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结束没几天就是月假了，算上清明，四天半。
重来五天，连韬自觉一事无成，他想的赚钱点子都离不开电脑，家里没电脑，不翘课每天上网时间太有限，啥也做不了。
喊他姐体检，人觉得他莫名其妙，不以为意。
想趁机借力的杜修景，碰不着，他姐也不肯帮他。
好在事情也没迫在眉睫，中考完了他就有电脑；他姐的病这下可能苗头都没有，等姐成年，保险、体检一气办好像也行，但连韬就是焦躁。
这学期又赶上中考，多少年没读书了，哪怕都是以前学过的知识，每天读书学习也够熬他。
嘴里长泡了都。
“……我回来就晚了，你自己先去药店买药？”连玟还穿着校服，站在门口。
中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月假就开始了。
后天清明，爸妈不回来，祭祖的事落在姐弟两身上。
午饭过后，连玟要去街上买香纸鞭炮，这些日子在家吃饭，也可以多买点菜。
“不吃东西就不疼，姐你不用管我，你忙吧。”连韬挥舞着手道别，他下午准备泡网吧，看能不能剪一个视频。
差点忘了，“姐，我没钱了。”
连玟给了二十，连韬没嫌少，不够再跟姐要。
…………
清明将到，中心市场支满小摊，贩卖祭祀用品。
正街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连玟去药店买了口腔溃疡的药，然后去市场买菜，玉米、豌豆、辣椒、全鸭……最后买香纸鞭炮。
“总共二十七，小姑娘拿得下吗？”女老板躬身把袋子放到连玟面前，随后抬腰同时，将斜在左侧的黑包滑到右侧，转头回答新客，“八块一个，十五两个。”
连玟点头，数钱。
有小女孩嚎啕跑过来，伤心至极，“妈妈，周志他们打咪咪——呜——”
她拽女老板的衣服，被一巴掌打开，“哭什么哭，别闹。”女老板不可耐烦。
“周志把咪咪抢去了，他们打它——”小女孩没哭了，不停跺地，噙泪的眼睛巴巴望着母亲，寻求她的帮助。
“我没空管，你不要跟他们打架。”女老板根本不在乎小女孩口中的咪咪。
连玟已经拿出三张十元，她主动接过去，找零三元。
小女孩仰头，又哭起来。
太阳底下，大人之中，她弱小又无助。
连玟接过钱，倾向那孩子，“小妹妹，我陪你看看，嗯？”
小女孩泪光一闪，连忙点头，哽咽着说：“姐姐你跟我来，快点，呜——”
手里拎满东西，连玟小跑跟住小女孩。
就在正街后一条街，道路两旁停满车，行人三五，一辆面包车旁，三个七八岁的男孩顽劣地笑。
其中一位手里牵绳，原地转圈，使得绳子另一端生物飞起来，那是只成人两巴掌大的猫，气息奄奄，细小的爪子挣扎。
小女孩尖叫，嗷一声扑过去，“周志王八蛋，坏人——”
连玟在女孩行动前就行动了，冲到男生面前，瞪眼呵斥，“你在做什么！”
猫摔落地上，男孩们跑开，拉开距离后喊道：“八婆，要你管。”“咧咧咧。”
地上的小猫凄惨叫，在地上匍匐，朝着阴暗车底爬，后肢绵软无力。
连玟和小女孩没有追他们，围住小猫。
“咪咪——”小女孩哭着要抱。
小猫毛发竖起，瞳孔极度放大，“喵——”嘶哑叫。
尖锐前爪挥动，几近抓伤女孩，连玟拉住女孩的手，“小心。”
“咪咪乖，我不会打你。”小女孩呜咽，她懂得小猫的惊恐。
但她不懂如何处理眼前的状况，于是小心翼翼靠近小猫，言语安慰着。
小猫始终不安叫唤，不容女孩接近。
连玟知道猫需要治疗，她问：“这是你养的猫吗？”
“我的，我昨天在学校捡到的。”小女孩实诚。
小猫脖子上粗糙套着蓝色尼龙绳，“……咪咪不吃饭，爸爸说它吃鱼，要我带它到市场。”售卖鱼的生鲜区会有摊主扔掉的鱼鳃。
眼下，被凌虐过的小猫叫声不似先前激烈，只是喉头依旧振动发声，不愿人类靠近。
“它的腿受伤了，要治疗。”姐弟俩生病不舒服，上诊所或药店，听医生建议就好了。小猫生病，连玟想到兽医院。
曙光中学没搬迁前，附近就有一家兽医院。
两间临街门面，水泥地板墙面没装修，一间屋子摆满各色大铁笼，一间屋子挤满架子，堆得满满东西，门口角落是水池子。
铁笼里没有动物，水池子时不时有大狗被洗澡。
小女孩抹眼，眼角红红，“我没有钱，妈妈不会给咪咪看病。”声音又要哭了。
“我带咪咪去。”
“谢谢姐姐。”
然而带走小猫非易事，既不要被它伤害，又不要伤害它。
连玟脱掉校服外套，包起排斥低吼的小猫，和小女孩回到她妈妈那里，要了纸箱子，将小猫放进去。
小女孩和妈妈商量，“我想和姐姐陪咪咪看病。”
“一天净事，你才多大，还养猫？昨天就不该要你养，你在这里坐着！”女老板凶完女孩，回头跟连玟说：“小姑娘，你要是养就拿去养吧。”要是不养，就扔道边，谁家钱多给猫看病呢。
有客人来，女老板不管这摊事了。
小女孩抓着衣袖抹眼泪，伤心妈妈吼她，更伤心妈妈的话，她不让她养了。
“姐姐你养吗？”她还在意小猫的归宿。
连玟感受到纸箱传来的震动，“嗯，”小猫在里面不安地叫，“我要带它看病了，你是个善良的小孩，不要哭太久啊，等你长大，就可以保护了。”
她对女孩笑，安抚。
“好。”小女孩抽噎着，努力扬起两侧嘴角。
…………
杜修景从饭店出来，穿过马路，去往健身房。
即便不会留意周围的环境，仍旧察觉到熟悉的人影。
反射性看过去。
四月的天尚未温暖，阳光明晃晃打下幌子，迷惑人们单衣出行。
但谁要真穿一件衣，肯定是冷的。
扎着马尾的女生一件黑色短袖，露出的白胳膊人群中格外显眼。
她左手托抱一个纸箱，右手拿满东西。
步伐并不沉重，但胳膊承受不了，走到卖油炸粑的小车前，弯下身子，让右手的袋子着地，休息。
杜修景收回视线，左转弯，避开相遇路线。
混入等公交的人群中，再回首——女生袋子散落地上，狼狈处理纸箱。
男生闭眼，眉间闪过不悦，顷刻，睁开眼睛，笑容攀上嘴角，朝女生的方向走去。
匆匆人流，一片阴影突然盖向连玟，“需要帮忙吗？”
男生单膝蹲下，风随形而动，掀起外套下摆，小小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