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园,虽说玉芙压制住了罗选侍的嚣张劲儿,可是那副掉落的碧玉画轴却也不能一下就翻篇儿,原本罗流莺就是打算在画轴上做文章的。
晴水不动声色地用手肘碰落了蜡烛,蜡烛的烛油落在画轴上,轰然一阵火苗顺着画轴一下燃了起来。
毕竟是些宫女,没太见过这等着火的阵仗,顿时吓得四处躲藏,玉芙见了冷静地招呼侍卫处置了并不太大的火,随后又赏赐了罗流莺一些日常用的宝器珠玉的,这事儿才算完了。
回到景阳宫,玉芙接过丫头递过来的茶,朝着晴水赞赏道:“倒是个精灵丫头。”
在那种情况下,玉芙若是出口袒护,凭借罗流莺那张能言善辩的嘴,指不定又在东宫掀起什么风浪来,可晴水用烛火自救的聪慧的确是解了玉芙的围。
只是晴水手肘上却也被那烛台碰出了一道很深的创口,要说一点儿也不疼那是胡说。
玉芙从一旁的白玉小柜子里取出金疮膏,抬起手指细细的将药膏涂抹在晴水的创口处,见她吃痛又忍着不说的模样,玉芙不由一阵心疼,“你这般好姑娘,本宫定是要给你寻一房绝世好夫君的。”
晴水听了一下脸红的像苹果,刚要说话就见一个穿着桃红色宫装的娇美女子捧着一摞书进了房、
这是新来的婢女,唤名红玉,原本在陈霄书房当差的,后来因为貌美受到书房伺候丫鬟的排挤和嫉妒,差点丧了性命,玉芙看到后,随手救下的,平日里红玉总是安安静静的在玉芙的库房里整理那些落灰的东西,因为生性谦卑又耿直,玉芙才又将她调到了内房里服侍。
其实,前世的玉芙并没有接触过红玉,只是依稀听宫人提起红玉原本是将门之女,后来命运悲惨的差点沦为歌姬……至于这辈子是个什么情形的,玉芙倒不是很清楚。
红玉将书整整齐齐的放在玉芙身后的博古格上,见玉芙打趣晴水,不由开口道:“娘娘,周公子在抓捕梁王余孽时表现优异,皇上将周公子擢升为二级御前侍卫,前殿刚传来的信儿。”
玉芙松了一口气,随后转身看看红玉道:“刘公公跟皇上提的属相相克的事儿,办的如何了?”
红玉将茶水端到玉芙的跟前,冷静又条理道:“刘公公说荣国公大人跟皇上属相相克,让荣国公离开京城仨月,这样皇上才不生病灾。皇上倒像是……信了……”
如今昭帝昏庸,重用宦官,宦官借着昭帝的势力,不停的迫害忠良,玉芙的父亲荣国公作为吴国顶梁支柱,自然也被宦官头领刘公公给盯上了。
说什么属相相克,让荣国公离开京城,定是起了什么图谋。
那帮酒囊饭袋坏江山和迫害忠良容易,只是不怕一弯就怕万一,真的留下个烂摊子,到时陈霄就是登基也会忙的焦头烂额,玉芙差红玉往荣国公府送了一直在雨花石上趴着晒太阳的小乌龟。
外人看来是荒诞,但是荣国公一家瞧见了唇角的笑意却浮现出来,玉芙的意思,荣国公最清楚,且这是最有效阻止刘公公迫害忠良的法子。
这边儿,孙公公因为投靠玉芙,在罗选侍那里吃了不少的苦头,再加上罗选侍在宫里的势力,折腾的孙公公因为府宅的问题落得经济拮据,原本说要娶个对食的媳妇儿,不想也被罗选侍陷害的捉襟见肘的。
玉芙见他一脸犹豫的张口又不言语的模样,不由瞬间明白了这其中的曲折,朝着晴水示意,“本宫前些日子得了百千两银子,放在库房里也是生灰,孙公公刚置办大宅,按说本宫也要送份儿礼。”说完示意晴水将银子放在他跟前。
孙公公是个顶级聪明的,自然心知肚明玉芙是为了照顾他的面子才这般说,不由幽幽叹了口气,朝着玉芙深深一跪。
他孙迎莲这辈子要为太子妃娘娘鞍前马后。
