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之被人带下去的时候,五公主莫名觉得自己身上凉飕飕的,转眼,又没了这种感觉,好似刚才只是错觉。
李凉茉把铁头放在七皇子怀里,自己则半揽着七皇子,“父皇,如今该罚的人罚了,该赏的是不是也要赏了?”
西凉帝如今心情正好,又想到是女儿养的狗破了案,叫人刮目相看,没有不答应的,“既然案子是你破的,原本又是针对的你,该如何赏,你定吧。”
李凉茉向皇帝道了谢,道:“二哥替女儿一命,女儿请追封他为瑾德太子,入皇陵。陈才人追封为昭仪,封号惠,入皇陵。擢升惠昭仪长侄陈修为刑部侍郎,赐陈家金千两,玉珊瑚一件……”
很正常的惠及家人的赏赐,西凉帝允了。
“七弟因女儿丧母,女儿请将七弟养在母后膝下,往后由女儿亲自看护。”
西凉帝不喜皇后膝下有儿郎,但听到女儿说由她亲自看护,便也允了。
“升铁头为正四品侍卫。”
西凉帝嘴角一抽,依旧允了。
这件事情怎么说都算是西凉皇家兄弟自戕,丢了西凉帝的脸面,这场宴会草草散去,李凉茉按着七皇子的肩,问他,“先前没来得及问你意见,现在,你告诉本宫,你可愿意成为母后的儿子。”
七皇子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真乖。”李凉茉拍了拍他的肩,带着他行到殿外,看向正被抽得嗷嗷大叫还不忘了对她破口大骂的李扶之,对七皇子道,“本宫让芸竹送你回去。”
李扶之见着李凉茉,骂得更凶了,“李凉茉,你不得好死!杀母之仇,我死了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稀罕了。就你这样的,变成厉鬼又能奈我何?怎么,自己找来的药,杀了自己母亲的感觉如何?真要细算下来,你的母亲,可是你亲手杀死的。”她走到李扶之面前,听到行刑的内侍正数到第三十。
“你胡说!”
李扶之一脸无法接受的样子,惹得李凉茉讥诮地笑了出来,“来个人,本宫替他受二十鞭。”
内侍愣住。
正准备与芸竹离开的七皇子也愣住。他跑到李凉茉身边,看着她,不说话,任芸竹怎么拉也不动。
李扶之怔了怔,嗤笑,“果然是女人,怕鬼。不过,不用你假好心。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放过你。”
李凉茉一哂,“你总认为男人比女人高了一等,可是你的第一次生命,第二次生命,都是同一个女人给的。你的第三次生命,是本宫,一个女人,给你活下去的机会。你觉得本宫是在对你好心?不,本宫只是来羞辱你的。”
“你觉得本宫需要你来放过?不,现在是本宫不会放过你。”
“这三十鞭,你受得委屈?嚷得整个福庆宫都能听到了。可是没了性命的二哥,惠昭仪以及你的母妃呢?他们哪个不比你委屈?”
“本宫受这二十鞭,一声不吭,让你好好瞧瞧,你生为男儿,却连我这样的一个娇弱女子都不如!”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糕点是我松口给他们分食的,他们代我而死,受这二十鞭,也是敬他们。”她微微垂眸,心间发涩,“是本宫该受的。”
以她对毒的了解,只要拿起一块糕点来闻一闻,便能发现异样,而后的事情皆不会发生。这两个人,没有一个人是她的敌人,纵是将当上太子的李斗,也单纯得让人觉得欢喜。
偏偏,她心里装着事,连碰也碰过面前的糕点。
“你……”李扶之愣了,“你若替我受了二十鞭,我或许能活。”
“你,是生是死,本宫不在乎。”李凉茉唇角讥诮一勾,“八十鞭,照样能要人命。若能活下来,是你的造化,那林才人也能如愿了。”
她扫了拿着鞭子的内侍一眼,“还不过来行刑?”
“……”李扶之一噎,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七皇子突然跑过去抱住她,“大皇姐,我没怪你,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拿去给母妃吃的。大皇姐让人给她送了没毒的,可是母妃还是吃了我拿去的都被我颠坏了的糕点。我怪我自己,是我害死了母妃……”
他不该馋的。
要是他和四皇姐一样推辞了,跟着大皇姐吃个冰碗子,他母妃就不会有事。
铁头瞪圆了一双狗眼,撒丫子就跑。
李凉茉眉头打了个圈,“芸竹,把七皇子带回去。”
七皇子还是不肯动,李凉茉索性打晕了他,把他丢给芸竹,对内侍道:“你们连本宫的话也不听了?”
