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人发现?”院子里早有人静候其中。
顾夜凝扒拉着瓦片,小心翼翼的探出了一双眼睛往下看去,只见院中之人一袭平常青衣,背手立与萧萧银杏树下,与夜色融做了一体。
面对擅闯来人他并无半点意外,想必早有约定。
墨黑色身影低头走近了两步,压低声音回答:“皆顺。”
“辛苦你了。”男子转过身来,对着墨黑色的身影淡淡一笑,头顶上的紫玉发冠与其明眸皓齿相互衬托,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俊朗。
如此颜色,除却楚子逸,再无第二人。
面对关心,墨黑色身影微微颔首,只道:“值得。”
此人嗓音低如远山,吐字惜字如金,除却林庭书,整个大沥城恐是再寻不出第二个人来。
既然不是找楚子逸麻烦的人,那顾夜凝剑拔弩张的姿态总算可以松懈下来。
可令她疑惑的是,林庭书夜半鬼祟,是以何为?他们主仆二人大晚上的树下密谈,又是何为?
顾夜凝不甘心白跑一回,于是压低了身子,继续侧耳偷听起来。
“商其那边怎么说?”楚子逸压低嗓子,是人前从未显露过的严肃。
林庭书亦正色接话道:“千金万银,皆可囊之。”
楚子逸满意夸赞:“商其这家伙,倒是有点能耐,不费一兵一卒,只费了些口舌就把江南江北几大家商贾拿下了。”
林庭书:“唯利是图者,可轻降之。”
“哈哈哈。”楚子逸心情甚好:“这天下,怕是没人能奈何的了他了。”
“也不尽然。”林庭书话锋一转:“商其君本欲送还金矿,幸为我阻止。”
“身在福中不知福,这金矿一般人想接近都没机会,他却成天怨声载道难以入眼,不像话。”楚子逸脸上带着怒气,语气里却带着笑意。
林庭书:“确实。”
林庭书语气平和听不出一丝起伏,却将顾夜凝心里头的火给点燃了。
没有听错吧!!!他们在说什么?
金矿?!!!
要知道,天下矿藏一直都被朝廷掌握,这商其是什么路数,居然拿金矿随便送人?
而且还被林庭书拒绝了!
顾夜凝本以为阿里穆尔已经是她有生之年里见过最财大气粗的爷了,想不到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楚子逸才是深藏不露的大金主啊!
对此,顾夜凝可谓既羡慕,又鄙夷。
要是她能弄到一座金矿,那这辈子还做什么杀手,招几个宗门里的小丫头给她做散财童子,从此改邪归正做给好人都可以了。
得来全不费功夫,她难免心潮澎湃。想不到当初为了三百两银子而接近的楚子逸,结果任务没完成,天大的好事倒是撞上了。
[师兄啊师兄,等我干成了这一票,就把大荒城买下来,到时候,里头所有的男人都是你的,也算是结了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好了。]
顾夜凝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喜不自禁,悄无声息的跃下屋顶,隐入了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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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金矿二字的吸引力太大了,大到顾夜凝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她独自在房里来回踱步,琢磨着如何才能尽快把金矿弄到手。
只要有了金矿,还会在乎楚子逸欠的五十万两?不在乎了五十万两,她就在不需要寄人篱下成天受楚子逸的气了。
想到此处,顾夜凝不禁越发激动。
“不行,我一刻也等不急了,是时候拿出压箱底的绝杀技了。”
她阴险又得意的从腰间取出一颗蓝色的小药丸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这蓝色小药丸是萧瑟专门送给她防身用的,危急之时给敌人服下,可麻痹神经,使人神志恍惚,暂时失去自主意识。
“只要将此药喂给楚子逸服下,到时候他必定对本姑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哼哼哼哼~~~”
金矿,今夜她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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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宅子里住的人少,最大的好处就是上房揭瓦也好、溜去街上也罢,根本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顾夜凝自由自在的随意一跃便翻过了围墙,进入了楚子逸的院子里。
此时院子里早没了林庭书的影子,楚子逸也回了房中,大门紧闭。
顾夜凝蹑手蹑脚掩至窗前,手指沾了口水戳了个大洞往里窥视。
房间里黑漆漆的,连起夜留的蜡烛都灭了,借着稀薄的月光隐约瞧见楚子逸侧身躺在床榻上,酣然大睡。
安全起见,顾夜凝掏出了仅存的一小节出门必备的迷香丢了进去,白色的烟雾四下散开,晕出一股淡淡的甜香。
万事俱备,她推开门便大摇大摆的闯了进去,如入无人之境。
直奔楚子逸床头,只见他睡的犹如一只死狗,此刻毫无反抗之力,任凭她随心所欲的宰割。
[亏的上回没舍得用这迷香,阴错阳差到今日,被我混到了一座金矿。]
她心中暗自得意,长夜漫漫,她有的是闲功夫陪他玩。
楚子逸侧着身子朝里,顾夜凝上次吃过亏知道掰不动,这次干脆脱了鞋直接踩到塌上,提起裙摆一脚把他踢到了四脚朝天的姿势。
这迷药是头一回试用,也不晓得药效多久。安全起见,顾夜凝决定速战速决,弯曲双膝直接跪坐在他面前。
“这几日吃你的喝你的,是时候回馈一下,让你也尝尝本姑娘的好东西了。”
顾夜凝拍了拍他的脸,接着粗暴的拉扯开他的薄唇,两根手指撬开白牙,迅速的把那小药丸塞了进去。
小药丸遇水即化,根本无需担心会噎死他。
楚子逸难得乖巧配合,突起的喉结轻轻一动,吞下肚去。
成了~
为等待药效发作,顾夜凝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楚子逸细细观察,从眉眼处一路看至唇下痣。
上天总是偏颇,楚子逸都已经生得一副好皮囊了,连唯一一颗痣都要长在唇下。不仅不丑,反而显出三分魅惑。
也不知其生父生母是何方神圣,能生出这般集万千华彩与一身的人来?
