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电车了。”
齐园左顾右盼,对无轨电车非常感兴趣,“沈凌云,我以后还坐吧?”
齐园扬着白皙小脸,眉眼飞扬眸子满是期盼,“我喜欢坐。”
“嗯。”沈凌云心里有些愧疚,自己不大喜欢出来,连着齐园也被困在家里,“你喜欢就坐。”
“好。”齐园心满意足的点头,“我还要坐有轨电车、公交车,我都要坐。”
“你没坐过?”一旁的程新知满眼惊讶,“这些车很新奇吗?”
“当然。”齐园看他一眼,“我们那里没有,来这么久也没出来过,都是在厂区里,见过没坐过。”
他一边说话,一边看电车里的人,或坐或站一个个都是一副见惯不惯的模样。
有的人听到自己说话,看自己的眼神带着诧异或是明晃晃的嫌弃。
齐园撇撇嘴,不想说话了,没得让人笑话自己是土包子。
“那些人,还有自行车都被我们甩在后面了。”齐园看向车外,又忍不住说了一句:“还是坐车好。”
沈凌云摇头,还是见的少。
“我们要下车了。”他起身,让齐园跟着自己到车门那里等着,“一会儿还要转乘别的线路。”
“还要坐多久?”齐园问。
“还要转两次车。”程新知道:“毛纺厂离我们新区远。”
“行。”齐园高兴的点头,眉眼弯弯的看向沈凌云,“我们今天坐个够。”
到站他跳下车,看到又一辆车过来,急忙拉着沈凌云要上车,“快快快,来车了。”
“不是这辆。”程新知急忙阻拦,“线路不对。”
他看齐园是真不知道,程新知给他讲解线路,还有怎么换乘路线的问题。
把齐园听的晕头转向,两眼茫然的看着沈凌云,紧紧靠在他身边。
“我晕了。”齐园神情紧张两眼发呆,“头脑不清醒,可能会丢。”
他说着伸手拉住沈凌云,嘱咐道:“你要看住我。”
齐园被程新知说的会迷路走丢吓住,老实的呆在沈凌云身边,恐怕一个不小心两人走散。
“没事,我拉着你。”沈凌云看他害怕,拉住齐园的手,“你握紧我的手,我们就不会分开。”
“嗯嗯。”齐园急忙点头,紧紧握住沈凌云的手,“嘿嘿”一笑安心不少,“只要我们不分开,丢就丢吧。”
他不怕丢,怕沈凌云不见了。
“哎呀。”程新知尴尬,不好意思挠挠自己脑袋,“我们三个人呢,丢不了。”
“我的意思是。”程新知解释:“最好熟记线路,不知道坐哪趟车一定要看站牌,实在不行还可以向人打听路线。”
“我知道鼻子底下一张嘴。”齐园眨眨眼,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但万一遇到坏人被骗了,咋办?”
“就是我聪明不怕这些。”齐园理直气壮的说:“但我丢了,沈凌云会着急担心,还不如现在用心看着我。”
“也对。”程新知心眼实,觉得齐园说的有道理,“遇见坏人你就完了。”
他又看看站的笔直,牵着齐园手的沈凌云,“嘿嘿”笑了两下,“你哥那么疼你,你若是真丢了还不得急死呀。”
“所以呀。”齐园晃晃和沈凌云牵在一起的手,眉眼弯弯的笑道:“别羡慕,我们是必须连在一起的。”
沈凌云瞥眼间,看他一脸骄傲,满眼得意的小模样,不由哑然失笑。
他拉拉齐园脖子上的围巾,问他冷吗?
齐园瞬间扒拉沈凌云大衣,又是关心又是埋怨,嫌沈凌云穿的少。
程新知在一旁一直想说话,可是一直插不进嘴,只能无聊的站在一边。
齐园好像忘了他这么个人,絮絮叨叨的和沈凌云说这说那,连晚饭要吃什么都说到了。
“停停停。”程新知实在忍不住,出声打断他们,“你们说话怎么不带我呀?我好几次想要和你们说话都没人理我。”
“怎么会?”齐园惊讶,“你什么时候说话了,我怎么没听见?”
“你光顾说话,连看都没看我。”他差点把程新知气笑了,“我出声你也不搭理,就是一个劲儿的说你的。”
“车来了。”沈凌云好笑的解围,“我们先上车,好像有座位。”
“哎。”齐园顿时转移视线,摩拳擦掌的说:“我先去占座,你们跟在我身后。”
他话是这么说,等电车停下后,齐园一推沈凌云,让他走在自己前面。
他力气大,推着沈凌云把别人挤开,嘴里喊着程新知,“跟着我,一起上车,别丢了。”
“来了来了。”程新知跟在齐园身后,由他和沈凌云在前面开路,早早挤上车抢到座位。
“哎呀。”程新知看着车门那里还有人往上挤,“还是我们上来的快呀。”
“我们都有座。”齐园美滋滋的坐在靠窗户位置,沈凌云坐他旁边,程新知坐在他后面那排坐。
“跟火车差不多。”齐园评价道:“就是不能躺着。”
“短途和长途不一样。”沈凌云说:“也就火车有卧铺可以躺,其它车没这个待遇。”
他们两个在前面说话,程新知一个人在后面接不上,索性闭嘴自己安静的坐着。
一直到毛纺厂,程新知才满血复活,指着毛纺厂大门,“我们到了。”
“那找你舅吧。”齐园说。
“嗯。”程新知跑到门卫室,报上他舅的名字,带着齐园他们进去。
“毛纺厂比我们纺织厂大。”程新知道:“车间多工人多,听说还有几个分厂,生产的种类很杂,前身也是纺织厂。”
“哦。”齐园听他介绍,“那不是应该有很多布料,怎么还不够卖呀?”
