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海棠朝那边院子去了,黄玉馨笑了笑,正要回头,忽然被一个人拦了去路。
程晏一袭青衣站在她面前,面上没有往日那分平和从容,阴沉得不像话。
黄玉馨吓了一跳,眼神不自觉地四处一扫,安静的院子里没有旁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做坏事有没有入他的眼,不安地上前打了声招呼:“小晏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程晏却是朝着院中一处厢房做了个请的动作:“九妹妹若不想被人看到,还请移步到房里说话。”
江萝悄悄地扯了她的衣袖,这样私会不合礼数,虽定了亲,叫人撞见,也是丢人得很。
黄玉馨心中不安,刚做了坏事,有几分心虚,她苦笑了一下,觉得程晏在这儿,不应该是偶遇。今日她们大张旗鼓地出来上香,黄府中知道的人不少,他若是有心探听她的行踪不是难事。
她本是为算计黄玉滢,没想到还被别人盯着,既然他是有心而来,那还是顺了他的意,跟他进屋中一谈。
她让江萝留在了屋外,二人进屋后,程晏关了门,回转身见她立在桌边,面色上虽平静无波,想必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程晏依然极有礼貌的指了一旁的椅子:“九妹妹不妨坐下说话。”
她确实有些紧张,正常情况难道不应该是程家气势昂然地来黄家退亲吗?偏偏这么些日子,他一点消息也没有,反倒让她有几分不安。程氏也来看过她,也是只字未提国公府的事,她本想试探两句,又怕让人觉出她是心虚,索性闷在心中,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程晏在她对面落了坐,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他扯着嘴角笑了笑问她:“九妹妹是个聪明人,不妨来猜一猜,我今日想说些什么。”
她脾气直,见不得人阴阳怪气:“你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尽管问,何必要猜来猜去?”
程晏压抑了多日的心火被她的态度点燃,明明理亏的一方是她,这会儿竟还能摆出这样一副态度来,当真叫人生气。
倒底他接受多年的儒家教导,硬生生地把那脾气压着:“好!那我问你,你既已同我定了亲,为何还要与旁的人牵扯不清?”
“你问这个叫我如何回答?你认定了我与别人不清不楚,那你只管来黄家退亲,何必还要来问这样的问题?”她实在反感他这种性子,大大方方的单刀直入,把话说明白了,这结亲是两方你情我愿的事,心中不舒服,把亲退了就行,就算是折辱她两句,她受着就是了。
程晏脸上一热,继而又想起,一开始她就不愿与他定亲,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更是一点也不奇怪,他咬牙问她:“你这个态度,是觉得国公府不行了,想再攀上永诚候府还是那实权在握的颜大将军?”
黄玉馨一怔,他说颜峻倒罢了,怎的吴青枫也牵扯进来了?
“你扯上永诚候府是几个意思?”
见她明亮的眸子闪过一丝惊慌,他越发的笃定,冷声道:“那日在长乐坊我便看见了你,你扮着男装,与吴青枫一起,那时我虽诧异,并未怀疑,直到后来遇到他在街上堵着你,再到静慈庵前他那么护着你,吴青枫是个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向来古板不知变通,说一不二,却为你徇私,你敢说你们毫无关系?”
她坑害的吴青枫太惨,不想再害他,这事再把他牵扯进来,那她真是罪孽深重:“你眼神倒是好,那不过是些巧合,此回疫病的方子是我让他去找陆彬求得,也算是功臣,他为我开个后门合乎情理,你未免想得也太多了吧。”
程晏何其聪明之人,看她略有闪烁的眼神,又道:“那你敢发誓,你与他之间无半分暧昧不清?”
她又是一怔,这种誓自然不能发,她假装强势:“没有就是没有,何必要发誓?”
程晏却笑了,他也不逼着她发誓:“永诚候府也好,颜大将军府也罢,你这辈子是注定进不了,我是不会同意和你退亲,那怕是我死了,你也得抱着灵位过一辈子。”
“你……”她刚想骂他有病,猛然想起来,上一世他假死后,再回来时,并未再用程家嫡长子的身份,而是声称是程晏的胞弟,早年间身子弱,养在程家庐江老家,他说这话,别有深意,国公府布局应该已经在计划中,他一死,哪怕后来再活过来,他已经不是那个程晏,而她就必须一辈子守着望门寡,别说是永诚候府,颜大将军府,就是一般的平民,哪个会去招惹她这样的丧门星。
她感觉自己踢到了块铁板,早知他性子这样别扭,刚刚就不该意气用事,正思索着该怎么同他说个软话求个和,哪知他又道:“我一向自以为聪明,却不曾想会瞎了眼看上你,从今日起,你若再敢做出有损我颜面之事,我一定让你十倍百倍偿还,你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晏小公子,这些都是误会,你我之间确实没那个缘分,也不可强求。好在此事没有传出去,也没损了你们国公府的颜面,倒不如大家心平气和些,有事好商量。”
“误会?我可不认为那是误会!现在想好商量了?晚了!我也不是没给你机会,从静慈庵回来,你可是等着我来退亲?你可曾为我考虑过一丝一毫?若你这期间来给我传达一点歉意,给个合理的解释,我也不会恨你至此。”
程晏说完,起身便开门走了,留她独坐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她确实不曾为他想过,从未将他的一片真心放在眼里,总以为自己掌握先机,可以步步为营。
江萝进来,见她呆呆坐着,上前唤道:“小姐,他都和您说什么了?您这是怎么了?”
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她不能在这里久留,反应过来后,忙拉了江萝,回了她们那间院子。
杨氏看她和江萝回来了,探头朝外面看,问道:“馨儿,我家滢儿呢,她没和你一起吗?”
她强做镇定道:“三伯母,我们压根就没在一起啊,刚刚倒是在前边院子里碰到海棠了,怎么她们还没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