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箱里的小猫在连玟低身时扑棱，险些掉出来，连玟不得不腾出手安稳它。
杜修景的出现颇为意外。
她看向男生，“谢谢，”小猫在叫，“如果你不忙的话。”
她现在的确不方便。
杜修景将地上的袋子捡起，“里面是猫？”
“嗯，它的腿受伤了，”连玟朝他笑，“要去兽医院，走过去大概要十分钟。要是不方便也没关系。”她的手已经伸出来了。
杜修景微笑，没有交出手里的东西，“助人为乐，走吧。”
少年少女并肩而行，杜修景再次回到马路边，红灯亮，两人等候。
街旁绿化树矗立一旁，洋洒斑驳光影。
“……就把他们赶走，猫走不了路，小妹妹没法带它看病，所以我来照顾。”连玟解释猫的由来——男生猜测是她路边捡的流浪猫，好心救治。
“一样很有爱心，”杜修景侧头看连玟，欣赏赞许的笑意，“但是经常这么善良，你不会辛苦吗？”
“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连玟顿了顿，“希望不会再有。”
她难以评价三个小男生，出于什么心理、动机会虐待小猫。
黄灯刚闪，有等候的人立即走上斑马线，开至路中央的车不得不刹车，让行。
两人等让行的车通过，才向对面走去。
“说得对。”杜修景认可，“但这只猫要带回家养吧？家人会同意吗？”
“家里只有我和弟弟，问题不大。”连玟抬纸箱示意左转弯，“这边。”
“两个人？没有大人照顾你们？”
“爸妈在外面上班。”
“嗯，也挺好，上学要亲自，我和你一样，他们不在身边。”
然而连玟瞥了他一眼。
杜修景耸肩笑，“普遍中包含特殊。”他不上课。
“你养过猫吗？”
“没有。”连玟摇头，看路。
“没有狗温驯、粘人，但也正是如此，我才没有提建议，要你送养。”行走间两人又一次对视，他在她眼底看到自己的倒影，他维持笑意。
“猫可以独立，不需要太多陪伴，你们上学了家里没人，养狗狗会寂寞，猫却恰好。”
“不是的，”连玟打断他，怀里的猫没有叫了，也许在舔舐皮毛，“也许有误会，我只是养到它伤好，没有打算一直养它。”
杜修景抬眼皮。
女生继续说：“我和弟弟要上学，的确没空陪它，无论猫狗，整天待在家里都会无聊吧。”而且，连玟朝身穿橘衣的环卫工笑了笑，“它们不一定想被养。”即便保证吃喝，再无风雨。
杜修景慢了半步，微不可查跟上，“如果它们想被养呢？”
他的余光落在她的头顶，乌黑的头发。
“双方都愿意，这不就是美好童话吗？”连玟看向杜修景，“《小王子》你看过吗？小王子和他的狐狸。”
“懂了。”杜修景点头，“你很认真。”
连玟笑，收回视线。
“你刚刚为什么对那个阿姨笑？认识？”杜修景突然问。
阿姨是说环卫工。
“不是，她看我。”女生回答如此简单。
…………
抵达兽医院，唯一的员工、疑似老板的人正给一条大狗洗澡。
一旁站着二十出头的女生，高高的丸子头，左右走位给洗澡的狗拍照，不时大笑。
洗狗的男人穿着粗犷，橡胶雨衣雨裤，鞋子又是帅气马丁靴。
“要买什么？”男人一手持蓬头，一手刷毛，头转向新到店的两人。
“猫的后腿不能走了，可以看病吗？”连玟举起纸箱。
门面招牌是兽医院，可环顾四周，又看不出哪里像。
“可以，等一下，马上洗完。”李向下巴挑向隔壁屋，“先到隔壁坐一会。”
“猫咪的腿怎么了！”丸子头女生放下手机，捂嘴大惊小怪叫。
她凑向连玟，目光向纸箱里探寻。
“可能骨折了。”连玟说。
“是摔的吗？家里养宠物窗子一定要封好，唔，小可怜——”女生掀起盖子看到里面的猫了。
最普通的狸花猫。
她撤走手指，目光转向杜修景，脸上展现出迷人的笑，拨了拨头发。
杜修景微笑，而后错开视线，看向连玟，“去坐着？”
“嗯。”连玟没忘记他是来帮她的，“如果你忙可以先回去了，谢谢。”
两个门面是打通的，穿过中间的门洞，把盛猫的纸箱放在笼子上，女生接过男生手中的东西，放到凳子脚边。
“客气，没有忙。”杜修景视线落至女生裸.露的胳膊上。
这一条街是朝北的，阳光不似对面店铺充足，气温阴凉。
体感温度比外面低好几度。
单行道上，路中央，摩托呼啸而过。
“冷吗？”男生抓衣襟，开始脱外套。
“有一点。”连玟扫他一眼，又蓦地绕过他，问老板，“具体要洗多久呢？”
原本注视着两人的丸子头女生转身，又看她的狗了。
“一分钟就洗完了，吹干五六分钟，快了。”李向说。
“好的。”连玟应声。
看见丸子头女生彻底背向他们，她看一眼杜修景，吸引他注意，指向丸子头女生，再比划拍照的动作。
她在偷拍。
女生之间没什么好偷拍的，对方是冲着男生拍的。
相貌、体型、气质，杜修景在这座小城着实出类拔萃。
他无声轻笑。
尽完告知义务，连玟谢绝男生爱护，“谢谢，我不怕冷，你穿上吧。”
杜修景勾着外套不动弹，“现在有感觉冷吗？”
在街上就冷了，到店里更甚，连玟诚实点头。
“不能穿男生的衣服？”
没有什么不能，只是没有这个先例，而且——如此两人关系亲近得好快。连玟，摇头。
“穿吧。”淡淡不容置喙的语气，手指伸直，衣服掉落。
连玟接住衣服。
不再问男生冷不冷这种问题了，不拂好意，“谢谢。”还是把外套穿上了。
上面残有男生的体温，没有特殊体味，相反，是淡淡茉莉香，洗衣粉的味道。
外套不是校服，很舒适的面料，但和校服一样，无比宽大。
不过校服是因为设计原因，而外套则是型号原因。男生的衣服穿至女生身上，像是短袍，长至大腿。
另一边，狗已经洗完，被人哄出来，疯狂甩水，被迫忍受吹风机的近距离鼓噪。
杜修景穿着短袖，凝视这一场景。
重复的日子被截断，此刻他没有在健身房，而是在一家宠物诊所，陪人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