内侍们可不敢不听。他们打听得清楚,这个公主,在陛下眼里是最不一般的。驳了陛下的旨意都不会被陛下隆罪……
两个拿鞭子的内侍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硬着头皮走到李凉茉身后,“公主,得罪了。”
第一鞭落下的时候,李凉茉眉头微微一动,便又恢复如常,“你瞧,你果然是不如女人的。本宫想来想去,本宫与你算不得有什么大仇大怨,唯一惹了你不喜,让你恨不得杀了本宫的,便是你觉得你不如本宫这个女人,让你恼羞成怒了。你总是瞧不起女人,其实,你是瞧不起你自己。”
一鞭落在李扶之身上,他嗷了一声,顿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起先是想杀你,我以为,只要你死了,父皇眼里再不会只看得见你。还买了药,放入了糕点中。可是我最后后悔了,想起你是我的皇姐,我不能这么做。”
“我如今可不是你皇姐了。李扶之……”李凉茉嘲笑道,“哦,不,你现在被贬为庶民,该改个姓,随母姓吧,林扶之。”
“我真的不想杀你了。我把糕点和毒~药都拿出去丢了!”林扶之吼出来,坚持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桌上的糕点会有毒,为什么药瓶会在我的房间。我是被冤枉的。”
“你不冤。”李凉茉看着他,一字一句冷静又有力量,“毒~药,是你带进宫的,是你下的。你丢了,却被有心人捡了嫁祸给你。你看,你的脑子也不如女人,被女人嫁祸得赔了母亲害了自己,临死都还没想明白为什么。”
他这些年,总是把男尊女卑的直白话放在嘴边,连自己到底得罪了多少人都不自知……
林扶之傻眼了,“你怎么知道?是谁?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李凉茉瞧着他痛不欲生的样子,哂了一声,“那个人,本宫自然会让她付出代价,而你,本宫也不想留。”
邬云急着换个身份去见媳妇,刚到宫门外,便被铁头咬住袍摆。
小狗两只前爪按在他洁白的鞋面上,焦急地呜呜出声。
他斜眼看过去,“她又出事了?”
铁头连连点头,呜呜两声,咬着尾巴转起了圈圈。
邬云回头往宫里走,语气微沉,“还不带路?”
铁头嗷呜一声,撒丫子往回跑了几步,停下来回头,邬云更上了,便放开了跑。
邬云行到福庆宫外,被李凉茉身后的条条血痕刺疼了眼。
“住手。”他讥诮道,“打得这么轻,几天没吃饭了?”
内侍停下手,冷汗淋淋。
他是真的不敢下狠手啊,可即便留了几分力气,也架不住李凉茉的细皮嫩肉。
都血肉模糊了,丞相还说轻,这是想要打死公主不成?
李凉茉咬牙,“丞相既是见不得本宫轻松,何不亲自动手?”
本宫受罪,你也别想轻松。
林扶之:“……”都这样了,还惦记着与丞相呛声……
他全然忘了,自己刚才也想与李凉茉呛声呢,只是现在把所有的力气都花在了忍着憋着上了。
邬云笑了,“既是公主相邀,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从内侍手里接过鞭子,一鞭抽在李凉茉的背上,“公主,臣下手重,可别喊疼啊。”
李凉茉准备嘲讽他,话到嘴边却僵住。
她敢应下二十鞭,是因着自己笃定了内侍最多只会对自己用个六七分力,却没想到,邬云打下来的鞭子很慢,铆足了力气,看着威猛,其实还不如刚才内侍打下来的力道的十分之一。
心下明白之后,顿时微妙起来。
铁头见主人竟然亲自拿鞭子来抽女主人,只觉狗生无望,对着邬云的腿又啃又咬,却又下不了狠爪。索性躺到一旁汪一声装死。
瞧见没瞧见没?再打下去,你以后就是我这样的了。
林扶之见李凉茉突然一声不吭,只当她把所有的精神都用来扛鞭子了,顿时自觉更加无颜见人,一直到八十鞭打完,留着口气哼哼唧唧地问道:“是谁……哼……害我?”
李凉茉回过神来,“你若自己想不明白,本宫也不会告诉你。不过,你知道与否,都不重要了。”
她很快会付出代价的。
林扶之听懂了,再无力问出一个字,被从刑台上解下来后,便软倒在地,被人拖了出去。
李凉茉的二十鞭结束,倒是身后的邬云满头大汗。
邬云扶住歪向一边的她,笑道:“公主竟然面不改色,臣佩服。”
李凉茉深深地看他一眼,“丞相果然费尽心力。本宫……无以为报。”
两人的对话,在一旁的内侍看来,又是冷嘲热讽,针锋相对。内心暗暗祈祷,神仙打架,不要连累他们这些俗人。
邬云拿披风包住李凉茉,低声道:“那就……以身相许?”
李凉茉:“……”
还未接话,便听得他恢复了正常的音量,“公主才受了二十鞭,又无人伺候,臣送公主回宫。”
“不……”她一字还未说完,便双脚凌空,被他背在背上前行。
“公主大可以出声呵止,今日之后,所有人便都会知晓,臣与公主举止亲密。”邬云警告地扫了呆在原地的几名内侍一眼,低低威胁李凉茉,“公主与陈修退了婚,嫁入丞相府,自此都不必不担心和亲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李凉茉:想得美!
真香(/≧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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