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前探望(1 / 1)

凭借楚子逸这三个字,顾夜凝终于成功打发走了林庭书,他的步子极大,三两步便出了门。

只是顾夜凝没想到,这林庭书也有不靠谱的时候,说了去叫楚子逸的,却是一去不复返了。

“楚子逸怎么还不来?从前天天在眼前晃,难得他不来晃了,怎么就觉得那么不安心了呢?”顾夜凝捂着伤口一个劲的望着门口,横竖都踏实不起来。

树梢上,晶莹的水珠沿着树皮粗糙的纹理从上而下流淌下来,汇聚在尖而下垂的顶端。一只生着土黄杂毛的麻雀飞来停下,水珠随之摇摇欲坠,在它扑翅飞离的瞬间,到底还是落了下来,在地上的积水小潭中印出几轮水晕。

连绵不绝的雨水过后,拨云见日,久违的阳光现出身来。

阳光下,楚子逸已然洗尽了手上的血渍,换上一身干净的黑白墨染棉袍,正坐在窗边由小阿饼伺候着梳理头发。

与其说是被伺候,不如说是被练手,小阿饼在跟楚子逸之前毕竟是个连自己头发都打理不清楚的小乞丐。

难得的是小阿饼有这份心,楚子逸也就由着他梳理了。

屋子里安静无声,楚子逸望着窗外的麻雀俏皮的在树梢上跳来跳去,不由得想到了顾夜凝,她这个像麻雀一样总拿尖嘴啄他的女人,这会儿应该差不多该醒了吧?

但愿毒清理的够及时,不至于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

楚子逸不经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这箭上的秘毒可真厉害,他到现在还觉得有几分麻。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中箭了,有本公子亲口给她除毒,那倘若中箭的是我呢?她也会如此对我吗?可能会给我一刀,让我死的痛快点也说不定?

眼前清晰的浮现出她幸灾乐祸的模样,那表情比捡了金子还高兴。楚子逸不禁笑了出来:“就她这凶残的母老虎,十有八九还会再踢我一脚。”

“公公……公子你……在说什么?”小阿饼的大脸不合时宜的飘了过来。

楚子逸身子一惊,回过神来迅速调整表情,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我说,你的手势实在粗糙,本公子金贵的头皮都快被你掀掉了。”

“我我我我……”小阿饼又卡住了。

楚子逸拿过铜镜照了照,看着束歪了的发冠无奈的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就这样凑合吧,反正本公子皮相好,即便披头散发也是俊俏的。”

沉于自我迷恋之际,外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步子迈的又大又快,落地沉稳有力,不用猜就知道是蒙椋回来了。

他淋了雨又打了架,满身的污渍,有黑有红。

“回来了。”楚子逸出去迎他。

小阿饼小跑着跟了出来,心有余悸的上前打听:“蒙……蒙蒙椋君,可可有有有抓到凶手?”

蒙椋瞪了双铜铃大眼,一挥阔刀插在地上,忿然作色的骂起了娘。

“他奶奶的龟孙,见他蒙爷爷来了,跑的比猴儿还快,老子一路追赶至郊外小竹林,终于逮着了其中一个,话还没问他就抹脖子自杀了,竟是个死士,也不和他蒙爷爷我比划比划,没用的鼠辈!”

一番来龙去脉过后,听的小阿饼心惊肉跳瑟瑟发抖:[跑跑跑.……了一个?跑哪哪儿儿去了,不会还要再来吧……]

“蒙椋君一句话里带了三只畜生,可怜那贼人下辈子恐怕是投不成人胎了。”楚子逸跨步从屋檐下的台阶上下来,走到蒙椋跟前,言语戏虐,仿佛刚才险些驾鹤西游的人压根不是他一般。

蒙椋鼻孔一张一张的,喷着火气:“行此等暗下杀手的勾当,别说下辈子,这辈子都枉为人,要不是老子来迟一步,非把那贼人大卸八块不可!”

“好了好了,气急败坏的,都把小阿饼吓着了。”楚子逸满掌按着小阿饼的脑袋,疼爱的揉了揉道:“王八汤可熬好了?”

小阿饼收回胡思乱想,连连点头道:“好……好了。”

楚子逸吩咐:“那就赶紧端过来给我吧,仔细着点,别洒了。”

“哦哦啊!”小阿饼点头。

眼看小阿饼匆匆离去,蒙椋突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公子待我真好,还有王八汤喝,霍霍霍。”

楚子逸无情打碎他的幻想:“那是给夜凝熬的。”

“额……”自作多情的蒙椋这才想起还有顾夜凝这茬,关切的问:“夜凝姑娘她怎么样了?死了活了?”

