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用两根手指撑开仓鼠的嘴,把仓鼠的嘴撑出一副可笑的样子。
整个人脸色都变了,人还有吞金自杀的说法,吞了金子尚且活不了,更何况是这还没他巴掌大的小鼠?
“你还藏了什么?快、快都吐出来。”
卟卟眼睛大睁,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鼠以为你是不喜欢,感情你是都喜欢?一个不够、两个不够、三个也不够,你还打算全都要?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卟卟两只爪子不停的推拒,小脑袋死命的挣扎,救命呀,凡人皇帝他是个强盗。
鼠给了那么多还嫌不够,竟然把手伸进它嘴里自己抠了!
“吱吱吱吱吱——”
卟卟使劲儿的吸了一口龙气,溜了。
下一秒,闭眼、蹬腿儿、咽气儿一套齐全,皇帝手一僵,竟然分不清这究竟是假死,还是真死了。
捏了捏尚且温热的软肚皮,这里头究竟有没有金玉把件儿?
“传太医。”
刚走出乾清宫又被掳回来的太医:“……”该怎么跟陛下解释,他不是兽医呢?
而且鼠类假死这个问题,触及到他知识盲区了啊。
只能动手摸了摸鼠腹,如实回答道:“陛下,老臣并未摸出异物感,应当并未吞食异物。”
皇帝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大发雷霆,“这些金玉都是哪儿来的?怎么会叫云团吞了去?”
“查!”
查——查无此物……
皇宫里面,甭说是这些金啊玉啊,就算是一件儿茶杯,那都是记在簿子上的。
但凡拿出一样东西,那恨不得能查出来祖宗十八代。
从哪儿进宫的,进宫之后落到谁的手里,谁又赏给了谁,哪怕是宫妃赏给嬷嬷一把金瓜子,那也得在簿子上记上哪年、哪月、哪日、什么时辰娘娘赏给哪个嬷嬷一把共计多少个金瓜子。
只要是用心查,没有查不出来历的东西。
竟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了。
“……你是说,不是宫里的东西?”皇帝把玩着那个白玉平安扣,上等的羊脂白玉,细腻油润,触手生温。
任凭他想破了脑子也绝不会想到,这都是丞相府藏宝库里的东西。
沉吟片刻,皇帝把平安扣悬于腰上,“算了,大抵是在宫外的时候吞进去的。”
他早就看出来,那小东西贪吃好财,什么东西都想要往嘴里塞。
侯得柱苦着脸,“陛下,此物来历不明……”您就这么直接挂在腰上,不好吧?
皇帝瞟他一眼,“何来的来历不明?这不是云团孝敬朕的吗?”
随后那金瓜子、金瓜蛋、小金鱼儿、小金饼儿、金戒指一小堆的金子,也都被皇帝用帕子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直接揣到了袖子里。
“明珠何在?”
侯得柱一招手,叫来一个小太监询问,“回陛下,十公主用过了晚膳,正在御花园溜陛下上回送去的那只金色小犬消食呢。”
“走,朕去看看皇妹。”
……
御花园,十公主抱着自己的金色小犬惊疑不定的看着皇兄,她皇兄是不是吃错药了?不然怎么会一直在她跟前晃来晃去?
当皇帝再一次路过她眼前,十公主终于忍不住了,“皇兄,您有事吗?”
“有事说事,是边关战败需要我去和亲,还是打算给我找一个貌丑无盐品行不端的驸马?”
“还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突然,十公主脸色变了,“皇兄,你不会是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皇帝脸一黑,“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边关战事还用得着你操心?还和亲?朕怕你被人给退回来!”
算了,他这个皇妹一向没有眼色。
皇帝一指挑起腰间的羊脂白玉平安扣,“你就没看见朕今天腰上多了点儿什么?”
十公主一脸问号,“不就是一块儿平安扣吗?”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门道?”