正在这时,只见荣禧皇后那里的宝姑姑来了,看了玉芙一眼,随后不轻不重地行了礼道:“太子妃娘娘金安,皇后娘娘这边儿得了信儿,说您主持的早会弄得人仰马翻的,日后早会您不用再去未央宫了。”
今儿个荣禧皇后疲乏,就让玉芙代为主持早会,不想长宁公主淘气,用一只肥老鼠整蛊了早会上的一众妃嫔,弄得整个早会乌烟瘴气的。
那些妃嫔不敢嚼长宁的舌头,只能迁怒到玉芙身上,一个个的到荣禧皇后那里投诉玉芙管理不当。
荣禧皇后原本对玉芙就有些偏见,听了之后当场就要发作,倒是陈霄云淡风轻的压下了,“玉芙年纪尚小,再说是长宁拿着老鼠胡闹,千怨万怨也怨不到玉芙的身上去。”
荣禧皇后气的闷哼一声,只是长宁的确是闯祸了,也就冷着脸呵斥了两句长宁,再也没提要处置玉芙的事儿。
宝姑姑见了,又要多说话嚼舌根子,只是还未来得及张口却被陈霄送进了慎刑司。
这宝姑姑,玉芙是记得的,当年她因为梳头梳的好这才进了荣禧皇后的未央宫服侍,直到千江事变,玉芙才知道这宝姑姑竟是陈留王陈孝先安插在荣禧皇后身边儿的。
甚至还在昭帝跟前诬陷陈霄私会宫妃的事儿,那时宫中流言四起,昭帝又昏庸无道,为了这事儿,陈霄差点丢了性命。
这辈子,玉芙不想让陈霄再受到任何伤害,所以私下就提了几句宝姑姑。
陈霄虽说冷面威严,可是对玉芙的话却又很乖顺,原本就记在了心上,如今见宝姑姑又嚼舌根子,索性找了由头就将她给处置了;
待完了这事儿,一轮明月西斜,四周静谧,漆黑的天上挂着几只稀疏的性子,未央宫的侧殿几个宫女正忙着清扫,干净晒干的纱帘儿正要往窗户上挂。
只是没了宝姑姑的呵斥,一时间心里放松,不小心一手打碎了小楼上的花瓶。
那花瓶从小楼上高高坠下,几个宫女心下惶恐,跑到小楼的美人倚上,看到玉芙好巧不巧的走过来,更是吓得脸儿苍白。
玉芙是想着来未央宫跟荣禧皇后赔个礼的,从未央宫刚出来,想要抬头看看天色,却见一个白的花瓶从小楼上坠下来,那些宫女一个个的吓得哆里哆嗦的。
玉芙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身后的男人伸出长臂将她圈住,不由分说的将她护在怀里。
她被陈霄吓了一跳,紧蹙着眉眼,想要说话却见他右臂上有一处衣袍被花瓶刮破了。
“可是伤到了?”他脸色阴沉,第一反应是怕她受伤,丝毫也没注意道他自己的手臂上的伤口。
玉芙脑子嗡嗡一响,心急如焚的差人请太医。
太医仔仔细细的给陈霄包扎,玉芙看到那狰狞的伤口,不由长长的吸了一口冷气,她本就生的娇媚怯柔,如今这幅担心蹙眉的模样,不由让陈霄爱不释手。
“去凝香园做什么了?”陈霄将她拉进坏,大手揉着她的长发,语气慵懒又舒心。
玉芙原本是想遮掩一二的,看他受伤不由懒了心思,直接承认说是打压罗选侍去了。
陈霄听到她的答案,不由一怔,随后却是勾唇一笑。
这个小可爱,倒是不知道掩藏。
“罗选侍心高气傲,你又宠的她目中无人,我若不敲打她一番,怕是要把东宫翻个个儿了。”玉芙心情不太好,所以言语有些冲撞,
毕竟前世的罗选侍目中无人是个事实。
那时,玉芙势弱,宫中又忽然起了疫症,罗流莺仗着自己刚封了祺贵嫔,竟专门差人买通了太医,拿着民间治疗牛的粗药给玉芙喝,想要玉芙作为实验的小老鼠。
玉芙不知道汤药的情况,喝了之后病情更加严重了。
罗流莺听说后,又在荣禧太后那里嚼舌根子,企图借着荣禧皇后的手将她送离皇宫。
一个贵嫔敢对皇后下手,说是没有一二分的帝王宠爱,这是不可能的。
只是一旁的陈霄却是脸色阴沉,他宠的罗氏目中无人?