楚子逸沉下脸色摇摇头道:“箭上有毒,好在清除及时,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庭书君先你一步回来,这会儿正照顾着。”

“那就好,他奶奶的,想不到夜凝姑娘如此侠义,老子见她为公子舍身挡箭,实在英勇,看来以前是老子误会她了。”

楚子逸淡淡的笑笑,随手递了碗姜汤给他:“喝了吧,驱驱寒,然后回屋把衣服换了,免得受了风寒。”

蒙椋接过来一仰而尽,突然想到了什么,四周一番张望道:“公子,你让我操办的事都已经操办好了,今夜即可启程,只是如今夜凝姑娘受了伤,是不是要多备些药材了?”

“多备些药材?”楚子逸显得有些意外,想不到五大三粗的蒙椋居然没有丢下她的意思,倒是难得。

他背过身去静静的驻足在树下,接连几日歇斯底里的狂风暴雨将门前黄叶凋零的银杏树都吹折了,一头砸下来,顺带打翻了下面的一排花盆,连最角落的那一个都没有幸免于难。

阳光稀薄的天空中,总有远处硝烟弥漫的味道,大沥城的冬天已在不知不觉中开了头,待这边的银杏叶彻底褪尽的时候,北方应该早已白雪飘飘了吧。

侯允清,若我决定推迟几日出发,先生可会怨我?可怨又怎样,我楚子逸,永远都不会做过河拆桥的人。

他心中有了决定:“蒙椋君说的对,确实需要多备些药材,待夜凝姑娘伤势好些了,再做出发。”

“公子的意思是,计划推迟了?那先生知道么?”蒙椋素来想到什么说什么。

楚子逸淡然一笑,回答的无比坚决:“他会知道的。”

##

金玉丸虽是灵丹妙药,但治伤不治疼,伤口多少总是痛的。

顾夜凝躺在床塌上等楚子逸,奈何他迟迟没有现身,直到她浑身乏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辨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艰难的侧过身,只见屋子里门窗关的严严实实,床边摆着一盆炭火,床头的纱帘上挂着一枚福袋。

福袋是庙里求来的那种,金色的料子上刺着一个正红色的福,指不定有哪个老和尚开过光。

只是样式陈旧,是好多年前的物件了。

这福袋越看越眼熟,与她屋子里挂着的异曲同工,她被毒过的脑子过了许久才重新运转起来:[之前我不是在庭书君的屋里吗?何时躺回自己的榻上了?]

她揉了揉模糊的睡眼,发现窗缝外的天,早已浓成了化不开的黑色。

“现在是晚上了?!我怎么睡了这么久,楚子逸呢?林庭书不是说好了去叫他过来的吗,人都哪去了?”

顾夜凝越想越觉得不安心。

“不会那几个家伙又杀了回马枪,把楚子逸一刀毙命了吧!”

糟糕!她心猛的收缩,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身上的痛觉已经比先前缓解了不少,只是力气尚未恢复,喉咙里也干燥的仿佛着了火一般,很是难受。

她沙着嗓子艰难的唤着楚子逸的名字:“楚子逸,楚子逸!”

无人响应。

心中的疑虑越发重了几分,她急切的掀开被褥从床榻上下来,两条腿一落地就止不住的颤抖着,扶着墙边往外挪,边改口叫起了其他人,希望不至于全军覆没。

“小阿饼?”

“庭书君?”

几番叫唤皆无人响应后,顾夜凝心头既懊恼又冒火,不由的加大了嗓门抱怨了一声:“楚子逸你个混账东西到底死哪里去了,真不让人省心!”

这一喊,用力过猛,消耗了她太多的力气,以至于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天旋地转,本来还在颤抖的腿连抖都抖不动了,软成了两条刚烧熟的糯米年糕,半点撑不住,直挺挺的瘫软了下去。

[这宗门的毒真狠,这般折磨人,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等我把金矿搞到手了,非要把那个人揪出来,以牙还牙,泄了我的心头恨!]

她恨的牙痒痒,奈何眼前一片雪花根本无能为力,只得由着自己直愣愣往地上栽去。

所幸老天有眼,关键时刻有一个男子推开门,健步如飞的冲到她面前,牢牢的锁入怀中。

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不真实,是哪个盖世英雄从天而降了?

冷风把男子长长的青丝吹的轻盈飘飞,仿佛那盖世英雄从沙场上凯旋而归,载着满身的荣耀和光芒。

外头刺骨寒冷的夜风呼啸着灌进屋里,她在他身前却未受半点波及,反而借着他身上的温度,觉出了几分漫漫暖意。

这样的感觉,莫名熟悉。她悬着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而能让她安心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盖世英雄,只可能是她的金矿。

顾夜凝如释重负,抓着他的手臂,心情愉悦的开口道:“我一直在等庭书君……”

“这毒箭没毒死你性命,倒是毒瞎了你的眼睛。”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前的男子冷冷的打断了。

[喂……什么毒瞎了我的眼睛?毒坏了你的脑子才是,天这么黑,我能认出你来很厉害了好吧……]顾夜凝气闷。

见她闭口不语,楚子逸只当她嫌弃他,哼哼道:“怎么,一直在等庭书君?有这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你就这么挂念他?”