十公主一脸严肃,“你等等,我仔细看看。”
看了一会儿,十公主渐渐觉得自己看出了门道。
平安扣是羊脂白玉的,料子比她头上的玉簪子都好。
雕工也不错啊,不仔细看还看不出上面居然还有平安纹呢。
呦!十公主一惊,不只是平安纹,背面居然是一个微雕!是竹报平安!雕的可真好,那竹子像是活了一般,好像还有风在吹呢!
十公主突然抬起脸,“皇兄,我看你这平安扣不错,送给我吧?”
皇帝:“???”你在说什么傻话,朕就是拿出来显摆显摆。
刷的一下,皇帝把平安扣从十公主手上抢回来,瞪她一眼,“你怎么什么都想要?”
十公主撇嘴,“不是给我的,让我看什么?”
皇帝勾唇,“就是给你看看。”不让你们看见,朕怎么显摆?
“你不问问哪儿来的?”
十公主配合道:“哪儿来的?”
她疯狂暗示,“我也想要一个。”
皇帝一挑眉,“没了,独一无二。”
“这是云团送给朕的,比你可强多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送过朕什么,朝朕讨要东西要的倒是勤快。”
十公主一眯眼,“云团是谁?”
皇帝微微弯唇,“朕养的一只小鼠,懂事乖巧的很。”所以,不是只有你养的小犬懂事儿,云团比那小犬懂事儿的多。
你那小犬能捡果子回来,能吐金子吗?
云团能。
十公主纳闷道:“……皇兄你什么时候养鼠了?”
随后就是兴奋道:“在哪儿呢?怎么没带出来让我瞧瞧?有金金好看吗?”
十公主还记得那只金背玉鼠,那真是极好看的,只可惜,死的悄无声息,让她伤心了好久,还是皇兄送了小金来,她才渐渐不再伤心。
皇帝脸突然一僵,这才想起来,他的云团,就是十公主的金金,十公主至今还以为金背玉鼠当时就死了呢。
他咳嗽一声,匆匆说道:“就是普通的小鼠,除了毛发也是金色的之外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朕突然想起还有折子没批,朕先回去了,小十你继续散步吧。”
说完,皇帝匆匆转身就走,还不往小声嘱咐,“日后不许叫十公主到乾清宫来,来了也不许叫她看见云团。”
他还记得当时小十是怎么把云团给要走的。
他是皇帝,他不能跟妹妹抢东西,所以只要不叫妹妹看见就行了。
“……陛下,乾清宫在那边。”
皇帝一拐,“不回乾清宫,去慈宁宫,朕陪母后用夜宵。”
当天,后宫所有人便都知道,皇帝身边养的小鼠给他送了一块儿羊脂白玉平安扣,可以说是巧夺天工。
听完打听来的消息的所有后宫嫔妃:“???”一只鼠怎么送的东西?把平安扣从陛下的左手,叼到陛下的右手吗?
但不管怎么样,在传出消息说丽嫔“偶遇”陛下,夸赞了一句平安扣精巧、小鼠聪慧之后,立马被陛下赞扬了眼光好,还赏了一柄玉如意后,后宫诸多嫔妃就全都知道这只鼠有多受宠了。
连随随便便一句夸赞,都能换来陛下难得的好脸色。
要知道上回丽嫔可是刚被打了板子,虽说不是扒了裤子绑在凳子上打屁股板,只是小惩大诫打手板,但是那也证明丽嫔在陛下心里的印象可不怎么好。
这回依旧是“偶遇”,只不过随口夸了一句腰间的平安扣,拍了拍马屁,竟然就和上回的结果大不相同,不仅得了好脸色,竟还得了赏赐。
一时间,后宫诸人全都心思一动……
董贵人把这事儿说给卟卟听,啧啧有声,“……丽嫔可真是百折不挠。”佩服,佩服。
“要是我,肯定没脸再出来见人了,结果你看人丽嫔,在屋里憋了两天,就又出来玩儿偶遇了,倒还真是她的运道,倒也叫她得着好了。”
“你就看吧,有这么一回,丽嫔地位就不一样了。我刚才叫人去御膳房拿夜宵,正好碰上了丽嫔身边的黄莺,御膳房那帮人那叫一个巴结,态度都变了。”
卟卟却听不到这些了,只听到前面说的那个白玉平安扣有多好多好,心疼的抱住自己,早知道皇帝是那种人,它就不给他了,一个两个还不够,给了那么多还嫌少,竟然上手从它嘴里抠,太可怕了。
它要吃个鸭腿冷静一下。
与此同时,何嫣然终于回了地道,手里面还拎着素斋,并且终于有了一盏自己的油灯,然后拎着油灯睁着一双无神大眼——迷路了。
她本来想着拿着素斋讨好讨好贵妃……
所以,面对眼前的四个岔道,她该往哪儿走?
