼泡眼皮子偷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吓了一跳,眼皮立刻垂下,不敢再看她,也不敢说话。
杨氏猛地扇了他一耳光,还要再扇,被吕氏和她的两个婆子上来拉住,吕氏分明是怕自己孙儿吃亏,嘴上却道:“润贞,你别冲动呀,他这个小畜生皮糙肉厚的,没得打疼了自己的手,咱们也不是外人,千错万错,我们都认,有话好好说就是了。”
杨氏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两只手被吕氏带来的两个健壮婆子死死按住,动弹不得,自己带的人不多,与她在这里争辩撕打,定是要吃亏,她强压着怒火问吕氏:“我家滢儿呢,我要见我家滢儿。”
黄玉滢当时要寻死,吕氏派了两个婆子守着,还困在那间厢房里,包括后来找过来的婢女,也给她捆了,只等杨氏松了口,再把人交出来,免得母女两人见了面,疯起来不好收场。
李氏本身对杨氏心怀成见,今日又东扯西拉的在她面前诸多狡辩,此时也已猜到是怎么回事,并没有多少同情之心,心里想着,这怕不是她心思邪恶的报应。
吕氏在杨氏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了,原先脸上的惊慌愧疚荡然无存,理了理鬓角的碎发道:“润贞,这是孽债,我原本呢,也只是想着来敬个平安香,哪里能想到,佛祖脚下,能发生这样的事儿?事情到了这一步,打骂有什么用?幸得咱们本就是亲戚,我们洛儿也未娶亲,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你说是不是?”
杨氏快要咬碎一口银牙,被人架着摁在椅子上,是叫好好说话?简直欺太甚!她看了眼李氏和她身旁的崔妈妈,李氏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崔妈妈站在李氏后面,与这寺中的菩萨一般,一动不动。
就算李氏开口说话又能如何?凭她那软糯性子,岂能压得住吕氏这样的老虔婆!省时度势后,杨氏放松下来:“既然如此,那舅母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办吧。”
吕氏终得了胜,面露笑意:“这事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尽快让两个孩子完婚。离着过年没剩几天,年内肯定是来不及,但我又怕……不若这样,过了正月十五,就把人抬进来,该给的该办的,我们尽量办。”
尽量办?杨氏听了这话,已经快要气到吐血。好在她也不是个糊涂人:“舅母说只有一个办法,我却不同意!我们黄家好歹是永安候府出来的,出了这样的事,伤的可不单单是我们家滢儿,还有永安候府的脸面!若我让滢儿削发出家,青灯古佛,求候爷替我家滢儿讨个公道,他定会让你刘家永无翻身之日。”
吕氏脸色一僵,后又堆了笑:“你这说的哪是什么办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怕不是个傻子?我们刘家暂时是走了点背运,你倒也别小看了,要不这么着吧,彩礼同去岁才出嫁的四姑娘一个样,另外我再添上西市那边的三个铺子和京郊的两百亩水田的庄子,你觉得怎么样?”
杨氏脑子渐渐清明,她算了算,这与邵家给五丫头的相比,差了一大截,不过刘家本来就比不了邵家,如今成了这副局面,除了嫁刘洛,再没有更好的办法,若是狮子大开口,闹掰了,最后再让她返过头去求刘家,那才要完。她心中反复盘算了下,说道:“你拿四姑娘作比?那高家可是当官的!那高家小子还有官职在身,岂是彩礼多少可比?我滢儿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让你们家就这样糟践了,你就想拿三两个子儿哄着我们就犯?不可能!”
“是,是我们不对!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吗?高家那小子原先不也是浑得很,这一成家,就懂事了,咱们家洛儿本性也不坏,也不知是走的什么浑运,说不定把家一成,转了性子,日后不定比别人差,要不这样,彩礼你还想要什么,咱们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