夜色已深,时间如水流逝,顾夜凝跪坐在软绵绵的床榻上,越看他的脸越困,仿佛被催眠了一般。
她打了个哈欠,心想着药怎得起效这么慢?
她大着胆子摸上楚子逸的脖颈探他的脉,他的身上热乎的很,光洁的皮肤宛若一块水磨豆腐十分嫩滑,只是在接触她冰凉手指的瞬间本能的微微一颤,吓得她连忙缩了回来。
然而他并没有更多的反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醒了。”顾夜凝隔空给了他一拳,把手伸进被褥里捂了会儿,等温热之后又探了一次。
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脉搏跳得飞快,血液在经脉中激烈的流动着,正是药效发作的症状。
她换了个姿势,盘腿俯下身子贴着他耳畔挑衅道:“哼哼哼,感觉还不错吧?你可真是三生有幸啊,做了本姑娘有生以来第一个亲自喂药的男人。”
因姿势的关系,细软的发梢从顾夜凝的肩上滑落下来,正好戳在楚子逸的耳垂上,瞬间泛出了红色。
顾夜凝从未亲眼见过一个大男人也有如此羞涩之态,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捏。这耳朵滚烫而柔软,手感甚是不错。
痛快的一通□□后,顾夜凝这才心满意足的收手:“好吧,不玩你了,正事要紧。”
她端坐起腰背,恢复了冰冷的脸色,试探着提问道:“你是谁?”
“楚子逸。”他口齿含糊。
“你是不是很有钱?”
“是。”
“钱从何而来?”
“天上掉下来的。”
顾夜凝眼皮一抽,换了个问题:“金矿在哪儿?”
“很远的地方。”
“很远的地方是哪里?”
“出了大沥城往北,然后再往西。”
这不都是屁话,说了等于没说嘛……顾夜凝压住火气,耐着性子继续追问:“具体一点。”
“&*…………&%……¥%……”
“舌头打结了吗?说清楚一点!”她不得已更凑近了些,聚精会神等待答案,怎料楚子逸“啊~~”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翻了个身竟然打起了呼噜。
“喂!”顾夜凝气闷不已,连忙再次探了探他的脉。他的身子依旧滚烫滚烫,只是心跳已经缓和了不少。
“药效这么快就过了?!!!我什么消息都还没打听到呢!!!”
顾夜凝目瞪口呆,萧瑟号称宗门一代炼药好手,炼出来的就是这种糊弄人的玩意儿?
什么吃了迷乱人的心智,动摇人的心神,身不由己可任由摆布,呸!吹牛!全都是吹牛!
“罢了罢了,这次算你运气好逃过一劫,不过本姑娘是不会放弃的,我有的是办法弄到你的金矿,我们走着瞧!”
顾夜凝气的七窍生烟,爬下床穿回鞋,一跃从窗口跃了出去。
外面的冷风伺机飕飕的闯了进来,房中温度骤降,楚子逸却一脚踹掉了被褥,热的口干舌燥,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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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后,顾夜凝失眠了。
彻夜清醒的那种失眠。
满脑子挥之不去的“金矿”二字,大沥城往北再往西?那是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该不会是不在中原吧?
再说了,楚子逸究竟凭什么能和金矿扯上关系?
论相貌,林庭书比他多了几分精致。
论本事,萧瑟文武双全远比他能干。
论内涵,他一肚子坏水没有半点文墨。
论武功,她一剑就能杀了他。
他最多也就是深谙了如何调戏一个女人罢了。
一个这样一无所长一无是处的混蛋,到底是怎么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里,活成了一个逍遥神仙?
对此,顾夜凝找不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失眠一整夜,她唯一的收获便是:一定要千方百计的留在楚子逸身边。
直到那个叫商其的神秘人物出现,直到楚子逸的金矿成为她顾夜凝的金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