走在昏暗空旷的地道里,何嫣然脸都僵了,心跳如擂鼓。
明知道何筠已经死了,现在的何筠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妖精,她现在手里面却捧着一块儿何筠的牌位……
总感觉手心发凉。
在发现迷路找不着路之后,心也凉了。
“……有人吗?”
另一边,香草娘激灵一下,“草啊,娘咋听着好像是有人再叫有人吗?”
香草收回脚,果断选择走另一条路,“娘你听岔了。”
香草娘能听见何嫣然的声音,何嫣然自然也听见了香草她们的声音,当时就大叫一声,“有人吗?我迷路了!”
香草呵呵一声,一个打算跟她抢娘娘恩宠的人还想让她救?做梦去吧。
不仅扭头走了另一条岔道,还贱兮兮的大喊,“没人。”
何嫣然脸色一变,是香草那个贱人!
当时就骂了起来,然而香草早就走远了,才不管她,气的何嫣然大骂香草贱人。
许久后,卟卟从天而降,鼻子嗅嗅,“你带了什么?”
何嫣然:“……”带了素斋,自己吃光了……
卟卟眼神逐渐危险——
何嫣然羞愤大喊,“都是香草那个贱人!不然我怎么会把给你带的素斋自己吃掉?”还不是气的?
那个贱人遇见她迷路自己转身就走,害的她走来走去怎么都绕不出去,连手上的油灯都烧干了油熄灭了。
地道里没有油灯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她还要跟何筠的牌位呆在一处,都快要吓疯了好吗?
又害怕又生气又饿,忍不住把带回来的素斋给吃了能赖她吗?
卟卟忍不住嫌弃道:“你怎么能怪香草?香草也是怕迷路啊,我一来她就告诉我你迷路了叫我来找你,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
何嫣然满脸懵:“???”你说的这是人话?
在知道何嫣然把自己带回来的素斋给吃了,还叫娘娘发现了,香草一乐,就你这样的,还想跟我争?
当即说道:“娘娘你别怪何四小姐,她是金尊玉贵的人,奴婢是哪个牌面上的人?”
又委委屈屈说道:“都是奴婢的错,早知道会这样,哪怕迷路,奴婢也应该去找何四小姐。”
然后冲着何嫣然道歉,“何四小姐您别生气,奴婢当时听见您叫了,但是实在是没看见人,您也知道,这地道纵横交错,奴婢连声音是从那个岔路口过来的都不知道。”
“早知道奴婢就应该一个一个试,哪怕自己迷路了,也该去找您才是。”
何嫣然整个傻了,瞠目结舌,你特么在说什么鬼话?
“你——你——”
香草冲着她得意一笑,然后对着卟卟又是一脸可怜相,“娘娘别生气了,素斋里没有肉,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奴婢娘酱的鸭子好了,奴婢这就给娘娘拿出来吃?”
卟卟:“还有卤鸭。”
香草笑着点头,“是是是,奴婢这就都端过来。”
这边儿卟卟香草主仆和睦,那边儿何嫣然气的直翻白眼。
明明她是今天的大功臣,连自己家宝库都献出来了,还冒着被老鼠咬死的生命危险去护国寺给何筠立了长生牌,结果地道里三个人的场面,竟没有她一点儿地位……
何嫣然:——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