“我们市就这一个毛纺厂。”程新知道:“是要卖到全国各地,哪能织出那么多布。”
他对毛纺厂很熟,看着像经常来,直接带着齐园他们找到孙强军。
“二舅。”程新知指指齐园和沈凌云,“这是我朋友,我带他们来了。”
孙强军四十多岁,中等身材微胖,一张国字脸是中厚老实的长相。
但眼里的精明,还有打量齐园他们的眼神,可不像一个好说话的人。
“给你们五匹哔叽呢瑕疵布。”孙强军说:“我带你们去财务科开票付款。”
他被外甥缠了好几天,看外甥可怜兮兮的模样,心软了一下答应帮忙。
但不代表他乐意管这件事。
孙强军看看齐园,目光落在沈凌云身上,眼神微微有些变化。
他和齐园都是一件呢子大衣,在商店买的花了一百多元,做工精细是当地老手艺制作。
这不是谁都能穿的起的。
齐园和沈凌云向他道谢,程新知也笑呵呵的恭维几句。
“你也在手表厂工作?”孙强军说:“手表厂待遇和工作环境,比我们毛纺厂还好。”
“不是。”沈凌云道:“只是子弟。”
齐园和程新知在一旁跟着,他看孙强军不理自己和程新知,眼睛在孙强军和沈凌云身上来回扫视一圈儿。
然后悄悄凑近程新知,小声道:“你舅舅是领导吧?背着手走路,看人眼神充满打量。”
“他就那样。”程新知道:“对我还是不错的,别人他更是不理。”
他知道自己舅舅,这些年变化很大,对人有些看不起。
“手表厂不错。”孙强军道:“想想办法,哪怕是临时工也比其他单位好,慢慢再转正呗。”
“我们才不去。”齐园听他这么说,接话道:“我们要考大学,手表厂的工作都给人了。”
“给人了?”孙强军惊讶,“这么好的工作也能给人。”
“二舅。”程新知:“沈哥他爸是技术员,想安排工作还不容易,人是要考大学。”
“考大学不也是为了一份好工作?”孙强军道:“若是分配之后比不上手表厂,岂不是白上大学了。”
“不全是为工作。”沈凌云淡淡一笑,“为了多学一点知识。工作随时都可以有,但上大学的机会错过了,就再无法回头。”
他看出来,孙强军是好意,所以解释了一下,毕竟人家也是帮了他们。
孙强军摇摇头,识趣的没再说,知道外甥认识的朋友不是自己想象的贫苦之家出身。
让他挺高兴。
“新知这孩子心眼实在。”孙强军说:“他交的朋友也错不了,只是我实在帮不上太多,新来的厂长现在查的厉害,没人敢触他霉头。”
“给您添麻烦了。”沈凌云道。
说话间,财务科到了。
孙强军带他们进去开票付款,又不辞辛苦的领他们去仓库提货,这都是因为沈凌云让他高看一眼。
只是不巧,他们刚到,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仓库中间看着一群人忙碌。
孙强军脚步猛的停住,“厂长在。”
高峻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向仓库门口,冷厉锐利的目光像是能穿透人心。
让齐园他们全都停下脚步,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个男人。
“厂长。”孙强军硬着头皮小跑几步,距离高峻两米远站住,“我带人过来提货。”
他一脸笑容,上身微微前躬,毕恭毕敬的笑道:“厂长检查仓库,那我们改日。”
高峻没有说话,高大的身体站的笔直,目光一直落在仓库门口齐园他们身上。
他神情严肃背脊挺的笔直,目光冰冷锐利,像是巡视猎物一般盯着齐园他们。
一直到孙强军额头上渐渐冒汗,高峻才像是反应过来,冷硬的说道:“提货就提货,改天干什么,你就是这么工作的?”
“呃。”孙强军两股战战,腿有些发软,声音颤抖的说:“怕,怕耽误厂长工作。”
这是他私下给出的货,要是让厂长知道,孙强军不敢想会怎么处置自己。
“我们不急。”沈凌云突然道:“可以改天。”
“就今天。”高峻道:“马上提货。”
他目光落在沈凌云身上,神情冷峻不容置疑的口吻,“把提货单拿来。”
沈凌云沉默片刻,还是掏出提货单,上前几步走到高峻面前。
齐园亦步亦趋,好奇的看着高峻:这个人好厉害,把程新知他舅都吓傻了。
“二舅。”程新知走到孙强军身边,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头上怎么冒汗,说话直打哆嗦。
孙强军闭眼:这下要被你害死了。
沈凌云与高峻对视,手里的提货单没有递出去,他看孙强军的表现知道可能有问题。
所以在赌:这个厂长不一定要看提货单。
高峻看他神情淡淡,眼神坦荡没有一点波澜,气势上一点不输于任何人。
他突然冷笑一声,冰冷的道:“提货单给我。”
沈凌云: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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