“我挂念狗!”顾夜凝气的脱口而出。

楚子逸的身子短暂的一愣后,无声的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径直走到塌边丢了进去。

“你干嘛!”顾夜凝被他说风就是雨的举动激的紧张,恨恨的瞪着他。

楚子逸双手环在胸前,审犯人似的凶巴巴道:“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吗?下床乱动,扯着了伤口怎么办?”

“你还好意思怪我?我醒来屋子里一个鬼影都没有,喊你半天也没回应,口渴了只好忍着伤痛自己下床去拿咯!”她撅着嘴,说的真假难分。

“说你傻你还真傻。”楚子逸暗隐笑意嘲讽道:“想喝水,你大声叫它两声,它自己就会过来了。”

“你当我白痴啊?”

“是啊,母老虎不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嘛。”楚子逸点头又重复了一遍。

顾夜凝也顾不上什么疼不疼虚弱不虚弱了,抡起腿就是一脚:“滚远点。”

楚子逸钳制着她的脚,俯身下来:“你怎么总对本公子动手动脚的,我是不是该理解为……打情骂俏?”

顾夜凝白了他一眼:“我巴不得打死你。”

“是么?那你为什么替本公子挡箭?”

“你为什么不觉得我是在给庭书君挡箭?”她嘴硬反问。

“我就是知道。”楚子逸拉下面色逼近了她的脸。

顾夜凝呵呵一笑,干脆坦言:“因为你死了,我的债就讨不回来了,就这么简单。”

“仅此而已?”他追问。

“不然呢?”

“本公子天赐绝颜,你不如再好好想想?”楚子逸不死心。

[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死缠烂打之徒?他到底想说什么?]顾夜凝棋逢对手,自叹不如。

“公子记性怎么这么差,本姑娘说过了,我对你撑死也就是见钱眼开罢了。”

“见钱眼开?”楚子逸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手却依旧扣在她的脚踝处:“既然你那么喜欢钱,那我还真就拖着不给你了。”

“不给就不给,早料到你会言而无信。”顾夜凝以退为进假意翻脸,别过头去假装不理他。

“生气了?”

“没有。”她往里头挪了挪,没好气的回答。

“听说生气会使血气淤滞,万一你要是淤死了,我欠你的五十万两,是不是就一笔勾销了?”

“你才死!”顾夜凝连忙满把捂住他的嘴,瞪着他恨恨的说:“早知道就不给你挡箭了,让你死了算了,到时候我把你的肉切成块,称斤卖了,应该也值不少钱。”

“嘴硬,你终究是替我挡了不是么?”楚子逸弹了一记她的额头。

顾夜凝哑口无言:“我后悔了,后悔了不行吗?”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你对我做的一切,我都会记住的。”

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耳畔,像猫的爪子,挠的她直痒痒,顾夜凝显得有点窘迫,慌乱的推开他道:“别客气,你记住那五十万两就成。”

“好。”

“我实在渴的厉害想喝些水,所以,能松开我了吗,天赐绝颜的楚子逸?”

“我若说不想松开呢?”楚子逸坏笑着注视着她,纹丝不动。

“那你就试试看。”

两人又怼上了,彼此对视着谁都没有让步,时间仿佛随之一并停滞,此时院墙外头发生了什么事,突然闪过一束巨大的光,照的屋子里透亮透亮的。

顾夜凝眼前恍惚,仿佛生出了幻觉,觉得自己此时身处在繁华热闹的花灯会上,外头的火光恰似黑夜里的焰火,焰火之下,楚子逸紫冠墨颜,满是深藏不露的隐隐笑意。

她看的失了神,不得不承认他生的确实好看。

彼其之子,美无度,美如英,美如玉。眼前的这个男子,纨绔如何?浪荡如何?始终只有他配得起天赐绝颜四个字。

耀眼的光亮陨落,楚子逸的面庞重新隐入漆黑的夜色里,喉咙干裂欲焚的痛觉将顾夜凝拉回现实。

与此同时,楚子逸也松了手,起身走去茶案边倒了杯白水过来。

不等顾夜凝伸手去接,他便自管自一仰头喝了下去。

“你……”顾夜凝自作多情的手悬在半空中无处安放。

楚子逸装作没看见一般,泰然自若的咂吧着嘴嫌弃的说:“这白水又凉又寡淡,不如新鲜的热王八汤好喝。”

“这还用你说?”她小声嘀咕:“就只会放空炮。”

一句腹诽,尽被楚子逸听了去,他姿态得意的摸着自己的下巴道:“本公子看你可怜,当真让小阿饼熬了些,所以你最好收回刚才对本公子的污蔑。”

“这么殷勤,你不会是下毒了吧?”

楚子逸煞有介事的叹气道:“知我者莫若夜凝姑娘,可惜你如今百毒不侵,毒不死了。”

“百毒不侵?”顾夜凝只觉得好笑:“和你呆久了,的确是要百毒不侵了。”

楚子逸笑眯眯的看着她:“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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