他面色青黑的走到玉芙的跟前,眼神有些凶恶,玉芙见状不由后退了两步,眼底的胡闹和乱说话也顿时给浇灭了不少。
他日日除了朝里的事儿,就是跟前这个小东西最让他操心,总吵着代王好,让他莫名其妙的起了挑衅代王的心思,处处对代王找茬,说实在的他这样傲睨万物的男人,若是不真心爱跟前这个女人,绝对不会起那等年少莽撞的心思。
“孤对罗氏没有一丝感情。”陈霄径直盯着玉芙的眉眼,声音也像话里一般冷漠的毫无感情。
原本女孩子心思就细,他这般言之凿凿的说出不爱旁的女人,就是给玉芙的最好的答案,原本那颗胡闹任性的心忽然就落在心坎里踏实了一大半。
陈霄见她蹙眉,不由目光下移,看她杏眼微敛,茜纱的鹅黄色襦裙上垂挂的荔枝红的宫绦流苏微微有些散掉,不由弯身耐心的将散落的绳结重新系好。
明显,系宫绦的方法很是陈旧,手法也生疏异常,应该是幼年在弘文馆读书时学的,玉芙不由弯唇,唇角上翘显得俏丽又顽皮,“殿下可是第一次为女人系宫绦?”
陈霄喜欢她,打心尖儿上喜欢,他未曾给任何女人系过,意识里也不存在给女人系宫绦的意识,“是,怎么?嫌弃孤不如代王系的好?”
玉芙见他面色阴沉,言语里带着刺儿,不由心里一软,凑在他耳边低低道:“我从不带宫绦,今天是第一次。”
陈霄一怔,两人目光对视。
她从来不会跟他解释什么,尤其是有关代王的,如今她娇俏的坦诚,他心里不由一阵乱撞,呼吸也有些略乱,一双凤眼里满满的火热眸光。
被他炙烈的眸光追逼着,玉芙一下便面上起了红晕,也不敢抬头再跟他对视,只是越是这幅娇俏羞赫的模样,越让她看上去秀美绝艳,倾国倾城。
“芙儿……”陈霄眉眼一敛将她打横抱起,“旁的女人,孤一个也不感兴趣,孤只爱你,天荒地老,深情不泯。”他嗓音有些低哑暗沉,玉芙听在耳朵里痒痒的,听出了他隐含的意思,不由脸更红的侧过了小脑袋去。
陈霄大手打落了锦帘儿,还未褪靴,就见孙公公火急火燎的从园子跑进来,也没注意此刻的情景,一下扑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儿道:“殿下不好了!您快去长信殿看看吧,皇上出事儿了!”
说完,只见书房里一派安静,孙公公不由抬眼偷瞄,只见大红的锦帐下,清媚绝艳的太子妃紧紧抓着软被,被陈霄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
而自家那高高在上又傲睨万物的主子,则是一脸阴沉,手指紧紧按在膝盖上,凤眼里一抹阴鸷狠辣闪过。
孙公公不由匍匐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罪孽啊,罪孽,主子爷和太子妃好不容易能有这么一次……他”娘的还让自己给破坏了,越想越觉得心里像是被一团麻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