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静为许哲森做事。空闲的时候,她就窝在许哲森的书房看书,许哲森从不打扰她,又或者自他们认识以来,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个“不”字。
他们都没有提罗辰和许婷。
这是硬伤,留着看不见的血,摸不着的泪。
天气好的时候,许哲森让林文静带他出门走走。
她的性子变了,以前风风火火的一个人突然变得沉默寡言。大多的时候,许哲森讲话,她听。
她觉得无话可说,只能面无表情。逐渐,这成为一种常态。
时间长了,许哲森也开始害怕。
他问林文静想不想出去散心,又怕被拒绝,索性拿着公务出差的幌子。
“去哪里?”
林文静拿着剪刀,耐心地帮阳台上的山茶修枝修剪枝叶。
“云南。”
许哲森想了想,他的记忆中云南风景秀美,那边很多纯手工艺人,会比较适合林文静治疗情伤。
“你以前去过吗?”许哲森又问。
林文静一顿。许久,她回答说:“去过。”
许哲森小心地追问:“你们以前一起去的?”
“没有,我一个人。”
林文静把手边的断枝打扫了一下,拎着水壶站了起来。
“我去云南采风的那一个月,就是罗辰和许婷情定的那一个月。”
“……”
许哲森张了张嘴,说来说去,还是许家的错,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这种出差可去可不去的,要不你再选个地方,我们出去散散心。”
许哲森试着把话给兜回来。
他走到阳台,试着抚摸林文静修剪的山茶树枝叶。
“现在是五月了吧,还有山茶花吗?”
“正因为现在的修剪,等到夏天,才能再生新芽。”
如果说曾经的林文静像一只神气活现的野猫,那么现在的她则是一颗受了潮的坚果。
她的寡言,让许哲森无措。
“你陪我去云南吧。我眼睛看不见,被少数名族绑了做女婿,可是很难逃出来的。”
林文静对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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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总是从最坏的开始。
两个人很快订了飞丽江的机票。
许哲森联系了一位老同学,是在束河古镇定居了的独立设计师。
自彻底退出设计圈后,许哲森没有一天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财报,谈判,占据了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视力的缺损让他不得不花很多时间适应,年轻时随心的日子渐渐变得遥远。
林文静帮两个人的行李打包了两个简单的户外登山包。
许哲森需要人领路,行李箱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出发之前,林文静很较真地带许哲森去眼科进行了复查。即便知道许哲森视力几近存零,但若真正的全盲还是不能接受。云南是一个高紫外线高海拔的地方,林文静和医生认真地聊了一番,帮许哲森又开了一副药,又特别注意带了防护墨镜和帽子防嗮等东西。
当晚林文静帮他收拾整理东西的时候,居然比自己的行李还多。
“你知道你在圈里的外号叫什么?”
许哲森拉着林文静的手肘,轻松地走出医院。
“黄金女汉子。”
“你知道?”他有些讶异,以为林文静的性格,一定会打击报复。
“那你知道你在圈里也有外号吗?”
许哲森一怔,板下脸来问:“是什么?”
“弘一法师。”
“......”
两个人轻装去了机场,林文静让许哲森在旁边等她一下,自己去办理托运和登机。
“你去云南真的没关系吗?”许哲森一把拉住林文静。
“那你呢,真的没关系吗?”林文静笑着,拍拍他的手。
许哲森的那点心思,林文静怎么会不明白。他向来排斥将自己的不便暴露在外人面前。
这种远途,说是出差,不如说带她散心。
“有关系啊。没有你,我怎么看世界。”许哲森展开盲杖,侧着脸,“你去吧。我等你。”
偌大的机场,稀稀散散的人流即将奔往世界不同的角落。
林文静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见许哲森修长的身影笔直站在大厅的一侧,阳光透过落地窗洋洋洒洒照亮他整片背脊,好像回到第一次看见的他,一个放松自如的大男孩。
...
...
...
云南的天气四季如春。
林文静带着许哲森出了机场,阳光明晃刺眼,天空非常的蓝。
许哲森的老同学leo已在出口等候多时,一头金发的高大洋人,上来就给许哲森一个大大的拥抱。
三个人坐着leo的小吉普,正式开始丽江之旅。
陌生的城市,充斥着世界各地各种民族和语言。
林文静看着窗外熟悉的场景,想起一年前她一个人来时,是携着一份一心待嫁的心情。
年轻最好,遭遇挫折也会不畏艰难,遇见真心就会无所顾忌,天真地以为1+1一定会等于2。
云南的天很蓝,林文静看着与leo交谈甚欢的许哲森,他清爽的脸浮着淡淡的笑容。
些许是老同学见面,时下糟心的事都不算事,往事最美好。
“许许,你的女朋友好安静啊。”
leo看了一眼反光镜里的林文静,利落的短发盖住了耳朵,一双皎洁的大眼睛,正安安静静看着许哲森。
“不是女朋友。”许哲森脸一红,有些尴尬。
林文静看着许哲森墨镜下的不自然的红晕,哼唧了一下,顿时觉得好笑。
“我都没叫,你害什么臊。”
leo将两个人送到了束河古镇,他说几年前他在云南旅游时,一下子被这里的风景迷住了,于是举家搬到这里,创办了独立的工作室。他的工作室不小,有两层楼,一楼出售的衣料与配饰,二楼作为他的卧室和储物室。因为腾不出客房,leo为两个人在附近订了两间单人房。
“你们先去休息一下,晚上我带你们吃好吃的纳西烤鱼。”
老外学中文总是有些奇怪的音调,说到“烤鱼”的时候,林文静差一点笑出了声。
许哲森感觉的林文静快崩坏的笑神经,连忙扯扯她的衣服,在旅馆门口和leo道了别。
“你别那样笑他,”许哲森拉着林文静转过身:“小心他整个晚上都让你教他发音。”
这家客栈的客房都在二楼,老式木头结构的宅子,空气中漂浮着一些陈旧的味道。
林文静扶着许哲森,看着陡立的楼梯,皱了皱眉:“小心。”
窄小的楼梯,林文静小心翼翼地陪着许哲森,两具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连许哲森自己都未察觉地愉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