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逸走后,阴郁的曲免当即如换了个人一般,畏缩在阿里穆尔身边低头认错:“是小的自作主张放了这厮进来,扰了……老爷雅兴,请老爷责罚。”
阿里穆尔将视线从闭合的大门上收回来,随手将那杯雀尾轻倒进了草丛里:“怪不得你,这世上的流氓无赖多了去了,即便此刻你拦下了,他转个身还是会想方设法的闯进来的。”
曲免忍不住议论:“都是老爷好脾气,由着这样的人胡作非为。”
“中原多的是奸诈小人,曲免你还是要尽早适应了才好,免的一会儿见了约见之人,耐不住脾气。”
阿里穆尔这么一说,曲免才恍然想起已是赴约的时辰,他恭敬的引了阿里穆尔进到屋里:“老爷,还请屋里看戏。”
“嗯。”阿里穆尔漫不经心的昂起下巴,来回摸着灰白的胡渣问:“曲免你说,前台戏班子里那花旦与一个根本不爱的人逢场作戏,和真正的情郎阴阳相隔却未寻死,到底是与新人日久深情呢?还是一直在等待时机要了他的命?”
曲免摇摇头:“小的不懂中原人这些市井玩意儿,说不出个所以然。”
“呵,好一个中原市井玩意儿。走,咱们这就去看看,邀约老夫共赏市井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阿里穆尔笑了笑,挥过袖袍背在身后,悠闲的唱起了郸阳城的小调儿,慢条斯理的踱进了屋子里。
“卿送君远征,入木山林,一别二别再三别,依依不舍离。君赴沙场罔生死,常相思,难相依,不如同归去,咿咿呀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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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外头,曲免早已吩咐下人备了马车,随时等着楚子逸他们出来,好送上一程,以尽宾客之礼。
门边的石台阶上,坐着刚从城郊回来的小阿饼,他怀里一小筐炒好了的野栗子,似是担心有人觊觎,像抱孩子一般死死护住。
只是野栗子香气扑鼻,馋的他口水肆意,忍了好久终于动摇,偷偷伸手剥了一颗。
野栗子口感软香绵密,嚼起来满嘴留香,三两下吞入肚里,觉得越发馋不可耐了。
[反正也没几个,我若全吃了,说没找到,公子应该不至于责怪我吧?]
小阿饼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随地坐下,心安理得的开始吃了起来。
吃的正起劲之时,宅子的门突然开了,一群熟人鱼贯而出,小阿饼兴奋的连忙把口中的栗子咽了下去,背起箩筐喊话过去:“公公公……公……”
奈何街上嘈杂,楚子逸压根没听见,一头钻进了马车里,绝尘而去,独留小阿饼在后头只吃了一嘴的灰。
[公子怎么看起来怪怪的,是心情不佳吗?可怜我背了这么大一个竹筐,走回去,得多累啊……]
小阿饼委屈巴巴的遥望着楚子逸远去的方向,无奈的抱着夜栗子往回走。
走着走着,就想到了一个问题。
公子之前不是三个人吗?怎的一转眼,就多了两个姑娘在侧,变五个了?
莫非……
小阿饼想入非非,不禁回头望了那后院一眼,结果不慎对上了独眼门卫恶狠狠的眼神,吓得拔腿就跑。
“哇啊……妈妈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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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脸,如三月的天,说变就变。
前一刻还情意绵绵你侬我侬的顾夜凝,在马车帘子放下的瞬间立马翻脸,目露寒光,起手就是一个拳头飞过来。
亏的楚子逸反应快,一把抓住她的玉臂,牢牢钳制。
他的力气极大,根本挣脱不开。
“无耻流氓,不想死就立马给我松手!”顾夜凝原形毕露,气愤的咬牙切齿。
可楚子逸并不怕她,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偏要火上浇油挑衅她:“是你自己伸过来的,我为什么要放?这是什么招式,欲擒故纵还是欲拒还迎?”
顾夜凝暴怒,伸出另一只手欲掐他的脖子,不想楚子逸侧身一倾,再次躲了过去。
这时候,坐在外头的蒙椋瞧见了一个瘸腿的瞎子,提醒车夫赶快避让,他粗手粗脚吓到了车夫,马车顿时来了个大幅度急转,扭打正酣的顾夜凝毫无防备,愣是颠进了楚子逸的怀里。
楚子逸猝不及防,就这样与她一道后仰倒了下去。
“母老虎可真沉。”楚子逸仰面朝天,望着胸前的女人,觉得喘气都费力。
顾夜凝又气又羞,脸一路红到了耳根,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马车外头的车夫早就对里头的一男二“女”好奇的紧,这会儿听见大动干戈,赶紧撩开帘帐八卦道:“公子有什么事吗?”
车夫可是阿里穆尔的人,两人齐齐暗道“不好!”
楚子逸眼疾手快,抓着顾夜凝那双玉手环上了自己的脖子,接着一个翻身侧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假意温柔爱护:“看什么看,快盖上帘子,冷风进来冻着我的美人了!”
果真,怀里的顾夜凝三根纤纤玉指掩在嘴边,娇媚的咳嗽了两声。
马车的座位本就狭窄,此时两人贴在一起若即若离,远比方才更加暧昧。
楚子逸一张俊脸近在咫尺,清冽香气忽隐忽现,他仗着自己背对车夫,狡黠的对顾夜凝抛了个媚眼。
顾夜凝心肝一阵乱颤:[还敢戏弄我?!]
就在她悄悄曲起膝盖准备给他下面来一记的时候,他却凑到她耳边温柔的说了句:“乖点,别动。”
这句话,他昨晚就对她说过,难不成每次吃了她豆腐都要说这一句?
可她被他抓着,想动也动不了。
两人彼此僵持着,直到车夫把帘子放了下去,马车里头恢复了半暗不明的样子,楚子逸这才一个翻身坐起来,松开了她。
坐正了身子,他又露出纨绔公子的那副嘴脸,扯着嗓门大声调笑道:“美人身上可真香,庭书君,马车赶的快一些,莫要耽误了本公子的好事!”
林庭书在外面平静的应了一声:“是,公子。”
[胡言乱语,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蘸盐吃!]顾夜凝狠狠瞪了他一眼,可转念一想,吃他的舌头……那……
胃里下意识一阵翻江倒海,顾夜凝扭过头去,双手环抱在胸前,心里磨刀霍霍,演练了一百遍一会儿进到房里和萧瑟配合着扒了楚子逸裤子取了他性命的过程。
原本想和萧瑟通个气,不想他竟缩在角落里,酸溜溜的掩着嘴巴一言不发。
一看就是打翻了醋坛子的模样。
[该死的,险些忘了师兄心仪楚子逸这当子破事了,哎,看来今夜想要楚子逸好看的事儿,八成是悬了。]
顾夜凝的心冷到冰点,无言以对。